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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諸夏】第六十三章

  第64章【諸夏】

  這邊花眠將無歸拉到角落裡,絮絮叨叨商量了一下,無歸當時就蹲在房頂,花眠在屋子裡說了什麼他也聽得清楚——汐族的前年鮫珠確實是當下能想到救前主人的唯一聖物,這事兒他也想到了,只是礙於主人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不知應當如何開口……

  好在花眠腦子關鍵時刻沒掉鏈子,把這事順理成章說了出來……當時蹲在茅草屋頂上,無歸頭一次覺得這劍鞘也不是想象中那麼沒用,除了纏著主人那膩歪勁兒看得惹人討厭之外,偶爾當個信鴿傳話也還是好使的。

  無歸:「汐族聖獸也是塊硬骨頭,千年的聖獸,都成精了,不帶上無歸劍,主人還真不一定能幹得過它。」

  花眠手心不在焉地扣著樹榦:「知道了呀。」

  無歸轉過頭,用狹長的眼瞥她:「還在想前主人的事?」

  花眠在樹榦上划來划去的手停了下來:「……玄非臉色真難看,若不是我及時過了劍氣,他怕撐都撐不過去。」

  無歸看花眠一臉的擔憂,猶豫再三,終於忍不住提醒道:「……你這直呼主人大名的習慣也該改改了吧?」

  花眠聞言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無歸像是懶得與智障多言一句似的揮揮手……於是接下來兩人又稍微商量合計了下,便說好了,由花眠去吹吹枕邊風,無論如何胡扯瞎掰都要提醒玄極,這次去汐族記得帶上無歸劍。

  花眠這還是頭一遭被無歸正兒八經地叮囑做事兒,心中有些個小小興奮的同時又擔心自己智商跟不上說漏嘴,這會兒點點頭先應下了,便自行先縮回了玄極的書房,坐立不安地等著他。

  ——此時她還不知道,相比起怎麼勸說玄極帶上無歸劍前往汐族,接下來還有更讓人懵逼的事兒等著她。 記住網址http://m.bqge。org

  從神醫谷離開大約一個時辰之後。

  花眠趴在玄極平日辦公的桌案上有些昏昏欲睡,那桌子和椅子對玄極來說正好,對她來說卻是有些高了……她半瞌睡著睡得也不安穩,玄極推門走進來的時候嚇了她一跳——

  玄極一腳邁入書房,就看見有道黑影像是受驚的貓兒似的躥了起來。

  玄極:「……」

  放眼諸夏大陸,敢這麼肆無忌憚趴在他做事的椅子上睡覺的也就那一個人——玄極當然也不會對此多說什麼,一把椅子而已,想坐便坐了,她若是願意。坐在哪裡又不行?

  思及此,男人神情微動,回到椅邊坐下,伸手拉著立在一旁的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手臂攔在她的腰間,另外只手碰了碰她的臉:「怎地大白日打瞌睡,昨晚沒睡好?」

  花眠心想被你抓著之前白天我多半都是睡過去的,無歸常嘲笑這是在夢裡修鍊。

  然而這會兒因為滿腹心事,只想著怎麼哄騙玄極關於無歸劍的事……花眠有些心虛,於是小聲地「嗯」了聲,伸手捉住他的衣襟,小臉埋入他懷中,整個人一小團似的縮進他懷裡,緩緩道:」昨晚夜裡風涼,被凍醒了幾次……」

  昨晚他們沒一起睡。

  玄極也是夜裡醒來了幾次……雖然不是凍醒的。

  這話真是說到他心坎上了。

  抱緊了懷裡一團東西,男人心情放鬆了些正欲說些什麼教訓下讓她以後夜裡不要亂跑,這時候突然聽見她問:「玄非怎麼樣了?」

  玄極:「……」

  此時,放在懷中人腰上的大手掌心入手柔軟,鼻息之間儘是她身上的淡淡無量花香……腦子裡卻突然沒來由地響起了溫碧安那個衰鬼的聲音——

  【看不出你爹平日弔兒郎當,嚴格起來還挺厲害,給你找了這麼個小娘,軟綿綿一團的,看著比你還年輕,管你叫哥哥都合適……】

  玄極:「……」

  感覺到抱著自己的身子一僵,花眠心裡咯噔一下心想不好吧我剛來了個開頭呢他就感覺不對勁了?

