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黃雀在後
?“什麽？”
裴盛猛地站起身來，不可置信的看著下麵來回話的人：“你再說一遍！”
“王爺。”那下麵跪的正是他的親信：“張白圭帶著西北軍反了，打著清君側的由頭，現在大軍已經走到河西一帶了。”
“蠢貨，都是蠢貨！”裴盛怒極，將桌上的茶碗狠狠的砸到地上，忽然想起什麽一般，揮手：“滾！”
“是！”下麵的人屁滾尿流的跑了，他按捺住暴動的脾氣，沉聲道：“去請軍師來。”
軍事很快就來了，是一個麵白無須的年輕人，長得平淡無奇，過目即忘。
“聽說王爺大發雷霆，莫非因為西北軍大肆入京？”
明明是冬日，他卻偏偏還搖著羽扇，笑意淺淡。
“軍師救我！”裴盛上前一把抓住軍師的胳膊：“您說過，沒有了顧家軍的西北軍就是一團散沙，想要顧家軍重振雄威，除非顧陌青複活。可如今，好端端的，他們卻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顧家軍的威名，無人不知，況且這隻軍隊因為追隨顧陌青的關係，在朝中還是市井中口碑簡直猶如天神，若是自己跟這支軍隊對戰，隻怕還沒開始，就已經失敗。
“我是這麽說沒錯。”他微微一笑：“如今，我說的也沒錯。”
裴盛一愣：“你是說？”
他像忽然想到什麽一樣，手中忽然鬆了，往後倒退兩步：“您是說，顧陌青，現在領著顧家軍的，是顧陌青的後人？”
“正是。”他點頭：“張白圭何德何能？縱然是連中三元，有些武藝，可想要讓顧家軍死心塌地的跟隨他，靠的卻是枕邊人。”
“來人！”裴盛怒了：“進宮去請皇後娘娘。”
他狠狠道：“該死的，麗華在宮中到底都做了什麽，這麽重要的消息居然都沒告訴我。”
軍師年輕的臉上一頓，眼底閃過一絲殺氣，卻很快淹沒於平靜之中。
“王爺息怒，皇後娘娘一個婦道人家，您都不知的事情，她哪能知道。”
“話雖如此，可是先生知道我心中大業，送麗華去給那個小皇帝為的也是大業，沒想到她如此不堪重負，實在是令我心寒。”
軍師勸阻：“如今王爺已經掐住了小皇帝的命脈，如同帝王。”
裴盛的眼中露出惡狠狠的眼神：“不，我不要如同，我要榮登大典，讓全天下都知道，我西南王裴盛，才是真正的九五之尊！”
“隻可惜我那女兒一直無孕，不然我早就下手了。”裴盛一想起不聽話的大女兒，就十分的惱火：“看來，我該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了。”
隻要裴麗華有孕，他就能下手幹掉朱吉勳，然後挾天子以令諸侯。
畢竟未來的天子，是他的外孫，在他女兒的肚子裏，母貧子貴，而裴麗華還不是要靠最這個父王？
當一個寡婦，哪裏好過當他的公主，等他坐上寶座之後，天下男兒隨意她來挑。
軍師沒有說話，眼底情愫暗湧。
“我有一事，心中十分煩惱。”裴盛歎氣：“這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不願對她用強，還請軍師一會兒勸小女以大局為重。當然，若是她冥頑不靈，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願為一試。”
他十分的心煩，原本修身養性，喜怒不形於色，卻在遇到她之後，全部破功。
當年，是他勸她嫁人，為的就是西南王裴盛能反，他好從中漁翁得利。可一步步走下來，他卻下不了手了。
她是他喜歡了十年的女孩兒啊。
從她八歲起，他就遙遙相望，那時，他還隻是西南的一個書生，沽名釣譽，終於引了裴盛上鉤。
從此，在西南王府，一住就是十年。
他聽聞小廝來報，說皇後在東暖閣等他，點頭示意之後，他站起身就準備往那邊走，不知為何，心中竟然跟與她初次相會一般，心中隱隱的激動，以至於手都有些微微發抖。
越是走近，越是膽怯。
他站穩了腳步，定了定心神，然後大步向前。
撩開厚厚的簾幕，一股含著香味的暖意撲麵而來。
隔著珠簾，她靜靜的坐著，嫻靜美好，一如當初。
可她，卻在也不是他的了。
他眼眶有些熱，低頭掩飾去失態的神色，輕聲道：“見過皇後娘娘。”
良久，才聽到珠簾那邊一聲嬌嫩的聲音響起：“軍師免禮。”
多麽熟悉的聲音，聽了八年，可如今她卻不再叫他蕭郎，而是軍師。
短短兩個字，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穩定心神，他低聲道：“娘娘，應該知道我今日所為何來。”
