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諸夏】第五十四章~第55章 【諸夏】
第54章【諸夏】
時間倒退回一盞茶前。
花眠原本無事好端端蹲在樹梢上和松樹掰著松子吃,冷不丁被傳來的腳步聲嚇得夠嗆……微瞪大眼睛縮起肩膀對著肩膀上的小松鼠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她小心翼翼扒開擋在眼前的樹梢,結果發現,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玄極。
花眠嗅了嗅,小狗鼻子似的在空氣中嗅到了玄極身上的胭脂水粉香味,秀氣的眉頭頓時就擰了起來,手指指尖扣著樹皮,糾結地在樹皮上無聲地抓了兩抓——
想把玄極的衣服扒了扔掉。
這樣他身上就沒有別人的味道了。
到時候這是不可能的,借十個膽子給她她也不敢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除此之外甚至必須擔心一下自己被察覺得事兒,想了想,花眠放開了枝葉,正欲轉身跑路,這時候,卻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聽見了她內心的祈求——只見玄極解下腰間軟劍,腰帶一拉扯,那整整齊齊摺疊起來的衣襟便鬆開了,露出潔白的中衣。
花眠:「……」
雖然隱約感覺到如此偷窺似乎不太好,但還是活生生地縮回了轉身欲走的腳,穩穩一動不動蹲在原位——
從她的方向,正巧可以看見男人衣衫落下,露出有著幾道陳年傷疤、肌肉緊實的後背,那肌肉分佈完美排列順延向下,一直到男人的腰,他解開褲帶,長褲花落,飄過的水霧遮擋住他修長的腿,結實挺翹的臀……
當他彎腰走下溫泉。 記住網址http://m.bqge。org
原本被水霧遮擋的部分若隱若現露出。
花眠倒吸一口涼氣,心跳如擂鼓,正在想這番真的要了她的老命……想些想著鼻腔一熱,唯恐留鼻血的她「吧唧」一下抬起手捂住鼻子,藏身樹影輕微搖晃,似微風吹過——
然而卻已經被男人察覺。
下一秒刀光劍影,甚至沒有給劍鞘一個占隱身決跑路的機會,男人素不離身的軟劍夾著凌厲劍氣而至——花眠面色一白,下意識抬起手擋住蹲在她肩膀上捧著松子被嚇得不敢動的松鼠怕它為劍氣所傷,化解第一道劍氣!
然而自己卻因為如此動作露出破綻,第二道劍氣緊隨而來時,她只感覺右腿一陣劇痛,緊接著便像是一頭大象一般笨重又狼狽地從樹上一頭栽下!
花眠:「……」
溫熱的血液迅速沾染羅群,花眠呲牙咧嘴暗道「不好」總覺得今日過後自己也許會被無歸殺掉之時,她聽見耳邊傳來人走過草地發出的沙沙聲……
她強忍著痛回過頭,眉毛皺成一團,感覺到來人的目光從她面頰一側掃過,高大的影子將她籠罩的同時,腳步聲個停了下來,而後,他用居高臨下的冷漠聲音問她——
「何人擅闖後山溫泉?」
面對如此尖銳問題,花眠選擇沉默。
翻過身,抬起頭,這是她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與玄極對視,陽光下,原來他的眼睛比想象中更加明亮……只是他的目光過於冷漠和冰冷,讓花眠忍不住將身子瑟瑟發抖地縮成了一團,浮屠島沒有春與夏,寒風吹過,她身上的羅群顯得有些單薄地貼著她纖細的手臂。
然而玄極從小到大,什麼樣的人沒見過,眼前這樣的人因為出現的時間地點過於詭異,所以任由她再可憐的模樣也引不起他的憐香惜玉——
「不說是嗎?」見花眠沉默,男人淡淡道,「送到誅邪殿,自然有人伺候你。」
誅邪殿在浮屠島往南三十公里一座海島,是人族關押拷問罪大惡極之人的地方,人族本就善弄機巧,所以裡面的刑具五花八門,連帶著誅邪殿也名聲在外,號稱「人間煉獄」。
不過眼前這人還什麼也沒幹,不至於被塞到那去,玄極不過隨口一說,嚇唬嚇唬她……而且頗有成效,見她瞬間像是受驚的小鹿一樣瞪大了眼,很顯然被嚇著了,結結巴巴道:「我我……我又沒幹什麼,你把我送去那幹嘛?!」
聲音軟綿綿,輕飄飄的,像天空飄下的羽毛。
玄極懶得同她多解釋,長臂一伸就要把她從地上拉起來,然而花眠卻猛地往後縮了下,拉扯到了腳上的傷口,一張小臉又變得煞白……
此時一陣寒風吹來,鑽入鼻中的是淡淡的無良花香——
這兒時後山溫泉,距離無量花海整整隔著整座無量宮以及一片懸崖峭壁,這附近也沒有生長過無量花。
「……」
玄極那即將觸碰到她領子的手猛地一頓!
