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鮮活的時代，鮮活的臉

  三人向領導告辭。


  王宣民和魯曉威馬不停蹄去中戲、北電挑選合適的模特了。


  齊睿回到了百花深處繼續跟同學們推進東方樂飲的宣傳推廣案，順便給陳燕妮打了一電話，讓她把夏季新款的時裝準備妥當，過幾天就要用到。


  一個禮拜後，時裝展的各項籌備工作順利完成。


  齊睿去北海公園看了眼，見寬敞的空地上已經搭起T台，T台兩側裝著底燈，樹上也掛著燈，這樣從上往下照，模特才會通透。


  T台後麵豎起了擋板，魯曉威別出心裁，把擋板隔成了一個個小房間，算是更衣室和後台。


  一堆漂亮高挑的姑娘進進出出，引來無數看熱鬧的群眾關注的目光。


  公園管理處都派來人手維持秩序，生怕出現事故。


  大家正在做最後的彩排，齊睿也不好過多打擾，看了遍現場後頗覺滿意，跟魯曉威王宣民各打了聲招呼，驅車返回百花深處。


  次日晚，齊睿呼朋引伴、全家出動，再次來到北海公園雙虹榭。齊睿發現，偌長的T台前已經圍滿了熱情的觀眾，大家興高采烈的，跟看西洋景一樣看著進進出出的大姑娘們。


  條件不錯的青年男女還帶來了相機，也有中年男女抱著小娃娃定眼觀瞧著。


  擱後世，像什麽巴黎時裝周、米蘭時裝周、紐約時裝周，老百姓們隻要喜歡看，足不出戶在電視機、電腦上就可以享受到視覺盛宴，但這年頭兒不行，別說電視機的普及率還沒有那麽高，即便電視台敢播放時裝秀，勤勞樸實的老百姓們都不敢多看一眼。


  為啥？


  傷風敗俗唄。


  萬一被人發現了，嘲諷一通，那人準會說：我是帶著批判的眼光來看的。


  嘖……


  現如今，一場服裝展就在家門口舉辦了，這是個可以把眼珠子瞪出血來放心大膽觀看的熱鬧，要是錯過，一頭撞死得了。


  再說，八十年代初期，老百姓們的業餘文化活動少得可憐，遇到時裝表演可看，誰也不會放過，並且還給充當免費宣傳員，紫羅蘭服飾舉辦的時裝秀，早已傳得街知巷聞，老百姓們踴躍前來，把T台堵了個結實，熱鬧得跟過年一樣。


  齊睿一家人險些就沒擠進來。


  “哎，大民哥，這兒呢這兒呢。”好容易逮到個熟悉的麵孔，齊睿扯著脖子大聲喊道。


  一瞧齊睿一家被攔在了人群外麵，王宣民連忙小跑過來，跟熱情的群眾們有商有量：“我們老板來了，麻煩大家給讓條道兒出來哈，老板進不來，演出就開始不了，各位行個方便啊。”


  群眾們一聽，自動讓開一條道路。


  齊睿和全家人這才順利進了內場。


  “師母好，幾年沒見了，您還是這麽年輕漂亮。”王宣民說著，麵色通紅，這兩年忙得也沒顧上去看望一下張慧茹，讓他覺得有些失禮了。


  張慧茹倒是不在意這些老規矩，她微微一笑，說道：“大民就別捧著你師母說了，老嘍，眼看著奔五十上去了。倒是你，越活越年輕了。”


  王宣民尷尬一笑，撓著頭皮說道：“年輕啥啊，也快三十了。”


  “結婚了沒？”張慧茹問道。


  “沒呢，一直沒找到合適的。”王宣民回答道。


  “那是得抓緊了，回頭師母給你踅摸一個。”


  “那我就多謝師母了。”


  齊睿心說，這貨一輩子沒結過婚，但是紅顏知己卻不少，尤其是後來進了央視廣告部後，更加如魚得水了，接觸的除了女明星就是女老總，這貨手握央視廣袤的資源，徹底放飛了自我，跟一女明星打得火熱，娃都生了，就是死活不結婚。


  後來更是在發騷的路上越跑越偏，拋棄了女明星，義無反顧投入了某女老總的懷抱，兩人愛得死去活來，女老總為了他拋夫棄子，最後險些被女老總的前夫找來的一幫碎催給打出腦漿子來。


  老媽給他介紹對象的事兒怕是不會那麽容易實現的。


  王宣民把老媽、小舅等人安排在最靠近T台的位子上坐下。


  齊睿問他道：“都準備妥當了？”


  踅摸一圈，見魯曉威正在跟幾個模特說著什麽，一臉嚴肅的樣子。


  模特們瑟瑟發抖，不斷點頭。


  王宣民說道：“差不多了，跟我來後台看一眼吧，陳總、朱霖老師幾個也都在呢。”


