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爬洞
夜幕降臨。
石墨端著托盤走出留書苑。早等候在院門前的福伯便著急上前問道:“怎麽樣?柿子還是不吃嗎?”
石墨搖了搖頭,福伯看著他手上未曾動過的飯菜,憂心忡忡道:“怎麽辦?世子可是一都未曾吃過東西了!”
石墨道:“何止是沒吃過東西,從晌午見過夫人之後,回來便一直站在院中,不看書也不話,這都站了幾個時辰了!”
世子是他看著長大的,他這樣福伯心裏也不好受:“這孩子從就這樣,出去了這些年,性子還是沒有變,遇到不開心的事,便自己給自己罰站,一站就是好幾個時辰。”福伯著著眼睛就紅了,他抬起衣袖抹了抹眼睛:“這罰站的規矩還是當初老侯爺還在的時候,每次世子犯了錯,老侯爺便讓他到院子裏罰站。隻是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世子何苦還要這樣折磨自己!”
石墨緊緊握著手中的托盤,一臉落寞輕聲道:“公子在外的這些年,每到這一,都是這樣度過的,哪怕刮著黃沙下著雨,也是一個人靜靜站著,也從不讓人陪…”
侯府大門外。
唐漁踢著石子,在門前的石階前來來回回的渡著步子。實際上,從黑起她就徘徊在這裏都快半個時辰了。
她從飄香樓食客的聊中才知道原來今就是那位已故周老將軍的忌日,那食客的原話十分誇張,是半個盛京的權貴都給勇毅侯府送去了祭儀,但那位蘇世子卻一整都沒露過臉。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自從知道這件事後,就一直心神不寧,還一時衝動就向掌櫃告了假,頭腦發熱的來到了這裏,傻傻地守著喂了半個時辰的蚊子。
她又看了一眼侯府的大門。大門外麵並沒有人把守,門內依舊靜悄悄的。
唐漁哀歎了一聲,惆悵地坐到了石階上。她努力服自己:蘇世子畢竟幫了她兩回,她既然已經知道了今是他外祖父的忌日,於情於理她都應該過來慰問一聲。
可是看著那緊閉著的大門,她卻又沒有勇氣上前去敲響它。她又忍不住想:如果到時來開門的人並不認識她,她又該如何呢?
就因為蘇世子幫助了她兩次所以她特地來謝恩的嗎?
可就算她這樣了,別人就會幫她通傳了嗎?哪怕別人幫她通傳了,蘇世子又會不會見她呢?
他今應該並不想見任何饒吧。
自己這樣不識趣地求見,不是讓他更為難嗎?
可是來都來了,總不能這樣過門而不入吧?
想著想著她竟然又開始糾結了起來。她煩躁地起了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便繞著侯府的院牆往裏走了起來。
畢竟是曾經顯赫的侯府,占地麵積甚大,四周幾乎沒什麽人家,又因為荒廢了這麽多年,夜一深便顯得越發寂靜。
她也不知道自己圍著牆轉了多久,等慢慢地,四周隻剩下了自己的腳步聲和低低的蟲鳴聲,不知從何處傳來了幾聲狗吠,她漸漸開始覺得害怕起來。
唐漁看了看四周,除了高高的院牆再看不到別的,安靜的可怕。
正躊躇處著,侯府的院牆內突然傳來一陣清幽的笛聲,是她從沒聽過的曲調,響在靜謐的夜裏並不突兀,她聽著隻覺得笛聲中帶著莫名的孤獨。
她在院牆下團團的轉著,突然就看到了牆根下那黑漆漆的洞。
那洞不大不,四周長滿了苔蘚,看起來像極了一個,呃……狗洞。
唐漁自己也不知道當時自己究竟是怎麽想的,怎麽頭腦一熱就去鑽了那個狗洞呢?以至於後來她每每回想起這件往事,都掩麵歎息:
這大概是她兩世為人,做過的唯一一件最大膽也是最糗的事了吧!
一牆之隔的另一邊,蘇辭靜靜站在院中,右手兩指夾著一片樹葉在嘴邊緩緩吹奏著。他閉著眼睛臉上沒有其它表情,曲調吹得平靜又緩慢。
隻是某一刻,院中的某處牆角突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打破了這種寧靜。
蘇辭皺起眉頭。
下一刻,他看也沒看,右手一擲,兩指間的那片樹葉便像飛刀一樣“嗖”的一下射向了那處牆根。朦朧的月光下,隻聽見“喀”的一聲,牆根旁原本長得好好的一株茶花便被齊腰切斷。
可是那窸窸窣窣的聲音隻停頓了一下,過了一會竟又重新響起,這次的動靜反而更大了。
嗯?這都嚇不跑?!
蘇辭疑惑地向牆角走過去。
倒要看看是哪一隻不長眼睛的老鼠!
狗洞畢竟是狗洞,不僅洞口,經久未修,可能太久沒有狗來鑽過了,洞口一點都不光滑。
唐漁鑽的甚是辛苦。
突然洞口那邊傳來“哢嚓”一聲,像是樹枝被折斷的聲音,接著原本擋在洞口的那株樹倒下,連帶洞口都透出了一絲光來。
她頓時大喜,爬洞的速度都快了不少。好不容易一半身子爬到了牆的另一邊,頭頂忽然響起了一聲冷冷的聲音,把她嚇了好大一跳。
蘇辭:“需要幫忙嗎?”
那聲音冷的像冰渣卻又有那麽一點熟悉。
這世上應該沒有比深更半夜爬人家的狗洞還被主人家當場抓住更尷尬的事情了!
唐漁窘得隻想趴在地上把頭埋進土裏。
奈何那聲音的主裙是十分有耐心。她覺得自己的後腦勺都快被冰渣射成篩子了,直等了好一會兒,她才鼓起勇氣抬起頭來,尷尬又不失禮貌地笑道:“嗨!好巧啊,原來這是您家的院子啊,如果我我是來散步的,您相信嗎?”
蘇辭:“……”
蘇辭有片刻的發呆,不知道該做何表情。隻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又覺得這才不愧是她才會做得出的事情!
他看著還趴在洞口的大型“老鼠”,硬生生忍住了扶額的衝動。
“你打算還要趴多久?地上髒。”
“啊?”唐漁仰著頭傻愣愣地看著麵前的人,半響才反應過來。她欣喜地一把就抓住了對方的衣袖,順勢就爬了起來,然後飛快地用手拍著身上的泥土和青苔。
她身上穿著的是淺色的素青衣服,那些樹枝殘葉還好,可泥土青苔一拍便糊在了衣服上,十分的明顯。
配上同樣亂糟糟的頭發,簡直就是個髒兮兮的乞丐。
蘇辭扯了扯嘴角,十分嫌棄地甩了甩被她抓過的衣袖。
唐漁看著他潔白的衣袖上那幾個髒兮兮的爪印,和對方那一臉嫌棄糾結的表情,突然就覺得好像也沒有那麽尷尬了,甚至還有點想笑。
事實上她也的確笑了,還了一句:“對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家的狗洞也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