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劉紅霞是個已婚婦女
張雲鵬樂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了,一挑大拇指,說道:“‘賊床’這個詞兒,兄弟運用得可謂是妙到了顛毫。”
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梁四海也笑得見牙不見眼了,“我沒事兒就愛瞎琢磨,讓老哥您見笑了。”
張雲鵬再次端起茶壺給他添滿水,“見什麽笑,是兄弟你太客氣了。”
抓了把瓜子嗑著,梁四海問道:“老哥,我還不知道怎麽稱呼您呢?”
小舅舅笑道:“我叫張雲鵬。”
從頭到腳打量小舅一眼,梁四海笑道:“不嫌棄的話,我就喊您聲鵬哥吧。鵬哥,看您這打扮,不是一般人吧?做買賣的?”
小舅今天穿得確實比較騷,黑襯衣外麵罩一件淺黃色無袖毛背心,底下穿了條深藍色燈芯絨的褲子,帶條紋兒的那種,寬大的褲腳下麵,黑皮鞋鋥亮,盤腿往蒲團上一坐,一股子鄉鎮企業家的濃烈氣息撲麵而來。
聽了梁四海的話,張雲鵬先是點頭應了下“鵬哥”這個稱呼,接著捏起塊驢打滾兒咬了一口,一抹嘴,說道:“弄了點小買賣,也就勉強混個溫飽吧。”
梁四海嘖了一聲說:“您謙虛了,我看您買賣怕是做得不小吧?沒猜錯的話,您就是給我們廠下大訂單的那位老板。”
哈哈一笑,張雲鵬說道:“這兄弟你可就猜錯了,我可沒那麽大資金給你們廠下訂單。既然說到這裏了,我也不瞞你,給你們廠下訂單的是我外甥。
四海兄弟,哥看得出來,你是個心明眼亮的人,估計也已經猜到哥今兒過來的目的了。明人不說暗話,哥就問你一句,願意幫哥一個忙不?”
梁四海斟酌斟酌,鄭重地問道:“我沒猜錯的話,鵬哥是來暗中調查我們廠的鋼板如何被苗東風低價賣給苗鳳仙的吧?您的意思是說,讓我幫您調查一下苗東風和苗鳳仙的交易內幕?”
不是哥瞧不起你啊,你有那麽大本事嗎?
把這話咽回肚子裏,張雲鵬笑道:“兄弟說得沒錯,我就是來查這件事兒的。嗯,若是能得到兄弟的幫助,那是再好不過的了,但是如果你覺得這事兒不好查,也沒關係,你跟我說一些苗東風其他方麵的事情也可以。”
說著,他從褲兜裏掏出五張十塊的,推到梁四海麵前,繼續道:“放心,哥絕對不會讓兄弟你白忙活的。這50塊錢你先收著,如果你提供的情報有價值,哥還有厚報。”
默默注視著桌子上的五張十元大鈔,梁四海一顆心仿佛被安上了發動機,嗚嗚就轉了起來,此刻這貨臉也紅了,嘴角也哆嗦了,眼珠子盯著大鈔拔不出來,呼吸猛然提速,跟上了高速公路的老爺車似的,呼哧帶喘地就竄了出去。
這可是50塊啊,自個兒費勁巴拉的埋頭苦幹一個月,也才混32塊5,說兩句話,就能掙50大元,更別說鵬哥承諾,如果自個兒提供的情報有價值,後麵還給錢了。
深吸一口氣,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就是冷靜不了啊,金錢的味道太特麽誘人了。
內心掙紮了片刻,糾結了半晌,盡管知道如果把苗東風出賣了,一旦被他查出來,自個兒沒好果子吃,但梁四海還是沒抵擋住金錢的誘惑,咬著嘴唇說道:“鵬哥,我可以告訴你一些苗東風的惡心事兒,但是,我還需要您給我一個保證,一旦被苗東風查出來是我出賣的他,老家夥把我開了,您得給我找碗飯吃。”
還挺謹慎。
張雲鵬笑了,從他如此慎重的神情上麵,張雲鵬看出來,備不住這貨手裏還真掌握著苗東風的不少黑料。
他愈發開心了,磕磕煙灰,點頭說道:“這一點兄弟你盡管放寬心,茲要是你被揪出來了,第一時間來找哥,哥安排你去騰飛板房廠上班。”
梁四海猛吸一口煙,將煙頭狠狠摁滅在煙灰缸裏後,說道:“我信您,那就這麽說定了。您不是對劉紅霞挺感興趣的麽,我就先跟您說說老苗和劉紅霞是怎麽勾搭成奸的吧。”
張雲鵬抽完最後一口,也把煙掐滅了,說:“嗯,你說,我聽著。”
“劉紅霞是個已婚婦女……”
他剛開口,就把張雲鵬震得不輕,沒想到啊沒想到,老苗還好這一口兒。
梁四海笑了笑,繼續說道:“她男人也在我們廠上班,是廠裏的技術員。劉紅霞是中專畢業後被分配進我們廠的,長得倍兒漂亮,來了沒多久就被老苗盯上了。