  齊睿點頭，跟他走向後台。


  兩人在一個格子間門口停下，齊睿就聽到裏麵嘰嘰喳喳。


  王宣民禮貌地敲了三下門，門開了，露出朱霖姐姐那張端莊大氣的俏臉來。


  “呀，你怎麽才來啊？”乍見齊睿嬉皮笑臉地出現在眼前，霖姐姐就開心了，連忙把他往屋裏拉。


  “我進去不合適吧姐，萬一看到點兒啥不該看的……”齊睿不大敢往裏麵進。


  “切，你這家夥，一腦門子齷齪思想，這間屋子就是我們幾個的休息間，想看模特換衣服，去隔壁過眼癮吧。”霖姐姐一點麵子都不給他留，直接點破這貨的小心思。


  齊睿被她拽進去，哈哈一樂，逡巡一圈，見陳燕妮、三個外國貨，再加一個魯曉威從北京台請來的男主持人都在屋裏坐著，跟大家打了聲招呼。


  今晚的主持人就是這男的跟朱霖姐，男的齊睿不熟，想來也不是啥大牌主持人。


  他拽著陳燕妮和三名外國設計師聊了兩句，自覺無趣，退了出來。


  剛走到門口，呀，看見三個熟悉的麵孔。


  “李老師您好，張小姐好，張行大哥好。”齊睿一疊聲的問候道。


  三位分別是這幾年紅的發紫的李穀依老師，還未正式出道，但在京城音樂圈已經小有名氣的張薔，和此時還擁有一頭濃密黑發的張行。三位是應魯曉威大導的邀請來給時裝展示會增光添彩的。


  對齊睿能喊出自己的姓氏，李穀依絲毫不覺得奇怪，見小夥子熱情，老師以為碰到了歌迷，遂矜持一笑點了下頭，抬腿就走，很高傲的樣子。


  齊睿一撇嘴，德行！

  旁邊的王宣民臉上有點掛不住了，想要出聲喊住李老師，給兩人介紹一番，被齊睿阻止。


  “沒必要！”齊睿對這位的脾氣非常了解，也委實不願意跟她多接觸。


  王宣民點下頭，把齊睿介紹給張薔和張行。


  這二位對齊睿的身份感到驚訝，聽王宣民介紹說，齊睿會寫歌，更是眼珠子鋥亮。


  張薔這會兒就是一副叛逆女青年的範兒，燙著大波浪，穿著套頭衫牛仔褲的張揚氣質，迷人的大眼睛bulinbulin放著光，對齊睿說道：“齊哥，給妹妹寫首歌唄。”


  她這會兒還在上初中呢，比歆歆也大不了幾歲，性格開朗，屬於那種自來熟的類型。


  齊睿一聽就笑了，張薔出身在音樂家庭，她母親在中國電影樂團交響樂隊當小提琴手，張薔從小便跟著母親學小提琴。


  1983年，在海澱區205中學讀高一的張薔，參加了區裏的青年歌手大賽，演唱卡朋特樂隊的歌曲《什錦菜》引起反響。


  沒過多久，林述泰找到張薔，希望帶她錄製盒帶。1984年，張薔參加了第一屆CCTV青年歌手電視大獎賽，評委以模仿港台腔、外型太過張揚為由，把她給淘汰出局。


  但是令評委們沒想到的是，1985年，張薔的首張個人音樂專輯《東京之夜》，銷量就達到了250萬張。


  同年，專輯《害羞的女孩》單張銷量更是達到了恐怖的420萬張。同年，這位叛逆的姑娘和母親組了個人團隊，同時擔任歌手、經紀人、造型師、製作人、監製等角色，才華橫溢的飛起，兩年時間內，她共發表二十餘張音樂專輯，張張銷售火爆。


  1986年，她登上美國《時代》周刊，成首位受訪的中國藝人。《時代》周刊將她與惠特尼·休斯頓、珍妮佛·拉什、鄧麗君等六位歌手一同列為“全球最受歡迎的女歌手”，張薔排第三位。


  齊睿就不知道，那些所謂的專家評委眼睜睜看著張小姐強勢崛起，臉會不會腫起來。


  聽到張薔很直白地跟自己邀歌，齊睿樂的嘴巴子都咧到耳根子上去了，要不要給她寫首歌呢？


  這根本不是個問題好吧，適合她演唱的歌曲，睿哥腦袋裏一大堆，要是能提前把她簽下來，齊睿能活活美死。


  “給你寫首歌啊，行是行，不過，我也不能白寫吧？”齊睿壞笑著放出鉤子。


  “我沒錢。”張薔情緒有點小低落了。


  齊睿哈哈大笑，下意識地摸了下妹子的爆炸頭，眉開眼笑道：“不跟你要錢，跟我公司簽一份經濟合同就成。”


  “什麽經濟合同呀？”


  “就是今後你的歌唱事業，全部由我們公司來進行策劃和打理，由我們公司來負責你的演出和風格的塑造，別的不敢說，保你三年內紅遍兩岸三地沒問題。”吹出去的牛逼能不能實現暫且不管了，總之先吹一波再說，反正張薔也會火，這一點齊睿是心知肚明的。


