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鬥魁秘辛
因為宛青的突然來訪,唐小漁整晚都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宛青雖然什麽也沒透露,但是她卻從中感到了深深的不安,未見宛青之前,她一直以為,這個鬥琴大賽,就是一個普通的琴藝比賽,不過是與花魁之名聯係在了一起,從而變得讓人更加矚目而已,但是如今看來,好像這比賽並不像表麵上看來的那麽簡單。宛青說,她不為名不為利,卻一定要堅持比試,到底是為了什麽,她一定要這樣做呢?
越想越睡不著,越想越擔心宛青,後天就是鬥琴比賽了,這件事會不會和那位金柳姑娘有關?雖然那天晚上她也算見過了金柳姑娘,但也沒有仔細去打量她,除了第一印象就是很美之外,剩下的就是覺得她琴彈也很好聽,其它就沒什麽印象了。
她強迫自己趕快睡著,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最好能找一下夏掌櫃,要是能從夏掌櫃那打聽到一些關於金柳姑娘的事就更好了。
唐小漁直到更鼓打響了四更天,才迷迷糊糊睡去。隔天一早,因為心裏有事,她早早便醒了,於是幹脆就起來梳洗了,到了前麵大堂,就見夏掌櫃居然也早早起來了,飄香樓的大門隻打開了兩扇門,兩張桌子並合著,堆滿了一疊疊舊賬本,而夏掌櫃正在那裏拿著拂塵掃著上麵的灰塵。
夏掌櫃一扭頭見平時起的最晚的一個居然這麽早就起來了,裝模作樣想抬頭看看今天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的,唐小漁翻了個白眼,簡直哭笑不得。
她到掌櫃台上抓了一個燒餅,邊咬便磳到夏掌櫃的身邊,夏掌櫃弄起的灰塵太大,她趕緊拿袖子護住了手上的燒餅,一邊嚷道:“掌櫃的,別弄了,我的燒餅都不能吃了!”
夏掌櫃瞪了她一眼,放下了拂塵,改為用手整理賬本,唐小漁放心地又拿出燒餅咬了一口,道“夏老大,你知不知道金柳姑娘的來曆呀?”
夏掌櫃嗆了一口灰,咳了幾聲,瞪著唐小漁,道:“你說誰?”
唐小漁咬著燒餅:“整個盛京有幾個金柳姑娘呀!就是那個金柳湖畔的花魁呀!”
夏掌櫃一個爆栗敲過來,“要死啦你!!你一個姑娘家家,打聽這個幹什麽呀?莫不是這幾天聽八卦聽得多了,也想著異想天開了?”
唐小漁抱著頭,委委屈屈,“你想到哪裏去啦?不過是這幾天聽她的美貌八卦聽得多了,有點好奇罷了。為什麽從來不曾聽說過她之前的事呢?”
夏掌櫃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覺得有必要好好敲打這丫頭一番!見左右沒人,就道:“你還記得前一任花魁是誰嗎?”
那時候她還沒穿過來這呢!這麽記得?她趕緊搖了搖頭。
夏掌櫃歎道:“人們都是喜新厭舊的,捧著這個的時候,哪裏還有人記得之前的人呢!”
“那前任花魁姓洛,也是個可憐人物,聽說原是個皇商家裏的千金小姐,父親犯了事,家裏的財產盡數充了公,家道中落不到兩年便雙親盡去,獨留下她,生活顛沛,最終上了花船。從小被嬌養大的千金,自然是家裏花重金悉心栽培出來的,不但容貌出挑舉止大方,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不久便小有名氣。剛好那時適逢三年花魁選拔大賽,那洛姑娘憑自己出色的本事,一路過關斬將,最終當上了花魁。
隻是好景不長,洛姑娘也隻當了一年多的花魁仙子,便被人擠下了高台,轉眼就被人遺忘了,代替她的就是現任的花魁金柳姑娘。”
唐小漁不由想起一句詩,‘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說的便是如此吧!自古女子的職業就是這麽不好當呀,不論是後宮、或是內宅、還是這些風月場所,競爭都是一樣的激烈,生存都是如此不易。
但是,夏掌櫃怎麽記得這麽清楚呢?唐小漁瞠眼,“夏老大,你莫不是對那位洛姑娘心存傾慕吧?你可是有家室的人!”
夏掌櫃老臉一紅,瞪了她一眼,道:“唐丫頭想什麽呢!”他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要說出來,不然這丫頭長不了記性!
“我會記得她,是因為她被金柳姑娘擠下花魁之位的那天我見到了她。”夏掌櫃臉上露出一絲不忍,仿佛回憶了一些很不愉快的事,停了停繼續道:“那天晚上,下著很大的雨,店裏早早就沒有了客人,我讓你們早早就打了烊回去休息了,我關門的時候街上人影都沒有一個。可是等我睡下了,卻聽到門外好像有人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門,我不放心就起身去開了門,打開一看竟是一個滿身是血的人。”
似是那畫麵不太好,夏掌櫃露出了一臉嫌棄的表情,“她流出來的血,很快就被雨水衝刷,我都不知道,她身上的傷到底有多嚴重,她告訴我,她是被人拐賣的丫鬟,好不容易逃了出來,不想再被抓回去,求我幫幫她。”
唐小漁連燒餅都忘了吃,急忙問:“然後呢?你收留她了嗎?”
夏掌櫃白了她一眼:“不要命了還收留她?她說的話半真半假,我雖沒逛過那些地方,但洛花魁的容貌還是見過的,那受傷的姑娘分明就是金柳湖畔的前任花魁洛謠!她既然有心隱瞞身份,就證明她也沒法繼續留在京城裏了,我給了她一套幹淨的衣服,傷藥還有食物,另外還給了她十兩銀子,她應該是連夜出城了吧。”
唐小漁心底有很多疑惑,但是一時也不知道怎樣理得清楚,隻好茫然問:“照理說,就算鬥魁失敗了,也不至於就會丟了性命,頂多是不會再像從前那樣風光,何至於會這樣狼狽得連命都沒了?”
夏掌櫃馬上就像看白癡一樣看著她,“你呀,還是太嫩了!外人以為的她們輸了就下場淒慘,還以為是不過沒了風光,殊不知她們連命保不保得住都是難說。你道這些花船為什麽一年複一年依然還在哪?誰知道背後有什麽勢力在掌控著,說得好聽是三年舉辦一次鬥魁大賽,可做這行的女子,她們的青春能有幾年,堪堪不過三年!與其說是人們票選出來的,不過是這些女子的花期已過,背後的人覺得是時候換下一朵了。”夏掌櫃看著大門外麵,目光靜靜看著遠方,慢慢道出,“隻有這樣,花開才長久。”
唐小漁心神俱震,不曾想過隱藏在這些美麗事物下,原來還有很多醜陋的黑暗,是不被無知的百姓所知悉的,即使沒有這三年一選,人們對當代花魁的新鮮感也會退卻!哪裏會等到紅顏老去才換呢?在鮮花開得最盛的時候折下才是最讓人意猶未盡的!細細想想,夏掌櫃卻說得極對,如果沒有巨大的利益驅動下,哪裏會有這些聲色場所的屹立不倒!隻是可憐了那些不知內幕的美麗女子,為了短短三年的虛榮,總以為自己能花開不敗,不知疲倦前赴後繼去為那幕後得利的人填補一期又一期的花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