第一一八章 李斯詳說平原君 賄賂郭開欲行刺
甘羅笑問李斯：“李大人，這平原君是怎麽回事？”
??李斯笑笑：“小甘，你這是考我呐？嗬嗬。當年我和荀子老師學藝的時候，也關注過列國的名人，所以對這些風雲人物也略知一二。
??趙國的平原君趙勝是趙國貴族，趙武靈王之子，惠文王之弟。因賢能而聞名於世，封於東武，號平原君。此人愛交朋友，曾傾其所有，犒賞食客，得敢死之士三千人，擊退秦兵三十裏！
??平原君趙勝就是個紈絝子弟。在招賢納士上平原君能比楚國春申君稍稍用點心，但是這些門客對平原君而言也隻是擺設。這才有平原君愛好女色而輕賤門客，導致門客散去。更有平原君出使楚國，三千門客中難以選拔二十個隨從的窘境。不過平原君有三個可取之處。一是知錯能改，在知道自己愛色而賤士的名聲之後，能夠果斷的殺掉嘲笑門客的愛妾，及時挽回人心。二是對朋友講義氣，為了保護朋友魏國宰相魏齊，不惜把自己作為人質滯留在秦國。三是運氣好，平原君門客眾多雖然大部分都是平庸之輩，但是也有像毛遂、李同這樣的人中英傑為其效命。”
??李斯說完，司空馬說：“李大人，我平時忙於習武，練輕功，對這些大人物倒是不甚了解，您給我們詳細說說唄？”
??李斯慢條斯理地說：“有一次，有個跛子門客經過平原君住的樓下，平原君的小妾看到了，大笑起來。第二天，跛子到平原君麵前，跪著請求殺了這個小妾。平原君答應之後，卻認為這個要求太過分而沒有理會，他的門客因此走了一半。平原君經過查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門客們認為平原君重女色，輕士人，於是平原君殺了這個小妾，親自登門向跛子道歉，門客才陸陸續續地回來。
??當年範睢做秦國丞相後，秦昭襄王欲替他報仇。曾經迫害範睢的魏國丞相魏齊被逼逃亡趙國，躲在平原君家裏。秦昭襄王得知後，修書邀平原君宴飲，平原君不敢不從。到了秦國之後，昭襄王要平原君交出魏齊，平原君卻回答：‘在富貴時結交的朋友，都是為了貧賤時所預備的；魏齊既然是我的朋友，就算他在，我也不會交出來，何況他現在不在我那裏。’拒絕了秦王的請求。
??秦王於是扣留了平原君，威脅趙孝成王交出魏齊，趙王於是緊急發兵包圍平原君的宅第。魏齊趁夜逃出，拜訪虞卿，虞卿認為趙王無法說服，帶著魏齊逃奔魏國向信陵君求助。信陵君不願意見他們，魏齊得知此事後，自刎身亡。趙王於是取魏齊的腦袋送到秦國，秦昭王才放平原君回趙國。
??之後，秦昭襄王派大將白起帶領人馬攻伐韓國，占領了韓國的野王(今河南泌陽縣)，使上黨(今山西長治市北)受到極大的威脅。韓國上黨守將準備歸附趙國，希望得到趙孝成王的保護。趙孝成王征求大臣們的意見。平陽君趙豹認為，無故受利，會招致禍殃，以不要為好。但平原君趙勝卻認為，這麽大一塊好地方，不費任何代價，送上門來還不要嗎？最後趙孝成王采納了趙勝的意見，派他到上黨把這塊地方接受了過來，井封上黨守將馮亭為華陽君。可是這樣一來，把秦國激怒了。
??趙孝成王派老將廉頗率軍守長平，抗拒秦國；秦王命白起、王齕率軍進攻，廉頗堅壁固守，雙方相持達三年之久。後來趙國糧粟短缺難以繼續支持戰爭，趙孝成王聽信反間謠言以擅長進攻的趙括取代善守的廉頗，意圖速戰速決，結果被白起擊敗。包括主將趙括在內的四十五萬趙軍全軍覆沒，趙國從此由強轉弱，這就是著名的長平之戰。
??秦國乘勝又派白起去打趙國，使趙軍大敗。後來，差一點兒打進趙國的都城邯鄲。
