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絕處逢生
村子內的篝火大都已經熄滅。被月光浸染的夜色裏，到處是豬人此起彼伏的呼嚕聲。豬人們頂著白花花的肚皮，露天睡在熄滅的篝火旁，兩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從橫七豎八的豬人身邊靈巧地跨了過去。
村長家的院門敞開著，屋子漆黑一片。哼唧哼唧的豬叫聲從村長家後麵的空地傳來，那裏的火把仍舊非常明亮，豬人們還在一車一車不停地往空地上倒玉米。它們還沒有進過村長家。
一高一矮兩道影子躡手躡腳地鑽進了院內西麵的一間屋子。緊接著，一粒黃豆大的微弱火苗升騰起來，卻立即消失了。
李無行吹滅了小碧點起的蠟燭，連她不知從哪翻出來的火折子一起摁滅了。
“哥，你幹什麽？”
李無行緊張地趴在門縫上向外打量，院子內暫時毫無動靜。
“我們不能生火。”
“外麵不是沒有豬人嗎？”
“現在是沒有，但說不定待會就會進來，萬一它們看到我們點起的火而有所警覺，麻煩就大了。”
小屋隻有一扇沒糊上的小鐵窗，微弱的月光隻帶來了丁點的亮度。
“可是——這麽暗，我們怎麽找材料呢？”
李無行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材料提示符，笑道：“我看得很清楚。”
他自信地向著提示符最密集的那個地方走去，突然被什麽絆了一跤，一頭撞在了一個堅硬的棱角上。
該死的聲音又在腦海中響起：
係統提示：磕到了鐵墩兒，生命值減五。
“哥！你撞到哪了！”
小碧摸黑蹭到李無行身邊，“當啷”一聲，碰到了剛才絆倒李無行的東西。她疑惑地拿到眼前，用手細細地摸清輪廓，又對著照進來的黯淡的月光仔細端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都快疼死了，你還笑得出來。”李無行捂著額角腫起來的大包，疼得咧著嘴，頗感無奈。
“哥，絆倒你的是村長家的狗碗！”小碧笑嘻嘻地把碗端給李無行。
“狗碗？怎麽可能那麽小，我感覺剛才絆倒我的是個挺大的東西——”
李無行伸出一隻手拿小碧端過來的碗，差點壓斷手，還在揉額角的另一隻手趕緊過來幫忙，一起端住了狗碗。
“這是多大的狗啊！”
李無行麵前是個臉盆那麽大的“狗碗”，裏麵不停散發出濃重的餿味，熏得李無行一陣一陣惡心。借著稀薄的月光，李無行或多或少看出了碗裏盛著的東西：像是幾大塊豬膘子，攙著些爛地瓜，泡在臭烘烘的不知什麽做出來的泔水裏；上麵漂著一層白白的什麽東西，不知是油脂，還是黴菌······
腦海中突然冒出了聲音：
溫馨提示：可食用。
“去你的可食用！”
李無行氣得把狗碗擲到了一邊。
小碧突然撲過來捂住了李無行的嘴，李無行立刻意識到：剛才的喊聲太大了。
小碧壓低嗓子焦急地說：“哥！狗糧不能吃！”
李無行一把拍掉小碧的手，使勁捏著小碧的臉，氣得笑了出來：
“我還以為你是提醒我不要大聲說話——你從哪看見我吃狗糧啦！我嘴裏是空的！”
“哇——好痛好痛——”小碧費勁地拉開捏在自己臉上的手，淚汪汪地說：“這麽黑，我怎麽看得清你吃沒吃——我聽見碗掉地上，就以為你吃狗糧中毒了嘛——你在地堡裏吃那三個餅怎麽可能吃得飽！我、我可是關心你啊——哼！”
小碧氣鼓鼓地拿自己的小拳頭捶打李無行胸口，李無行歎口氣，說：“我身為一個人，再餓，也不會去吃狗糧啊！小碧你真是——”
哼唧哼唧——哼唧哼唧——
李無行立刻摟著小碧趴在地上。小屋一片死寂。兩人彼此粗重的呼吸近在咫尺。
哼唧哼唧——哼唧哼唧——
豬人們來到了村長家，火把照得庭院一覽無餘，滿載玉米的車也被拉著一起進了院子。李無行和小碧的手緊緊攥在一起，分不清掌心的汗是誰的。他們聽見許多嘈雜的哼唧聲，緊接著是大量玉米從車上滾下來落到地上的聲音。豬人們沒有進屋，倒出兩車玉米，就敞著院門揚長而去。