“若是因為父王讓你勸我的事情，還是免開尊口了。”裴麗華緩緩道：“他是與我拜過天地的男人，是麗華的夫君，這等忤逆的事情，恕麗華無能為力。”
他是她的男人，那麽他算什麽？
整日為她牽腸掛肚，若非擔心她，他早就實施了自己的計劃，哪用苦苦等到現在？
“麗華、”他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撩開了珠簾。
她還如從前那般，美的讓人挪不開眼。
蕭守曾經想過多少次，在夢境中，大抵也是這樣，他的妻子，低著頭坐著，等著他歸來。
“麗華！”他情不自禁，又上前幾步。
“軍師請自重。”裴麗華緩緩的抬起頭，眼中冰涼一片：“你我如今立場不同，還是形同陌路的好。”
“可是你說過你不願意嫁他的！”蕭守再也忍不住，他快被折磨瘋了，上前一把攥住了裴麗華的手，哀求道：“麗華，我使個方法，你離開他吧。我忍不了，我再也忍受不住了。”
一想到心上人，夜夜在他人身邊陪伴，嬉笑怒罵，他會為她描眉畫唇，他就心如刀絞。
“蕭守！”裴麗華毫不動容，就好像在講述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般：“是你把我送給他的。”
“可我沒讓你把心也給他！”
聽到這句話，裴麗華一愣，然後，忽然笑了。
笑容淒美而蒼涼，豆大的眼淚，一滴滴從眼中滑落。
“晚了，蕭守，在你將我推出去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我裴麗華不會再為你動一絲情。”
“這些日日夜夜，知道我有多難熬？與我相愛，要與我長相廝守的男人，居然為了謀圖大業，將我送給了別的男人。蕭守，別怪我，我若是不愛上別的男人，我會瘋的。”
她將對蕭守的那些感情，都轉移到了朱吉勳身上，有時候她也曾有些恍惚，朱吉勳跟蕭守其實長的有那麽一些想象，所以她也會錯亂。
但是錯亂之後，更多的會責怪自己，責怪自己的用情不專，責怪自己為什麽還要去想那麽一個薄情郎。
朱吉勳是她的夫君，生同裘死同穴的男人，所以她必須，必須得學著愛他。
“我錯了，麗華！”蕭守慌了，他對自己的計劃一直很有信心，包括裴麗華入宮絕對不會喜歡上朱吉勳。所以他布置了八年，這八年來，讓她對自己情根深種，誰料到，他漏算了，自己居然也一頭紮了進去。
“離開吧，麗華，你願意怎麽懲罰我都可以，就是不要愛上別人。”蕭守一把抱住了她，一入懷，才感受到她瘦的有多厲害。
“我有一生的時間，我願意去彌補，麗華，你懂我的，你一直都懂。愛我如斯，怎麽舍得離開我，放棄我。”
裴麗華抬起頭，看著蕭守的眼淚，輕聲道：“蕭守，是你先放棄我的。”
“既然放棄了，就不要再回頭，起碼，留一個瀟灑的背影，讓我在今後的回憶裏，都是甜美的東西。而不是後悔，當初為何會愛上這樣一個男人。”
她的話，如同一桶冰塊，從蕭守的頭上砸下。
“麗華，你真的不願意給我一次機會嗎？”
裴麗華搖搖頭：“有些錯是可以犯的，有些錯，是無法挽回的。”
蕭守認真的盯著她看，隻要能從她眼中還看到對自己的一絲留念，哪怕是痛苦，都不會再鬆開。
隻可惜，裴麗華目中平靜，看他的眼光，就如同陌路。
“麗華，我是不是，真的錯過你了。”他不死心，還要問最後一遍。
“在你遊說我入宮做你們的棋子時，我就已經放棄你了。”
蕭守不禁鬆開手，往後踉蹌幾步。
目送她蓋著紅蓋頭上花轎時候，也沒這樣，估計那時候覺得她的心中有自己，以後成就大業，他不能給她後位。但是可以寵慣後宮，這樣也就夠了吧。
可他錯了，錯的離譜。
就好比兩個人在扯皮筋，明明是他的招數更多，覺得自己一定能贏，沒想到，對方撒手不玩了。
他卻遲遲不舍得鬆手，所以才會疼的這樣厲害。
“麗華。”蕭守忍著心疼：“王爺的耐心有限，這是最後一次來勸你了，當然，我也會幫著你，隻是能幫多久，卻不一定。你最好，最好.……”
後麵的話他說不出來，他要怎樣，才能勸自己心儀的女子跟別人的男人去生個孩子呢？
“最好懷上龍子是嗎？”
裴麗華笑了：“漫說陛下還未碰過我，就算我真有那個本事，你們就能肯定一定是皇子而非公主？”
蕭守卻因為這句話一下子驚呆了。
剛剛的心疼，因為這句突如其來的喜悅，頓時衝擊的煙消雲散，他上前一把抱住裴麗華，轉圈高呼，像個孩子一般：“他沒有碰你？麗華，你還是我的，你還是我的。”
好不容易停下來，他喘著粗氣，漲紅了臉，眼裏的驚喜如同天上的星子一樣閃亮：“麗華，你還是我一個人的對不對，你的這裏，這裏，隻有我碰過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