??當秦國進逼趙國邯鄲時，平原君準備找二十個文武兼備的門客去楚國，遊說楚王合縱抗秦。結果找了十九個人，餘下一個名額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毛遂便上前自薦。平原君說：‘如果錐子放在袋子中，尖頭一定會露出來，我怎麽沒有聽說過你呢？’毛遂則說：‘我今日才要求放到袋子中，如果早在袋子中，整個錐子一早就整出來了。’於是平原君帶毛遂同到楚國。
??到了楚國，平原君和楚王談了半天，還沒有結果。於是毛遂帶劍上前說：‘合縱的利害，兩句話就說完了，怎麽說到現在。’楚王說：‘我和你的主人說話，你來幹什麽？’毛遂於是拿著劍上前說：‘大王喝叱我，不過是仗著楚國人多，但在十步之內，大王的性命在我手裏。楚國的強大，天下沒有對手，白起隻是小子而已。但他一攻下楚國都城，二燒了楚國的夷陵，三侮辱了楚國祖先，這是楚國的大仇，趙國也感到羞辱，但大王倒不覺得可惡。合縱的目的是為了楚國，不是趙國。我的主人就在麵前，為什麽要喝叱我呢?’於是趙國成功和楚國結盟。
??平原君回國之後，自慚觀人相士的能力不足，未在毛遂入趙之時就發現他的才能，於是立刻奉毛遂為上賓。
??後來秦國攻伐趙國都城邯鄲，平原君的夫人是魏國信陵君的姐姐，平原君於是多次派人前往魏國促其出兵救趙。在平原君動之以情下，信陵君多次請求魏王下令發兵，魏王畏秦，不聽其提議，信陵君便依食客侯嬴之議，殺魏將晉鄙奪其兵符，發兵救趙。
??平原君從楚國結盟回來時，楚國和魏國援軍還未到，秦國加緊攻擊邯鄲城，邯鄲告急。邯鄲傳舍吏之子李同提議說：‘現在形勢十分危急，但你的姬妾數百人仍然穿好吃好，如果趙國被攻破，你還能這樣嗎？不如讓夫人以下的人都幫助守城，把家裏的東西都拿來犒勞士兵，如果守得住，還愁沒有這些東西嗎。’
??平原君於是將家財散盡犒賞軍隊，招募到敢死之士三千人，由李同率領攻擊秦軍。秦軍猝不及防，大敗，退卻三十裏。李同在此役中戰死，楚、魏的援軍隨後趕來，解了邯鄲之圍。”
??司空馬、張唐、廖異、甘羅聽李斯說完，撫掌大笑。張唐說：“李斯大人果然博學多聞！那麽下一步，我們該怎麽辦？”
??李斯笑道：“正要倚重你張唐將軍和廖異將軍，去行刺平原君，二位可有膽量？”
??張唐、廖異異口同聲地說：“有何不敢？請李大人吩咐！”
??李斯大喜，說：“平原君是趙國貴族，趙武靈王之子，惠文王之弟，所以金錢是不能收買他的！我們先進邯鄲城，再作打算。”
??李斯率領司空馬、張唐、廖異、甘羅及十輛糧車，從南門進了邯鄲，投宿一家大客棧。李斯命令把糧車停在院子裏，把一整座院子都包下，防止外人聽到他們談話，泄漏消息。
??李斯領眾人住下，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派司空馬、張唐、廖異、甘羅出去分頭打探消息，平原君最近有什麽動靜？然後才好動手。
??到了晚上，張唐、廖異、甘羅陸續回來了，都沒探到什麽消息，空手而歸。
??司空馬卻遲遲沒有回來，李斯不禁有些擔心，命甘羅等人先去休息，自己坐在房中，點著油燈，等司空馬回來。
??到了半夜，李斯坐在房中，仿佛聽到外麵有樹葉落地的聲音，就推開窗戶一看，司空馬從屋簷上跳下來了！
??李斯大喜，連忙把司空馬迎進屋子，問：“司空將軍，怎麽樣了？有眉目嗎？”
??司空馬拿起桌上的茶壺，也不用茶杯，就著茶壺嘴咕嘟咕嘟喝了一氣，說：“終於不辱使命，打探到一點消息！”
??李斯說：“不急，將軍坐下，慢慢說。”
