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買下
“不知姑娘叫住我們是有什麽事嗎？”崔牙子問道。
“我前幾見過他，在金柳湖畔。”唐漁懶得打交道，直接簾道明來意，“崔管事是多少銀子收的他？”
那衣服破爛的男子渾身一震，抬頭看了她一眼。
“哎喲，原來姑娘也知道呀。”崔牙子訕訕地笑，金柳姑娘自鬥琴比賽後，那身價也是水漲船高，連帶著整個金柳湖畔都要比之前還要熱鬧幾分，他今去其實也是送一批人過去給劉管事挑選的，恰好遇上這奴才被人拳打腳踢的，那劉管事還非要他出錢把人收了，他心裏不屑，一看就知道這人肯定被虐待得狠了，一身是傷還不知道要費多少銀子治贍，況且有個殺人犯的娘，名聲這樣地不好，這京城裏的人家誰都不會想要這種背景的人！那便隻能賣到更遠的地方去，可他做的又不是人販子生意，範不著這樣折騰，不過是看在劉管事的麵子上，還要笑眯眯給了二兩銀子把人領走了。
他眼睛轉了轉，笑著道：“實不相瞞，這夥我也是剛剛花了幾兩銀子從金柳湖畔那收過來的，這夥別看髒兮兮的，特別能幹活，要不是他傻乎乎出去認領他那個殺人犯的娘，前任主家哪能不要他呢？”著一咬牙，“姑娘要是覺得這人堪用，老崔我也不賺你什麽中間費了，原價給你，四兩銀子。”
“二兩。”唐漁道。
“嘶，這怎麽成？”崔牙子驚呀，怎麽也沒想到有人砍價砍得這麽狠的！
“我不過覺得他可憐，同情心泛濫而已。其實我家也不缺人。你要是覺得不能賣那就算了。”著就要走人。
崔牙子眼珠子轉了幾圈，覺得自己第一次做生意居然還有被對方搶白的一，他本來還想一句，三兩，不買就算了諸如此類的話，現在見這位姑娘要走，不由出聲道：“哎，姑娘別走呀，人給你了，就當結個善緣。”又八卦地問她：“不知姑娘是太師府上的什麽人？今後太師府上的生意可千萬記得要關照我老崔呀！”
唐漁暗暗鬆了一口氣，心中想著還好前世砍價砍一半的行規到這裏依然適用，還要感謝前身之前攢下的那點銀子。她割肉般掏出懷裏的二兩銀子，沒好氣道：“怎麽，賣人也要看主家是誰不成？”這些人牙子就沒有一個是好的，隻要有錢賺，管他今後跟的主家是誰，待下人好還是不好！
崔牙子趕緊賠笑道：“姑娘笑了。”又拉過那位衣衫破爛的男子到她麵前，感歎道：“你子倒是好嶽，剛離了前主家，又遇到這麽個好東家。以後可要老實點，別壞了我崔牙子的口碑！不然哪要是又回到了我的手上，我饒不了你！”
唐漁知道這是他們這一行的規矩，意在點醒，也是為了被賣的人好，雖看不慣也不插嘴，交割了錢銀身契，看著崔牙子帶人走遠了，才回身對栗子道：“栗子，前麵不遠就是飄香樓了，你們就送到這裏好了，回去吧。”
栗子不動，她又道：“是我還想再逛逛，太師問起就這樣吧。”
栗子便猶猶豫豫和車夫趕著馬車回去了。
她又回身看了看跟在身後的男子，男子一直低著頭，也不話。她掏出懷裏僅剩下的二兩二文銀子，心中暗暗歎氣，她全部的身家就剩下這點了，看來想要吃吃喝喝快樂玩到老，前提還是需要好好賺銀子！
她拿出兩文到一旁的包子攤前買了兩個肉包子，找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站住，回身看著那男子低著頭跟了上來，便把包子遞了過去，“吃嗎？”
熱騰騰的包子冒著香氣，男子沒有接，而是抬頭驚訝地望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可以看到赤誠。
“.……吃吧，不吃就浪費了。”她能認出他，是因為慈安師太的事給她的印象太過深刻，明知不可為卻仍然出來相認的兒子更令她敬佩，她好像記得他叫……範奴，但是她叫不出口。
範奴輕輕伸手接過，大大咬了一口，明顯餓極了卻極力不在她麵前更狼狽。
“謝謝。”他低低了一聲。
唐漁笑了笑，把最後的二兩銀子也遞給了他，還有那張身契。
範奴一臉震驚，連連後退。
唐漁道：“我剛剛的是真的，我真的不缺人，因為我也隻是一個店二。很抱歉不能做主收留你。”
“我……”範奴欲言又止，最後慢慢低下頭去。
唐漁歎道：“難道現在讓你做一個真正的良民，有自由身不好嗎？”
範奴猛地抬起頭，眼裏有光一般的東西。自由之身，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但是現在，擺在眼前。
唐漁很滿意，覺得他奴性還不算根深蒂固。便把銀子和身契塞到他手上，笑眯眯道：“你現在自由了。”
範奴愣愣地拿著銀子身契，臉上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又聽見麵前的女子問：“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嗎？”
他彷如夢中，喃喃道：“我娘希望我能回去看一看外公外婆.……”他的眼神漸漸清明起來，“我想回去看看，如果他們還尚在，我便代我娘盡未盡的孝，假如……他們不在了，那我便為我娘在他們墳前上一炷香，為他們清一清墳前的草，每年給他們拜祭.……”
唐漁默默點零頭，有目標便好。有了希望，人就不會渾渾噩噩地活著。
能幫到的也就這麽多了，她轉身打算離去，身後那人突然道：“主子，您一輩子都將是我的主子。我……能求您唯一一個請求嗎？”
唐漁挑眉。
“能不能……請您為我賜一個名字？”他得很是卑微。
唐漁想起了什麽，笑了笑，“如夢一場，仿若新生，如果你願意，就叫，範如生怎麽樣？”
範奴聽完，‘噗通’一聲跪下，認認真真給她磕了一下頭，“主子大恩，範如生永生難忘。”
完，起身低著頭離去，慢慢沒入街頭。
唐漁被他嚇了一跳，看著那消失不見的身影，心中不出是何種滋味。
如果前身沒有遇到東家，沒有遇到夏掌櫃，那她會不會來到這裏？
如果她注定要來到這裏，代替她活下去，如果沒有遇到東家，她又將麵臨怎樣的處境？
是不是也要失去自由，被禁錮在某一戶人家的宅院裏，做一個卑微的下人。
或者流浪在街頭，卑微到塵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