  揣測不安地抬起頭看向男人,正好對視上那雙黑色的眼,在花眠閃爍著困惑與不安的目光中,男人停頓了下,終於還是問出口:「花眠,你與家父為舊時?」

  花眠被他問得懵逼了,張口正欲回答,話到了嘴邊才緊急剎車,連帶著猛地想起了無歸那欲言又止的提醒,驚出一身冷汗反應過來哪裡不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剛才一時情急叫了前主人的名字,可是這他媽是她化為劍魂后前主人第一次歸島,她一個無親無故之人,哪來的大臉這麼叫他名字!

  一張小臉瞬間變白。

  正當花眠緊緊揪著玄極的衣襟,絞盡腦汁想這可怎麼辦的時候,聽見男人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緩緩響起——

  「神醫谷常年為毒蟲蛇蟻,密林圍繞,更是布下了鬼谷迷局,尋常人冒然踏入九死一生……通往神醫谷中心的安全道路只一條,只有歷代無量宮主知曉,今日前往,連青玄都是跟在我身後才到了那茅草屋,」玄極的有些粗糙的手蹭了蹭她的鼻尖,聲音聽上去卻還算溫和,「你一個人,怎麼進來的?」

  花眠:「……」

  因為易玄非年輕時候走南闖北,常帶著一身傷回浮屠島,又不想自己一身血的模樣叫還是自幼喪母的兒子擔心,所以自然一回來先去騷擾溫碧安。

  那條通往神醫谷中心的路,無歸劍與劍鞘與他一同經過豈止千百回……

  但是這些都不能說。

  花眠越發沉默。

  玄極感覺到懷裡那人窩得快把一顆腦袋都塞進他衣襟里了,就差恨不得抓起他的手臂乾脆把自己蒙起來……心下嘆息,腦子裡居然也有了一些不得了的聯想,摻雜著那些打發時間時看過的民間故事一塊兒,一個浮屠島版的白蛇傳就冒了出來——

  什麼小花妖還是脆弱的植物時偶爾糙大漢偶然人格轉變悉心呵護,於暴風雨中躲過一難,暗生情愫……

  成妖之後以身相許,情意綿綿。

  兩人攜手游遍浮屠島每一角落,良辰美景。

  眼下易玄非還身中劇毒在那挺屍,玄極覺得自己這樣真的有點不孝……

  但是如果可以,他也是很想把那個老頭拎起來問一問,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

  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又忍不住想要抱緊懷中的人,彷彿生怕一個捉不住她就跟人跑了……

  ……玄極覺得自己當真是著了魔。

  花眠:「主人?」

  目光微沉,深邃的瞳眸之中有暗潮湧動,直叫花眠看得心驚肉跳,她完全不知道此時男人腦洞已經大得能裝下整個銀河系,只是下意識地覺得好像哪裡不對,於是小心翼翼地叫了聲男人。

  待他垂眼看向自己,花眠不安地問:「在想什麼?」

  「沒什麼,花眠,你那日曾說,遇見我時,剛剛化人形,可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啊。」

  男人眉眼一松,在她一頭霧水之中點點頭:「好,我信。」

  言簡意賅的回答,下一秒,整個人被舉起來放在桌案上。

  坐在那張桌子上,屁股底下墊著宣紙,花眠眨眨眼懵逼地看著男人那張英俊面容靠近,含住她的唇瓣,舌尖探入擄走她口中空氣,叫她呼吸變得急促才放過她,她感覺到男人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不日前往汐族,你可同去?」

  啥玩意?

  他還想帶上她?

  那無歸劍鞘元身怎麼辦?

  對付汐族聖獸,必須得是無歸劍完成體,沒有劍魂的劍鞘怕還經不住那畜生瞪一眼就得裂得粉碎!