??司空馬坐下歇了會，說：“自從長平之戰後，趙國元氣大傷！平原君現在非常謹慎，深居簡出，謀劃國事。所以甘羅他們去市井中打探，應該得不到消息！我白天在邯鄲城走了一圈，聆聽酒樓茶肆的趙國人談話，也是一無所獲！到了晚上，我一路問路，找到了平原君的家，準備潛進去探個究竟！好不容易找個棵大樹，從樹上爬上平原君家的屋頂，準備尋找平原君的住處。誰知平原君府裏到處有士兵巡邏，戒備森嚴，我根本下不了地！我怕暴露自己，就回到大樹上，監視平原君家的大門，看可有人出來。到了晚上，出來一個人，是個中年男子，一搖二擺地回家。我一路跟蹤，跟到他家裏，眼看他進去了，找路人一問，這是趙國權臣郭開的家！郭開家卻沒有什麽防備，我輕易地爬上房頂，找到郭開的臥房，我用腳勾住屋簷，倒掛金鉤，輕輕捅破窗戶紙，偷聽郭開夫婦談話。郭開不知道我偷聽，告訴他夫人，平原君仍然好色，後天約他去邯鄲著名的青樓怡紅樓喝花酒作樂，說是新來了個豔妓叫彩華，色藝雙絕！”
??李斯一聽大喜，說：“司空將軍，你立了大功一件！明日，我就和你帶著重禮，去見郭開，讓他帶我們去怡紅樓，行刺平原君！”
??司空馬問：“郭開雖然是奸臣，但他能幫我們對付平原君嗎？”
??李斯笑笑：“明日你我二人同去，我自有妙計！”
??第二天，李斯吩咐甘羅等三人在客棧等候，不要外出。
??李斯命兩個啞巴軍士，推了一輛糧車，隨著自己和司空馬一路來到郭開府邸。
??李斯一行到了府門外，李斯請看門人稟報，說信陵君的門人求見。
??門人讓李斯等人稍等，轉身進去稟報郭開。
??司空馬趁閑問：“李大人，我們怎麽扮成信陵君的門客？”
??李斯笑笑，說：“信陵君是平原君的小舅子，我們冒充信陵君的人，容易取得郭開的信任，不會懷疑到秦國頭上。”
??正說著，看門人回來了，說郭大人有請。
??看門人把大門打開，讓李斯等人進去，糧車也隨著推進院子裏。
??李斯和司空馬隨著看門人來見郭開。郭開聽了看門人稟報，來人送了一車糧食來，不以為意，分賓主坐下，下人奉茶。
??李斯衝司空馬使個眼色，司空馬會意，站起來對郭開行了個禮，說：“郭大人，我二人從魏國來，在信陵君手下不得誌，想去投靠平原君，特來拜見大人，想求大人引薦給平原君。”
??郭開點點頭，問：“平原君喜好納士，你們為何不直接去見他？”
??李斯接話道：“我們和平原君沒見過麵，怕貿然去拜訪他，不受重用！我們聽說郭大人權傾朝野，一言九鼎，如蒙大人保薦，帶我們去見平原君，必獲重用！”
??郭開麵有悅色，沒有立刻回答。
??李斯說：“我們老遠帶來了一車糧食，請大人過目。”
??郭開不以為然，說：“我知道了。”
??李斯又說一遍，郭開隻得勉強隨著李斯來到院中看糧車。
??李斯四顧，沒有外人，就和司空馬搬開最上麵的幾袋糧食，把下麵的糧食袋子解開，請郭開看。
??郭開遲疑地走上去，掀開糧食袋口一看，喜得合不攏嘴！袋子裏裝的是黃澄澄的金元寶！
??郭開急忙又看其他袋子，全裝的是金元寶！
??郭開喜出望外，滿臉堆笑，說：“太客氣了！太客氣了！二位壯士裏麵請！”
??郭開把李斯、司空馬二人請到客廳，急忙命下人擺酒款待。
??李斯和司空馬一唱一和，在酒席上又把郭開恭維一番。
??郭開樂得心花怒放，拍著胸脯說：“你二人要見平原君，包在我身上！明日平原君請我去怡紅樓喝酒，我帶你們去就是！”
??李斯忙說：“郭大人，我們還有兩個同伴要一起去，可否？”
??郭開連連點頭：“沒問題！我和平原君是莫逆之交，我帶你們四人一起去就是！明日申時，你們來我府中，一同前往！”
??李斯大喜，和司空馬頻頻舉杯，敬郭開酒。
??郭開問起信陵君的情況，幸虧李斯聽甘羅講過信陵君，敷衍過去。
??酒至半酣，李斯怕酒後話多，說漏了嘴，就起身告辭，推說不勝酒力。
??郭開親自把李斯和司空馬送出門外，問了二人姓名，約定明日同去怡紅樓。