那手在花眠跟前忽然沒來由地捏成拳頭,男人抬起眼,用奇怪的眼神兒盯著花眠看了一會兒,良久,那手縮了回去,玄極遲疑了下:「你……」
花眠自己撐著地,狼狽地單腳跳著站起來——其實她身為劍鞘,普通的刀劍傷口對她來說也不算什麼,傷口已經在癒合了……她跳動的過程中,如瀑布一樣的長發順著肩落下,她抬手將耳邊的發挽至耳後,露出小巧的耳垂。
玄極盯著看了一會兒。
花眠沒有看他,抬手摸了摸死死掛在她頭髮上的松鼠的腦袋,輕聲哄著把它從頭髮上取下來,在抬手送到距離她最近的那個樹梢——早就被玄極嚇得像是僵硬松鼠屍體的松鼠在碰到松針葉的一瞬間立刻詐屍,手腳並用飛竄瞬間消失在樹梢。
花眠垂下手,這才低頭看自己腳邊的傷口,然而這邊才剛剛低下頭,下一秒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腳下一空,整個人懸空,她驚叫一聲,雙手抱住男人的脖子!
羅群飛舞之間,淡淡血腥味鑽入鼻中,整個人已經被男人打橫穩穩抱了起來。
花眠:「……」
距離,太近了。
近到她抬起頭的時候,鼻尖就能觸碰到他的下顎——這會兒他也就下身圍了一下遮羞布,上半身赤裸著,花眠的手腕貼著他的脖子整個人就往回縮了縮,慌慌張張地,但是也不知道手該忘哪兒放,於是就尷尬地僵在那……
玄極低著頭看著她時,她也撇開頭,逃過他的目光……從玄極的方向看,那長而濃密的睫毛就像是蝴蝶震動的翅膀,輕微顫抖著,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陰影,掩飾著她眼中的不安。
玄極面無表情地抱著花眠,見她安靜得像個啞巴,穩穩地邁開步伐。
感覺到抱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緊張地縮緊了些,花眠終於抬起頭問:「去哪?」
「誅邪殿,」玄極緩緩道,「或者上藥,你選一個。」
花眠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該選哪個……
只是這會兒她有些震驚,唇瓣微微張開,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她猜想自己現在這副模樣可能看上去有點傻,想了想,她才吞吞吐吐地擠出一個詞:「……上藥?」
「怎麼?」
「……」
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好心了?
人格分裂?
「不上也行,不怕疼也想繼續流血的話,也有別的好地方可以去,」玄極還是那副棺材臉,只是腳下一頓,作勢要往回走,「比如誅邪殿。」
花眠連忙用手捉住他的頭髮。
玄極一愣,低頭看了她一眼,花眠被嚇得立刻鬆開手。
「還有問題?」玄極冷漠地問。
花眠手指在距離男人後腦勺的位置痛苦地扭動了下,想要捉住他又不敢,思來想去才慢吞吞道:「有。」
「說。」
「……你能不能,」難以啟齒的語氣,「先把衣服穿上?」
「……」
……
一盞茶左右的時間之後。
流言蜚語已經傳遍了整個浮屠島。
最後消息傳到了正在專心接待「客人們」的青玄耳朵里,停下了正在清點獵物的手,青玄因為過於震驚嗓門有點兒大得失控:「什麼?!你說公子就圍著一條圍巾,抱著一個裙子上全是血的的姑娘回到了藏劍閣?!」
負責傳話的侍衛來不及阻止,看著狐族兩位皇子好奇看過來的目光,總覺得自己好像禍害了主子形象似的尷尬得不行:「……公子原本說是去後山溫泉泡了解乏,又不讓人跟著,我們只好隨他去了,沒想到不到一會兒他就這樣地,呃,又回來了。」
青玄:「…………………」
這是在溫泉偶遇了個女的。
然後就地把人家給直接辦了?