火把仍舊照著院子。李無行和小碧大氣不敢喘一下，靜聽著院外的動靜：仍然有哼唧聲，但數量少得多。
——應該是留下來為院子照明的豬人，李無行緊張地想到。
看上去，它們暫時還不會進屋——就算進，也應該會先進村長住的大屋，看來是屋後的空地被它們用玉米裝滿了——玉米有那麽多嗎？
——必須加快行動了，我要趕快做出一把武器，豬人進這間屋子是早晚的事。
李無行鬆開小碧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摁一下，讓她放心。黑暗中彼此看不清臉，又不能說話，隻能通過感覺和模糊的動作傳遞信息。
李無行眼前的材料提示符還在閃爍。他匍匐著一點一點靠近那堆密集的材料，沿途摸索著地上的障礙物，把它們拿開以防發出聲響。
終於，手中傳來了冰涼的觸感——鐵的感覺。
係統提示：恭喜你獲得裝備製造材料鐵塊。
鐵塊：
已經經過一定程度鍛造的鐵塊，可以直接用於裝備的製造，非常常見的材料。
品質：不詳（你尚未獲得鑒定裝備製造材料品質的技能）。
使用方法：合成裝備，或直接扔到敵人腦袋上砸昏敵人（嗯？？）。
李無行審視著自己眼前的鐵塊屬性，非但不高興，反而更加焦慮起來：自己沒辦法使用鐵塊！
合成裝備？我怎麽合成裝備？我不會啊！
——難道真要直接往敵人腦袋上扔？這明顯是用來搞笑的啊！
李無行把鐵塊在自己手裏翻來覆去地摩挲，腦海中有了大致的形狀：一頭很尖，另一頭挺圓滑，不知道村長原本是想把這個鐵塊打成什麽東西。
院子裏又響起了哼唧聲——豬人們推著裝滿玉米的車進來，倒出後又走了。
——再這樣下去，豬人馬上就會把整個院子全鋪滿玉米，之後恐怕就會一根筋地往屋裏走，我和小碧就無路可逃了。
“哥——”小碧爬到李無行身邊，壓著嗓子焦急地問：“怎麽樣了？能不能做出武器呀！”
“——不行——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懊惱地攥緊鐵塊重重垂在地麵上，憤恨地說：“哪怕這隻是個刀頭也好啊！我還能找個木棍綁起來，可現在全是些不成形的鐵塊！我怎麽能——”
手裏的鐵塊突然發出了炙熱的紅光——隻一瞬間，在李無行說出“刀頭”的那一刹那，整句話還沒有說完，李無行隻感覺手裏的鐵突然發燙，緊接著，一片鋒利無比的長刀刀頭便從手中落在了地上。
兩人目瞪口呆，愣愣地趴在那，不知怎麽回事。
哼唧哼唧！
庭院裏留守看玉米的豬人突然大聲哼叫起來——剛才西麵打鐵屋的紅光引起了它們的注意。突如其來的光芒讓這群動物頗感震懾，它們非常好奇，卻又有些害怕，便舉著火把抱成一團，探頭探腦地向小屋走來。
哼叫聲讓李無行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一眼看到豬人的火把正逐漸向小屋靠近，冷汗便不住地從額頭上冒出來。
“哥——怎麽辦啊！”
小碧抓著李無行胳膊的手不住顫抖。
豬人的聲音正慢慢接近。李無行用上全身力氣盯著地上不知怎麽變出來的刀頭，腦海中終於閃過一道靈光。他趕快把周圍散落的其它鐵塊摟到自己身邊，緊攥其中一個，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形象後，便聚精會神地大喊一聲：“鐵棍！”
——手裏的鐵塊發光了！
鐵塊在兩人驚喜的眼神中發紅發熱，如同被鍛造，頃刻間成為一柄光滑的鐵棍。
但刀頭和刀柄是分離的。李無行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所有的鐵塊和刀頭刀柄全都堆在一起，大喊一聲：“屠龍刀！”
······沒有反應。
“裁決之杖！”
······沒有動靜。
“龍紋劍！”
······
“怒斬！”
······
聲音不斷傳到庭院裏，眼前的廢鐵卻毫無動靜。豬人們聽出了小屋裏是人類，一個個暴躁起來，嘶叫聲猛然變大，尖銳刺耳；但剛剛兩次發出的紅光又讓動物們感到畏懼，不敢義無反顧地衝進去。豬人們大聲叫囂，卻仍然緩慢地接近小屋。
