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臨淄王
皇帝曆從王者歸來!可是王畢竟是王,想成為皇帝,必有一番爭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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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洛陽城。
北據山麓,南望天闕,水木滋茂,川原形勝,自古都邑,莫有比也!
十三朝古都!
天子腳下!
帝王之氣,磅礴宇內!
臨淄王府。
安國相王李旦第三子――李隆基年方弱冠,儀表堂堂。此時正端坐樓內窗前,眺望城內。
他那英俊的臉龐,深邃的眼神。隻是突然眉頭一皺,長長的歎息,在這意氣風發,滿腔熱血的年紀,卻是不該有的拘閡!
在臨淄王身後站著一位和他年紀相仿的少年。書生打扮,眉宇間英氣外露。一根玉笛,執於背後,滿懷憧憬的欣賞著窗外的天色,忽聽見臨淄王歎息顯得格外驚訝,不由問道:“殿下,何以唉聲歎氣呀?”
臨淄王凝望著太微城內太初宮沉默半響,緩緩的道:“如今天下,幸得五王革命,方歸李家,無奈偏偏武家未除,羽翼複豐,我等尚又不知飄零幾時矣?”
“殿下,何必苦惱?畢竟那武氏一族已是覆巢之下,不成氣候。況且天下已經回歸李氏血脈,即是自家人,殿下也可以高枕無憂,守著安分,做一個快活逍遙的郡王,豈不更好?”
“混賬!”李隆基聞言登時嗔怒,突然站起身來瞪著身後那人,“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奈何那武家覆巢之時,隻恨這武三思早已破殼而出,羽翼漸豐!竟還因那齷齪不堪的裙帶關係,死裏逃生,現今落得比往日更加威風!肆無忌憚!何來覆巢的道理?明明是:維鵲有巢,維鳩居之!”
那少年也不畏懼,反而大笑起來,“殿下,心有不甘?”
“我確實不甘心!”李隆基年輕氣盛!脫口而出!
“哈哈,殿下意欲何為?”
“我如今亦是籠中鳥,困在這小小王府裏,這裏去不得,那裏走不了,又能怎樣?”李隆基越說越氣,猛然拍打一下椅子,忿忿不平的仰著頭在房裏來回踱步!
“殿下,切忌浮躁。成大事者,必有沉穩來捉拿,莫任性妄為!”那少年語重心長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
“那要我怎樣?坐在這裏,束手待斃?”李隆基滿腔鬱悶,恨不得誌!
“殿下,我有一計,可使你脫離苦海,不知成功與否?”那少年微笑著看著他。
李隆基眼睛睜得老大,急忙問道:“你快說來我聽聽?”
“記得書上說春秋時期,晉文公重耳未得霸業之前,他與原本是太子之位的申生皆是儲君之選,命運卻截然相反,有道是說: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而安!這個道理非常適合現在的你,殿下!”少年朗朗的道,好似賣弄風騷。
李隆基沉思片刻,道:“我雖然不是什麽王(楚)儲太子,但畢竟受製於人,不得安生。是該找機會出去曆練一番了。”
“外麵的世界,不比皇城裏麵簡單,殿下可要考慮清楚?”少年神秘一笑。
“我被父王困在家裏,束縛的很,我不想像他那樣活的這般小心翼翼,我要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出去闖蕩江湖!”李隆基二十歲的心態暴露無遺!
“那好,殿下打算怎麽脫身呢?”
“這是個問題!”李隆基沉寂半響。突然想到什麽,道:“我父王這邊倒是好說,隻是武三思一直盯著我父王的一舉一動,我怕我這次出去闖蕩江湖,會讓武三思有可趁之機。如今他耳目爪牙眾多,恐怕我的所做所為他也早有耳聞,我從小就討厭他們武家的人,尤其是那武懿宗!”
“武懿宗,已經死了!”少年很淡然的道。
“死了?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李隆基十分驚訝。
“他是在懷州被刺客暗殺了,武三思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少年輕描淡寫的道。
“好厲害的刺客!是誰這麽大膽,竟敢去刺殺武家的人?”
“聽說是個很愛錢的刺客,殿下你有錢嗎?”少年突然笑眼望著李隆基問道。
“錢?天下都是我李家的了,區區銅臭,何足掛齒!”李隆基很不屑的樣子。
“錢,對於殿下來說,可有可無。但是對天下人來說,錢,可是非常重要的東西!有的人可以為它殺人,有的人也會因它喪命!有的人因它逍遙快活,也有的人,因它痛不欲生!”少年說的話,跟他的年紀完全不相符。
“哦?照你這麽說來,錢的確是好東西!”李隆基很肯定的說道。
“殿下,也想要殺人?”少年忽然問道。
“有!我想殺了武三思!”李隆基斬釘截鐵的道。
“殿下,殺了武三思你不會後悔?”少年很認真的注視著他。
“後悔?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他!”李隆基恨道。
“那好,一切我來安排!”少年說完轉身欲走。
“等一下,你去哪裏找刺客?”李隆基緩緩走到木椅旁,款款落座,依然望著大明宮的方向。
“我已經讓人去了那裏,指名道姓的要殺武三思,隻是遲遲未來答複。我想,我要親自出馬,走一趟了!”少年低頭撫弄著玉笛,十分肯定的道。
良久,李隆基緩緩的道:“你想讓我去哪裏?”
“潞州。那裏會有你的將來。”少年毫不猶豫的說道。
“我會聽你的,不過,現在時機還不成熟,武三思現在視我父王如肉中釘,眼中刺,未嚐不是殺之為快,所以我要暫時留下來輔助他。”李隆基意味深長的道。
“殿下安心輔佐相王。刺客的事,交由我來安排。不過我想臨走之前告訴殿下一句話。”
“什麽話?”