還一裙子的血,難道是……哎呀,青玄都覺得自己老臉有些泛紅,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公子人呢?」
那傳話侍衛回答:「藏劍閣里。」
青玄「喔」了聲,有點兒猶豫要不要去看一眼:介於昨晚看見的畫面以及事情後續給他帶來的心理陰影,現在他對那地方有點敬而遠之。
……
而與此同時。
藏劍閣內。
花眠坐在外廳的榻子長,在她的頭頂就是無歸劍的劍架,所以當玄極抱著她踹開門走進來的時候,她感覺到她的兄長刺在她臉上的目光幾乎快要把她殺死。
玄極還算溫柔地把她放在榻子上,轉身回屋換衣服……知道這時候玄極肯定很注意外面的動靜,至少不會讓她跑了,花眠也不敢跟無歸說話,只是深呼吸一口氣,揚起頭,雙手合十滿臉懺悔地跟無歸劍方向叨擾似的拜了拜——
我就是去吃個零食……
誰知道他來了!
這次真的是他自己送上門啊!
是他碰瓷!!!!
松鼠是證人!!!!!
此時門裡傳來腳步聲,花眠放下手作冷靜狀,一隻手靠著茶几,掀起眼皮子掃了眼已經重新穿戴整齊的玄極,男人與她對視一眼,目光移到她披散在肩頭柔軟的長捲髮上……走近了放下手中的醫藥箱,又拖了個椅子過來,在花眠面前坐下。
花眠感覺到自己的腿被男人拿起來,她動了動唇,還沒來得及說話,下一秒就聽見「嘩啦」一聲響,那沾滿了乾澀血液的裙擺被撕裂,男人伸手挑開她的底褲,露出腿上的一道劍氣傷到的傷痕……
花眠倒吸一口涼氣。
背後無歸的目光已經快把她的背後紮成刺蝟。
在男人倒了藥膏在手上,正欲往她傷口上塗抹的時時候,花眠眨眨眼覺得自己應該表現一下矜持,給自己在無歸的冷眼注視下爭取一線生機……於是她伸手,輕輕拍了拍玄極的手背,心虛道:「主……公子,男女授受不親,要,要不我自己來?」
玄極被冷不丁拍了下,抬起頭看花眠。
花眠被那雙眼看得有些個腦子發熱,身體發冷,頓時懂了什麼叫背腹受敵。
良久,她感覺到男人粗糙地手指連帶著藥膏摁在了她的傷口上,她「哼」了聲冷汗瞬間「嘩」地流下來,正想這男人是不是故意在報復她,她就聽見男人頭也不抬,淡淡道:「男女授受不親?」
花眠擺出義正辭嚴臉,點點頭:「嗯。」
玄極哼笑了聲:「昨晚你趴在我身上,舌尖拚命撬開我的牙關,小心翼翼地含著我的舌頭時,好像不是這麼說的。」
花眠:「…………………………………………」
有一位著名的博學家說過這麼一段——
有的人還活著。
但是她已經死了。
很有道理。
說的就是她。
第55章【諸夏】
已經。
顧不上。
去惦記身後的無歸是是怎麼想的了。
此時此刻,花眠自己窘迫得就快要死去,她瞪大了眼像是看什麼怪物似的看著玄極,那副「你怎麼知道昨晚是我」就差寫成字再刻在臉上……
那副傻獃獃的模樣看著叫人覺得有趣,玄極那冷漠的目光也跟著變得柔和了一些,瞥了眼漲紅了臉的畫面,低下頭繼續給她上藥:「現在知道害羞了?昨晚做的時候倒是膽子大得很……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
點頭點頭。
「人族領袖,無量宮的主人,我的卧房。」
「……」
點頭點頭。
「知道我為什麼這就認出你了?」
「……」
搖頭搖頭。
「昨晚我醉了,但是……」玄極給她上好了膏藥,看了眼指尖,膏藥融化,血腥味相比之前已經減少了不少……他掀起眼皮子掃了眼面前的小姑娘,忽然伸手捻起她胸前一縷發,將她輕輕拉扯至自己跟前,直至兩人的鼻尖即將觸碰才停下,「但是我還能記得,你身上有無量花的花香,很好聞。」
說到最後,男人的聲音近乎被吞噬在喉嚨深處……花眠第一反應先是愣了愣想要聞自己身上的味道,但是很快,她又反應過來說不定男人壓根不是在誇她身上有香味——