  “隻要不跟我要錢，沒問題。”張薔爽快答應下來。


  齊睿說道：“那你回頭去百花深處找李新華，他會跟你簽合同的。”


  張薔嘻嘻一笑，說道：“多謝齊哥。”


  張行：“……”


  這小姑娘有點兒缺心眼兒啊。


  八點鍾，表演正式拉開帷幕。


  倆主持人一上台就引起觀眾們的第一波高潮。


  “哇，是沈虹啊。”


  “什麽沈虹啊？人家叫朱霖。”


  “真颯！”


  “衣服真漂亮！”


  當然漂亮了，紫羅蘭服飾最新款夏季連衣裙，碎花收腰款的，把霖姐姐的身材襯托的非常完美。


  倆主持人邁著款款的步伐走上台來，霖姐姐嚇了一大跳，她發現雙虹榭已經擠得水泄不通，還有大批人往裏進，工作人員拚命維持秩序。有機靈人兒，從前麵繞過去，爬樹，爬亭子。


  總之各種發揮既能，隻為能多看一眼。


  霖姐姐穩了一下心，麵帶笑容把麥克風放在嘴邊，就聽“嗞”的一聲尖銳，把自個兒嚇了一跳。


  擦！這音響效果太差勁了。


  “各位親愛的觀眾朋友們，大家晚上好！”朱霖輕啟朱唇，笑容滿麵對大家說道。


  齊睿都不打算看下去了，聽聽，啥詞兒啊這是？弄得跟倪大姐、趙老師站在春晚舞台上給電視機前全國的朋友們拜年似的，太古老了也。


  但觀眾們還真就吃這一套，叫著好的猛烈鼓掌。


  “在這個盛夏的夜晚，我們歡聚在這裏，迎來了第一屆紫羅蘭服飾時裝秀，在表演開始之前，在這一個美妙的時刻，讓我們伸出熱情的雙手，用熱烈的掌聲請出今晚我們的第一位表演嘉賓，張薔小姐，給我們帶來一首歡快的歌曲《什錦菜》，大家掌聲歡迎！”男主持人更是Low的一匹，說得都什麽玩意兒啊？看似用詞華麗，實則前言不搭後語的，一番話說得一點邏輯性都沒有。


  “這是從哪兒請來的主持人啊？我上去都比他強。”齊睿身邊的高天使勁撇著嘴說道。


  “將就著聽吧，真把你推上去，你腿就哆嗦了。”齊睿調侃他道。


  主持人說完，退到後台。


  張薔走上台高歌一曲，再次把現場氣氛推向高潮。


  群眾們哪見過這陣勢啊，等張薔一首歌唱完，已經歡樂的蹦高高了。


  張薔華麗撤退，歡快的音樂立刻響起，緊接著，第一位模特登台亮相了。


  齊睿特意觀察了一下，很多父母下意識地捂住了孩子的眼睛，過了幾秒鍾才鬆開。


  在不少人的認知裏，模特們穿衣服的尺度都比較大，嗯，這是看過電視上播放外國模特走秀的父母們。


  不過紫羅蘭不搞那些，是正經表演，漂亮小姐姐穿著吊帶連衣裙走出來，立馬吸引了觀眾們的目光。


  “呀，這衣服跟朱霖老師剛才穿過的那條是一個係列的嗎？”


  “是吧？但是又有點不同，哎呀，我太喜歡這條裙子了，趕明兒去專賣店買一條穿。”


  “哎哎，那牛仔短褲也好看。”


  “嗯嗯，那件套頭衫也很時髦。”


  台下議論紛紛，觀眾們熱情洋溢。


  三十件時裝，模特走的慢，展示時間足夠多。


  從左側出來，在左麵轉個圈，到中間停一停，又在右麵轉個圈，青春活力，瀟灑自然。


  觀眾們的情緒被徹底點燃了，尤其是女性觀眾，對一件件大方得體、時尚華麗的服裝刺激的倆眼珠子通紅，恨不能立刻下單的樣子。


  “好！”


  當又一個模特從後台款款走出來時，不知哪位大哥喊了聲好，跟著猛拍手。


  這一下跟按了開關似的，嘩嘩嘩的掌聲接連響起，從T台左麵傳到右麵，再傳到看不真切的入口處。


  出來一位模特，掀起一次熱浪，群眾們也不知道為啥鼓掌，總之就是高興。


  熱烈的氣氛糾纏感染，迅速形成一片海洋，老人孩子、年輕情侶、中年夫婦，啪啪拍著巴掌。


  燈光打下來，映照著一個鮮活鮮活的時代，和一張張鮮活鮮活的臉。


  【作者有話說】


  冇了，這月就這樣吧，28萬多字，不算多，也算盡力了。各位，咱們下個月見，也就是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