??李斯與司空馬領著兩名啞巴軍士，回到客棧，召集甘羅、張唐、廖異商議。
??張唐說：“李大人，就是請郭開帶我們去見下平原君，送了一車黃金？禮太重了吧？”
??李斯笑道：“不重。郭開是趙王的寵臣，以後我們還用得上他！平原君到哪裏都跟著一幫門客，外加士兵保護，沒有郭開領我們去，我們是近不了平原君的身的！明日大家聽我號令，午時甘羅就押著九輛糧車出邯鄲城，往東麵的齊國出發！申時我和司空馬、張唐、廖異去郭開府，隨他去見平原君，相機行刺！司空馬不進樓，留在怡紅樓外看守馬匹，接應我們撤退！”
??甘羅急道：“李大人，你們去行刺為何不帶上我？大家同甘共苦嘛！”
??李斯笑笑：“甘羅，你才十歲，去有何用？我們還要派人保護你，反而誤事！你押運藏著黃金的糧車，同樣重要！你提前出城，往齊國方向走，我們下一站去齊國。如果我們不幸被擒，你就押著糧車回秦國，去找呂不韋相國。”
??甘羅不敢再說，領命退下。
??當晚各自早早歇息。第二天中午，甘羅押著九輛糧車出城東去。到了傍晚，李斯等四人身藏利刃，騎馬來到郭開府。
??郭開已經騎著馬在府外等候，見李斯他們過來，相互拱手為禮，笑著一馬當先，領頭騎往怡紅樓。
??到了怡紅樓外，士兵已經在樓外戒嚴，出入的人都被盤查。
??郭開帶頭下馬，往裏走。李斯四人也下馬，把馬匹交給司空馬照看。李斯和張唐、廖異二人往裏走，卻被士兵攔住，要搜身！
??李斯暗使眼色，要張唐、廖異二人別動手，然後喊了聲：“郭大人！”
??郭開回頭一看，不悅地對士兵說：“我的朋友也要搜查嗎？”
??士兵們連忙對郭開行禮，退下。
??郭開領著三人上了二樓，坐在一個富麗堂皇的房間裏。房間的一麵是紅木欄杆，欄杆下麵俯瞰整個一樓大廳，那裏放著許多桌酒菜，已經有平原君的門客坐在桌旁。
??一樓大廳最裏麵，搭著一座戲台，有倡優在上麵吹拉彈唱。
??郭開很客氣地請三人坐下，品茶看戲。
??沒看多久，忽然樓下有人喊：“平原君到！”
??樓下大廳裏的門客都站了起來，湧往門口迎接。
??郭開站起來笑道：“三位壯士，你們安坐，桌上有酒菜，自行取用。我去迎一下平原君，我和平原君在隔壁的大房間飲酒，待會我過來叫你們去見平原君。”
??李斯三人很客氣地點點頭，請郭大人自便。
??郭開出去迎接平原君，李斯坐著往門外看，沒多久許多人眾星捧月地擁著平原君上樓，往隔壁的大房間裏走。
??李斯隻看到了平原君側麵一眼，他臉上相貌英挺，棱角分明，自負地笑著。
??李斯回過頭來，環視房間，估計隔壁平原君那間情形也差不多。
??李斯和張唐、廖異說：“待會動起手來，我們如果從大門撤退，樓下有眾多門客堵截，不好脫身。我看這房間裏欄杆下麵就是大廳，不如我們動手後跳樓逃脫？”
??張唐、廖異齊聲讚同。張唐問：“李大人，我們二人多年習武，跳下樓去沒有問題，你能跳樓嗎？”
??李斯笑笑：“我當年師從荀子老師學藝，也曾習武強身，跳這麽個矮樓，沒有問題！”
??張唐說：“李大人，要不我們兩個動手，你去樓外接應我們吧。”
??李斯正色道：“這是什麽話？大家一起出來為國出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們三人一起動手，勝算也大些！”
??張唐和廖異都很感動，各自束緊腰帶，檢查兵器，準備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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