一種酥麻的感覺好像從男人手中那一縷頭髮傳遞給了大腦,花眠的腦海之中一片空白。
很難說得清楚此時此刻是什麼樣的感想,被喜歡的人誇獎的時候,彷彿每一個毛孔都在齊聲高歌;
想要站起來擁抱住他發出傻乎乎的笑聲;
也惶恐地看著他的眼睛瘋狂地想確認他是不是認真的還是只是開玩笑而已……
雖然對方不過是在誇獎她很好聞而已。
花眠唇角拚命上揚,眼睛也彎彎地眯了起來,外面的陽光從窗戶傾瀉而入照射在她白皙的面頰上——這讓鑽玄極又想到了另外一種植物,不是無量花,而是向日葵。
「你笑起來很好看,」玄極站起來,「以後應該多笑。」
花眠愣了下,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唇角。
玄極轉身回房間放了藥膏,餘光看見他剛轉身的一瞬間,坐在榻子上的小姑娘的腦袋也跟著他的動作動了起來,她抬起頭看著他,就好像他的離開讓她略微感到不安;
玄極轉過頭,用難得耐心的語氣說了句「等等」,然後自顧自踏入卧房中;
前腳剛踏入卧房,就聽見客廳發出「啪」的一聲巨響,玄極手一頓,卻還是不急不慢地放好了膏藥再走出來,於是便看見原本老老實實坐在榻子上的人,這會兒正手忙腳亂地捧著無歸劍——
也不知道是要把從劍架上落下發出巨響的無歸劍重新放回劍架上,還是要把無歸劍從劍架上拿下來因為拿不動發出巨響……
玄極挑起眉。
花眠尷尬地僵住。
玄極一臉討人厭的平靜:「所以,你的目標是無歸劍?」
花眠看了眼手裡的無歸劍,拿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沉默地搖搖頭,雙手默默離開了劍身,就像是要證明自己的清白似的單腳跳著後退了一些:她並不能告訴玄極,剛才完完全全是無歸自己被氣得要從劍架上跳下來大義滅親,她只是順手接住試圖平息他的怒火……
玄極走進了,瞥了眼丹頂鶴似的站在那的花眠,轉身順手將無歸劍撿起來,放回劍架上,用近乎於和藹可親的語氣緩緩道:「無歸劍並非一般兵器,而是神器——自第一任主人荒之後,為諸夏人族世代相傳,神器認主,旁人拿了仿若千斤……」
他停頓了下,看了眼花眠的小細胳膊,這才緩緩道:「你拿不走,也拿不動。」
他轉過身,唇角難得微微翹起,笑容之中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地讓人莫名火大的寬容:「你若想要,可以叫我,我拿給你。」
花眠:「……」
花眠突然近距離感覺到,她這天下武功第一,稱霸諸夏大陸的主人,其實還是有一點臭屁外加討人厭的——
平時不怎麼說話看不出來而已。
花眠想了想,搖搖頭,還是遠遠地站著道:「我要無歸劍幹嘛,我不要,你拿遠些。」
玄極恢復面無表情,掃了眼不遠處傻站著的丹頂鶴,一掀袍子下擺放鬆地坐下了,語氣終於變得有些嚴肅:「既然不是為了無歸劍而來,那你說說自己的來歷,目的,以及身份——」
花眠張開嘴。
玄極補充:「『恰巧路過』這種鬼話就省省吧,不會有人路得這麼過,過到我易某人床上來的。」
花眠閉上嘴。
她確實不是路過,就是喝多了,憑藉本能摸黑找到了家,準備老老實實歸位回架子上睡覺去……誰知道睡覺之前碰到了一個他,嚷嚷著要喝水,然後——一步錯,步步錯。
花眠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想起自己除了隱身決很擅長之外還有撒謊也格外優秀——於是面不改色地告訴玄極自己是個剛修鍊人形的無量花妖精,昨夜真的是恰巧路過他的藏劍閣,出於好奇進來看看……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花眠還拍了拍手,變出一束開得正鮮艷的無量花。