  花眠先是心頭一喜挺高興玄極去哪都想帶著她,隨後馬上反應過來這事兒非同小可她不能輕易昏了腦袋……

  這會兒雙手攀在男人的肩頭,感覺到他的手指拉開她的腰帶又要作怪,花眠被他逗得像是真貓一樣眯起眼拱起背,不住躲藏,呼吸不穩,頭腦發昏,還全憑藉著一絲意志道:「不、不去了,汐族兇險,我這般三腳貓的功夫去了也是拖,呀,拖後腿……我便、嗯嗯,便在浮屠島等著主人?」

  這回答是玄極意料之中的,他只當她一向膽小,又不願意輕易拖累人——看著好像如同他的小尾巴一般,實際上她最不願意添麻煩的人就是他……

  想到這,玄極忽然覺得她平日里這些優點都成了缺點……眼下他倒是希望她像那些尋常女人一般無理取鬧粘著他一些才好。

  表面沒說什麼,「嗯」了聲點頭說好,男人聲音里聽不出多少情緒,手上的動作倒是下了狠心一般,逗得花眠語不成調,趴在他肩頭抖成篩子……

  「放鬆些,手指要叫你弄斷了。」

  「……」

  若不是他一手扶著,這會兒她恐怕已經滑到桌子底下去。

  然而無論她怎麼求饒,橫在她面前的人像是狠下了心——

  屋子裡光是些叫人面紅耳赤的聲音。

  最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花眠尖叫一聲哼哼倒進他懷裡,男人及時伸出手扶住她,好整以暇將她的衣服整理好,溫柔地橫抱起來放到書桌前那把大椅子上……

  花眠半眯起著眼,看著玄極面無表情地將原本被她墊在屁股下面那宣紙拿起來,層層疊疊四五張,這會兒都叫透明的水澆濕了。

  花眠想了想,隨後反應過來,「噯」了聲差點沒臊死過去……雙手捂著通紅的臉,餘光卻從指縫間看著男人拿起那張紙,細細疊好,放入懷中。

  花眠:「……………………………………你你你你你這是幹嘛——」

  震驚得連「主人」都忘記叫了。

  男人放好那宣紙,又彎腰將她抱起:「去汐族路途遙遠,沒個十天半個月哪裡回得來,你又不願意同我走,這一路我總該留些個想念……」

  花眠被放在裡屋的榻子上,本就極困,方才又被折騰了一頓,這會兒她腦袋一沾平日里時常睡的獸皮毯子,立刻就打了個呵欠,嘴巴上還要反駁:「那你也該留些正常的,手帕啊,發簪什麼的……」

  聽見頭頂男人的嗤笑,她又羞紅臉,閉上嘴。

  玄極撐著榻子邊緣彎下腰,看著躺在榻子上那張與自己年級分明不相上下的稚嫩小臉,無論怎麼看,都與自己更配一些。

  「花眠。」

  「嗯?」

  半夢半醒之間,感覺到男人粗糙的指尖刮刮她的鼻尖,花眠覺得有些癢,縮了縮脖子躲過。

  「你多大了?」

  「嗯?」半個意識都跟周公擺好棋譜的花眠想也不想答,「……不知道,四五千歲總有的吧?」

  「……」

  ……

  幾日後。

  玄鯨引路,巨船揚帆,帶著諸夏大陸人族徽章的船隻緩緩駛離浮屠島港口。

  船上,身材高大修長男人一手扶上古神器無歸劍,屹立於船舷甲板,海風揚起他高高束起的黑色長發,揚起好看的弧度……男人目光沉著,看著東方剛剛升起的初陽。

  在他身後,桅杆之上。

  兩個肩並肩,捧著臉的年輕男女盯著他的背影,雙雙嘆了口氣。

  花眠:「……………………那天之後主人待我相當冷淡,男人,果然薄情。」

  無歸:「……怪就怪你自己智障,主人今年才十六歲,換做任何一個正常男人叫個四千八百八十八歲的老太婆騙了初戀,都會意志消沉的。」

  花眠放下捧在面頰上的手,指著自己的鼻尖氣道:「可是我臉看著年輕啊?」

  無歸白了她一眼:「然而你的靈魂在他眼裡已經老得早在四千多年前就該入土為安了。」

  花眠「哼」了聲擰開腦袋:「……男人都這麼膚淺,老身這就瞧不上你們了。」

  無歸笑了笑,翹起二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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