“江湖未定,天下不平!”
“什麽意思?”
“以後殿下自然就會明白!”少年語落,走出房門倏忽間便不見了!
李隆基默默無語,依舊望著窗外,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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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
李隆基恍惚間被打開房門端茶進來的丫鬟輕輕走路的動靜打擾醒了,一聲咳嗽,不禁揉了揉眼睛。回憶一下,原來自己做了個白日夢。不禁喃喃自語道:“好奇怪的夢?”
丫鬟聽見,有些膽怯。忙道:“殿下,請用茶。”在茶案上安放好端茶的木盤,便欲將茶杯端過來。李隆基道聲:“先放那裏吧?”那丫鬟聽話,便老實退出房門去了。
“咦?剛才發生的一切,明明就在眼前,如此真實,沒想到竟是幽然一夢!”李隆基意猶未盡,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回味無窮。
“那少年是誰?我明明不認識他,但又和他如此熟悉,毫無違和感。他的樣子,我現在卻怎麽也記不起來,不過他對我說過的每句話,都是那麽記憶猶新!好奇怪的夢!好奇怪的少年!武三思?刺客?潞州?江湖?”李隆基突然睜開眼睛,忽地坐起來。
“他怎麽對我如此了解?我心中所想,心中想做,他竟然了如指掌?猶如是我自己一般!”李隆基恍然大驚!喃喃道:“莫非真有天人助我?尚若真是如此,正應‘天助我也!’這句真言!我必當依夢行事!”豁然開朗,狂笑起來!
“隻是這句:‘江湖未定,天下不平!’我不得其解?江湖怎能動得了天下?狂言妄語!江湖再怎麽不定,也不敵大軍鎮壓,奈其若何?”李隆基也是想的累了,搖了搖頭,伸展脖頸,款款起身,望著天色不早,於是起身呷口茶,悠然走出房門。
走轉不覺來到書房,安坐閱覽良久,忽然心血來潮,叫聲:“來人!”
兩名家丁附聲而入,行禮問道:“殿下有何吩咐?”
李隆基抬頭望見進來兩人,正是父王特意安排過來的兩個貼身侍衛,一個叫李吉,一個叫李祥。都已過而立之年,身材魁梧,氣勢非凡。
李隆基心神安分,放下手中書冊,危襟正坐道:“你們二人可曾踏入過江湖?”
二人愕然,怔愣一下,李吉稟告:“稟殿下,不知是哪裏的江湖?”
“人人向往,任俠遊蕩的地方。”李隆基咄咄道。
二人駭然,李吉轉瞬微笑道:“殿下,所謂的江湖不過是世人憑空捏造出來的,如今天下回歸李家,一派太平景象……”
“哈哈,李吉你當我是高高在上,隻圖享樂的紈絝子弟嗎?”李隆基突然笑道。
“殿下恕罪,某等不敢。隻是相王交代,讓我二人誓死保衛殿下安全,所以顧慮執念,唯恐殿下流連凡間……”二人唯唯諾諾。
“哈哈,父王怕我樂不思蜀是嗎?我可不是劉禪。”
“江湖險惡,人心叵測。還望殿下三思……”
“混賬,我最厭惡的就是武三思那廝!”李隆基油然嗔怒。
兩人急忙請罪,李隆基自覺失言失態,繼而笑道:“哈哈,我也是一時口快,你們莫怪。”
“豈敢豈敢,殿下教訓極是!我等也知那武三思不是善類,亦恨入骨,願食其肉。”
“好了,好了,不提那無趣之人了,你們且回答我,現在的江湖是個怎樣形勢?如實回答!”李隆基有些不悅。
“江湖動蕩!”李吉脫口而出!
“怎麽個動蕩?”李隆基驚愕不已。
二人欲語還休,不好回答。
“快說!吞吞吐吐幹什麽?”李隆基勃然變色。
“稟殿下,民間童謠有唱:‘天下一周,晝眠雄雞。唱的蕭何,桃林落李。莫說天上,江湖為魚。撕網以候,再得而已!”李吉李祥說著話已是汗流浹背。
“何意?”李隆基聽得入神,茫然問道。
“我等真不知其妙!”二人慌忙跪地。
“說來我聽,絕不怪罪!”李隆基心急火燎。
二人思量半餉,冷汗直冒,李祥囁嚅道:“我等宵小,學識微薄,不敢妄猜!也是道聽途說,說此謠非比尋常,其中奧義深刻,殿下英明還請仔細斟酌。”
李隆基知道其中必有蹊蹺,事關重大。也不為難,再問也是無奈,隻好作罷。
“好吧,好吧,我也懶得問你了,你們既然經曆江湖,我便派你們二人一個任務。”
“殿下盡管吩咐,我等必不負所望。”二人如獲大赦,急忙請命。
“知道武懿宗嗎?”
“知道。”二人不禁驚愕。
“你們喬裝打扮一下,小心躲避耳目,速速出城。到江湖中秘密打聽一下他是被哪個刺客所殺,據實報我!不得有誤!”
二人相覷失色,不禁駭然。萬萬沒想到臨淄王年紀輕輕,足不出戶,竟然對江湖秘事,了如指掌,內心裏油然敬畏。趕忙應聲:“遵命”!
李隆基喝聲:“去吧!”二人慌忙領命退出。
李隆基望著二人背影直搖頭,暗道:“此二人忠勇欠佳,不足以用!”長籲口氣,撿起書冊,胡亂瀏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