大千世界,無所不有。
諸夏既然有狐族這種嚴格來說也都是老妖精的種族,還有汐族和翼族,有邪神也有神器,玄極也就輕易地接受了有妖精這件事。
讓了個位置讓花眠坐下,正欲說些什麼,這時候聽見外頭青雀叫了聲「主子」,下一秒青玄便推門進來了,手裡還抱著一大堆等處理的文件,笑眯眯地看了玄極,喜氣洋洋地叫了聲:「公子。」
玄極「嗯」了聲瞥了他一眼,這些東西一般都是在書房完成的,不知道青玄今兒怎麼直接拿到他房間來了……再一看,青玄雖然在跟他說話,但是眼睛卻拚命在往花眠身上瞟。
顯然是看熱鬧來了。
玄極從來不覺得自己有要被人當猴兒看的覺悟,於是便硬生生使喚著青玄把這些文件怎麼從書房扛過來的怎麼放回去,目送青玄苦著一張臉又滾回書房,他輕吐一口氣,也準備到書房日常處理公務……
推開門,腿剛邁出去,又生生收了回來。
回過頭,身後那人甚至都來不及收好臉上那「總算走了」「快走吧」的表情,看著花眠那懵逼又尷尬得小臉,玄極突然來了一點惡趣味的心理,翹了翹唇角:「你跟我來。」
花眠看了看四周,又把期望的目光看著站在一旁的婢女青雀。
玄極看她像個狐獴似的:「東張西望看什麼?」
「……」花眠艱難地把脖子擰了回來,指尖指了指自己,「……我?」
玄極挑起眉:「哪來的自信覺得我會放你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在這?」
花眠無措地看了眼身後的無歸劍,玄極心中嗤笑,這小賊把什麼都寫在臉上未免太笨……卻不知實際上花眠是在跟無歸劍討饒——
你也看見了。
我是被逼的。
是被綁架。
是被碰瓷。
你自己的眼睛作證。
……
花眠就這麼被玄極拉走,她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好像就強行被玄極捆綁了……下午本來應該是她蹲在劍架上睡午覺的時間,這會兒卻坐在玄極書房裡,書桌對面的榻子上,先認真地看著玄極辦公,看著看著就打起了瞌睡。
雙手抱著腿,花眠腦袋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地打瞌睡,有一下點得狠了差點兒從榻子上翻下去,瞬間清醒了一些——
花眠像小狗似的甩甩腦袋:「……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玄極頭也不抬地將一本看好的冊子放置到一旁,然後拿起另一本,翻開,言簡意賅道:「不行。」
花眠:「QAQ。」
花眠指責:「你不能這麼扣著我。」
「我能,」男人執筆,行雲流水般在面前那冊子上記下幾筆,「易某為無量宮之主,諸夏西荒領袖,出現在領土範圍內的物件生靈,皆為我所屬。」
玄極抬起頭看了花眠一眼:「也包括你。」
花眠無言,因為玄極這話說得有道理沒道理,都確確實實改變不了她是他所屬物的事實……
玄極:「有名字了嗎?」
花眠:「……花眠。」
玄極:「具體的字呢?」
花眠:「『繁花』的『花』,『睡眠』的眠。」
玄極:「『月夜花下,與花共眠』,真是安靜至至極的名字。」
而此時,見花眠乖巧沉默,玄極抿了抿唇:「腿還痛嗎?」
花眠「啊」了聲,掀起裙擺看了眼,其實傷口原本應該癒合了,但是因為被強行被上了些藥膏,反而好得慢了些,放下裙子,她搖搖頭。
玄極想了想,擱置下筆:「下次別再我背後躲躲藏藏,刀劍無眼,我也不知道周圍藏著的人是刺客還是無辜路過的人……」
花眠放在膝蓋上的腦袋一頓停止搖晃,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看了玄極一眼:他是在解釋誤傷她的事嗎?