李無行喊得嗓子都快啞了，但鐵塊們一動不動。
小碧一頭霧水。
“哥！你在亂喊什麽呀！你喊把刀不就成了嗎！”
——怎麽辦？沒有用！自己級別不夠嗎？隻能做一把普通的武器嗎？萬一打不過豬人呢？
豬人暴躁的叫聲清晰地傳到了李無行的耳朵裏。李無行知道馬上就要和豬人開打了，但就算做出了武器，係統究竟會如何判定自己和怪物之間的屬性卻還是一個未知數，一旦自己做出的是把攻擊0——1的大垃圾，就什麽都來不及了。
所以李無行順著嘴把自己記憶裏能想到的厲害武器全說了出來，雖然一時半會自己還想不起在原來那個世界是怎麽見到這些武器的······
李無行病急亂投醫，又拿起一塊鐵塊忙中出錯地亂喊了句：“鐵棍！”
鐵塊這次乖乖地發出一道紅光，變成了一條比剛才那個短一點的鐵棍。
豬人們聽見小屋不斷傳出人類的聲音，步伐大大加快。
李無行呆呆地看著麵前兩根鐵棍一把刀頭，聽著外麵越來越近的豬叫聲，終於，他把三塊零件拚在一起，瞪著通紅的眼，大喝一聲：“合成！殺豬刀！”
強烈的白色光芒在小屋裏綻放，耀得屋內所有物品纖毫畢現，晃得李無行和小碧睜不開眼。光芒散去，李無行急忙睜開眼睛：一柄兩米長銀晃晃的大長刀就橫放在自己麵前。
豬人們的蹄聲越來越近了——是戰鬥的時候了！
小碧歡呼雀躍，終於敢從地上站起身來。李無行一躍而起，雖然還不確定這把線條流暢的刀是否能打敗豬人，但至少是把成型的武器！
終於，李無行握住刀柄，收緊全身的肌肉，用力一抬——
係統提示：你的體質屬性值太低，不能承但該物品的重量。
小碧還在高興得大叫，李無行那還沒蒸發幹淨的冷汗又冒出來一層——拿不動！
——怎麽辦——怎麽辦！
小碧看見李無行彎腰拿刀愣住不動，心一涼，知道又出了問題。她迅速跑到李無行身邊，驚慌地問：“哥！怎麽了啊！”
“我······”李無行大腦一片空白，他喃喃地說：“我······拿不動這刀······”
小碧茫然地站著一動不動。
腦海中不斷傳出提示音：你的體質屬性值太低，不能承但該物品的重量。
體質體質體質——怎麽增加體質！
地窖裏的餅出現在眼前。
“小碧！”李無行狠狠拍住發呆的小碧的肩膀，“還有沒有餅——餅！”
“餅？這裏哪來的餅啊！”
“那——”
——那怎麽辦？一定還有其他增加體質屬性的辦法——是不是隻要吃東西就能增加體質？隻能試試了！
“那還有吃的嗎！哪還有吃的！”
“吃的——吃的——”小碧驚慌失措地四處看——黑燈瞎火的哪看得見！
“隻有院子裏的玉米能吃——還有——”話一出口，小碧突然愣住，目光與李無行交匯，兩人同時難以置信地望向那個被李無行扔在一邊的“臉盆”······
“還有‘狗糧’······”
李無行“嗷”的一聲撲了上去，舉起盆子仰起頭往喉嚨裏倒。
“哥——不要啊，狗糧一旦吃下去，你身為人類的尊嚴就沒有了！”
一股股腥臭騷餿肥膩惡心的漿糊源源不斷地堵到李無行的喉嚨裏。他現在說不出話，但心裏卻有一句肺腑之言：
現在不吃，以後再也沒機會吃了！
腦海中升騰起天堂般的聲音：
係統提示：體質屬性加一。
體質屬性加一。
體質屬性加一。
加一。
加一。
加一。
······
豬人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暴躁的怒火。它們嘶叫著衝到小屋前一蹄兒踹開小門，魚貫而入，又紛紛定在原地，有些畏懼的打起了哆嗦。
黑暗中，一位英武的少年，高舉一把寒氣逼人的大長刀，攜著一位勇敢俊俏的少女，毫無懼色的麵對著抱團的豬人。豬人的火把把屋內照得透亮，也把那就抵在自己脖子上吹毛斷發的刀刃，照得寒光閃閃。
少年突然搖晃一下身子，打了一個巨大的嗝，一陣熏天的餿臭味從他嘴裏爆發出來，豬人們承受不住，捂住自己的長鼻子紛紛後退，有幾頭甚至當場暈了過去······
李無行腦海中再次響起了聲音：
恭喜你完成新手任務：絕處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