花眠「啊」了聲擺擺手:「沒事,我不疼,本來就是……呃,磕磕碰碰倒也沒什麼,習慣了。」
本來就是劍鞘,身為防禦性劍魂,她雖然細皮嫩肉但是恢復能力要比無歸強得多,平時有個磕碰也沒關係……腦袋裡正飛快琢磨這麼樣才能把她家主人的罪惡感減少到最低,這時候聽見書桌那邊,男人平靜道:「我只是讓你下次別出現在我身後,你在想什麼?」
花眠:「……」
玄極重新拿起筆,再翻開一個冊子,卻像是不經意隨口提起:「你本為無量花妖,應該屬於我浮屠島產物,眼下修鍊出了人形自然也還是不能忘了根本……所幸昨晚你也稱呼我為一聲『主人』,作為你的主人,我也不能放任你自由離開,如此這般,不如便留你做個婢女吧。」
不容拒絕的語氣。
花眠:「……」
花眠絕望地認為無歸知道以後一定會從此禁止她再和松鼠來往,禁止她再吃松子……當然氣急了乾脆把她的脖子擰斷也是有可能的。
花眠:「……我我我笨手笨腳,我不會伺候人的。」
玄極「啪嗒」一下,再擱置下筆:「青雀教你。」
花眠:「……」
花眠覺得自己堂堂一神器劍魂,怎麼就墮落到要給人家當婢女的地步了來著?越想這事兒越覺得不對勁,但是怎麼回想細節都覺得男人安排一切的時候理由冠冕堂皇得很,她也挑不出毛病……
想著想著,便極困地睡了。
等玄極看完所有的文件抬起頭,榻子上的人已經睡得極熟,薄唇輕抿,柔軟的發垂落在唇邊,伴隨著她鼻腔的氣息,髮絲輕微吹拂。
他目光微凝,無意間便又想起昨夜她伏在自己的胸膛上,帶著花香的發垂落,無意間掃過他的面頰……於是又有一些呼吸灼熱,目光暗沉了些,連帶著捏著最後一本處理完待放置一邊的冊子的手也微微收緊。
玄極:「……」
……
片刻。
青玄推門進來,正巧一眼看見,榻子上,小姑娘睡得正香,一張臉微微泛著健康的血色,長長的睫毛又卷又翹,此時伴隨著她勻長的呼吸微微顫動。
站在榻子邊的,男人手裡拿著自己的披風,站在那裡,就像是覺得這披風落下去也不是,不落下去也不是……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糾結模樣。
嘖嘖嘖。
此時玄極投來疑問且不友善的的目光,青玄收拾好臉上的放飛:「狩獵結束,狐族的二位皇子邀請公子前去武場比劃比劃。」
「……」
玄極沒說話。
「公子從外往回撿小動物的事兒,我都聽青雀說了,」青玄走近了,彎腰看看睡得安穩絲毫不察覺有人在瞧著自己的花眠,「公子,若是喜歡,便討來做個妾或者小夫人,你這樣給個婢女的身份就企圖把人留在身邊,怕是有些莽撞。」
青玄語落,玄極的披風終於看似隨意在花眠身上落下,睡夢中的人並未被驚醒,反而掀起披風一角嗅嗅,像是嗅到了什麼滿意的味兒似的,在夢中咧嘴傻笑……
玄極這才把目光收回來,將自己的披風撩起來一些讓青玄看清楚花眠已經在慢慢癒合的腿……然而也是迅速得沒等青玄看清楚又把披風嚴嚴實實遮住:「討來做個妾?她都不是人類。」
「……這,老宮主也沒說你的側室非得是個人族。」
玄極聽著「側室」,「妾」之類的話就有些不舒坦,就彷彿婚姻大事,不過是這些人眼中往家置辦件物品似的……
「要那麼多女人幹嘛?」玄極順著話題道,「我爹這輩子萬花叢中過,最終也只要了我娘一個女人,也是從小便同我講,女人多了便沒有安生日子過了。」
青玄:「……」
有本事你單身一輩子。
明明順著我的杆子往上爬得可開心了,你可一句都沒否認自己想收了這小丫頭的意思。
「說起來,我爹呢?」玄極想了想,問,「最近也沒看見他。」
「老宮主昨兒來了信,說是外出的任務已經辦妥了,不日折返,想必應當沒什麼大礙。」青玄耐心道,「怎麼,公子你都這年紀了,納個妾也用不著他老人家點頭啊?」
玄極微微蹙眉,正欲說些什麼,這時候花眠嗚嗚兩聲,從夢裡夢囈著「哥,別打我」,一邊將玄極的披風拉起來蓋住腦袋……
低下頭頗為無語地掃了她一眼,玄極擺擺手,而後從口袋裡摸出一雙特殊皮質黑色手套戴上,一邊慢吞吞道:「此事再議。狐族的人在哪?我先去把他們收拾服帖再說——這些年便是出門少了,真有不怕死的妄想症越來越嚴重,幻想騎到我頭上來。」
青玄:「喔。」
玄極戴好手套,活動了下關節,高高束起長發伴隨著他轉身劃出一道弧線,屋內只留下他一句淡漠的叮囑:「等她醒了,讓青雀帶著來比武場,人若給我看丟了,你下半年的俸祿都別要了。」
青玄:「喔……啊?」
青玄:「這不好吧?」
而此時,玄極已頭也不回地走遠。
作者有話要說:
有寶寶疑惑為啥玄極感覺和在現世不一樣?
在諸夏像個霸道總裁?
不是他基因突變了,因為他確實就是諸夏大陸的人族大佬,一個領袖…
而在在現世他是個人生地不熟的窮逼……………………………………
那是真的不一樣的,這叫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