兩人搞在一起,據說是在一次外派出差中被老苗聯合了幾個客戶給灌醉了後才得了手,劉紅霞發現被老苗白嫖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老苗也牛逼,完事兒後居然把套和劉紅霞的褲衩子一起帶走了,企圖毀滅證據。
但劉紅霞不幹啊,那時候她還是個正兒八經的大姑娘呢,畢竟疼痛感這玩意兒它騙不了人,於是她就砸開老苗的房門跟老苗一哭二鬧三上吊,直接把老苗搞瘋了。
因為是在外地出差,老苗也不想把事情鬧大,讓客戶看了笑話,就隻能好言安撫,最後承諾給劉紅霞漲一級工資,將來提拔她當財務科長才算是把她給安撫下了。”
張雲鵬默默聽完,心裏立刻臥了個大槽,故事這麽曲折離奇的嗎?老苗果然牛逼啊,硬上了居然沒出事兒,要知道,這年頭誰要是被判個流氓罪,是會被拉出去槍斃五分鍾的。
老苗牛,膽大心細臉皮厚。
見鵬哥露出一副吃驚的表情,梁四海又笑了,說得口幹舌燥,喝口茶解解渴,順便定定心神兒,繼續講故事,“從外地出差回來後,劉紅霞這個辦公室的小文員突然被調去了財務科,幹了兩年後被提拔成副科長,一時間在廠裏出盡了風頭,儼然被大家夥兒當成了一顆冉冉升起的政壇新星。
她和老苗的地下關係也隱藏得很好,那時候廠裏根本沒人察覺,一直到去年三月份兒,財務科的牛大姐偶然察覺到,劉紅霞時不時就犯惡心,這才對她起了猜忌。
牛大姐四十多歲,是個過來人,當然清楚那特麽根本就不是她說的胃不舒服,幹嘔代表著什麽?懷孕後的正常生理反應啊。
牛大姐都懵了,心說這姑娘沒結婚怎麽就懷孕了呢?老牛是個有心人,也挺八婆,是廠裏出了名的大喇叭,她悄悄跟著劉紅霞,親眼見到劉紅霞出門後進了苗東風的辦公室,並且聽到兩人劇烈的爭吵聲從辦公室裏傳出來。
就老牛那張破鞋嘴,別說有事兒,沒事兒她也能給你造出事兒來,她一宣傳,結果沒幾天就咋呼的全廠職工都知道了,哦,原來劉紅霞突然間崛起,是因為給老牛當了情婦的緣故啊。”
張雲鵬都聽入迷了,這特麽比聽單田芳有趣多了,他樂嗬嗬問道:“劉紅霞既然懷了老苗的種,後來怎麽又嫁給那技術員了呢?”
梁四海嘿嘿一笑,說道:“要不怎麽說老苗好手段呢,那技術員小李是農村出來的孩子,剛分配到我們廠來實習沒到三個月呢,表現的……也就一般,能不能留下來,還不是全靠老苗一句話麽,老苗以留廠提幹為條件,成功說服小李把劉紅霞給娶了。小李也是個大傻帽兒,他起初還以為劉紅霞即便不是個雛兒了,經驗也不會太豐富的,沒成想,劉紅霞的經驗比他豐富多了。”
張雲鵬呲牙樂了,繼續當個於謙似的好捧哏,“那小李就沒發現孩子不是他的?就這麽心甘情願地當了背鍋俠?”
又喝口水潤潤喉嚨,梁四海咂吧下嘴,說道:“鵬哥,‘背鍋俠’這個詞兒您用得也挺妙啊。嗬嗬,據牛大姐鸚鵡學舌說,孩子不足月,劉紅霞給小李的交代是男孩兒都早產,沒啥可奇怪的,那大傻帽兒還真就信了。其實廠裏大多數職工都知道,那孩子是老苗的,就瞞著小李一人兒呢,那家夥腦袋上都頂了一片呼倫貝爾大草原了,整天還傻不愣登地瞎樂嗬呢。”
張雲鵬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見他的茶杯也空了,梁四海頗有眼色,忙端起茶壺給他斟滿,笑著繼續白活:“大家夥兒都知道,苗鳳仙能從廠裏拿到那麽便宜的塑鋼板,是苗東風特批的,但是沒人敢吱聲,因為財務科被苗東風牢牢把持著,賬早就被劉紅霞做平了,即便是查賬,也查不出多少東西來。”
張雲鵬嚴肅起來,說道:“就算苗東風隻手遮天,他也沒辦法控製住財務科的所有人吧?聽兄弟你說,劉紅霞隻是個副科長,財務科不是還有個科長麽?難不成連科長也是苗東風的人?”
梁四海歎息一聲,說道:“科長叫林春光,今年都57了,他倒不是苗東風的人,反而跟苗東風尿不到一個壺裏去,但是老頭兒這些年來身子骨不大好,又是類風濕關節炎又是糖尿病的,一身毛病,基本上不怎麽上班了。不過鵬哥,說到這裏我倒是可以給您出一計。”
張雲鵬忙說道:“有什麽高招兒你直接說。”
梁四海嘿嘿笑道:“這事兒您想要辦得漂亮,還真得去找老科長聊聊,我跟您說,老科長手裏一定握有老苗不少貪贓枉法的證據,隻要您能說服老科長,把這些證據拿出來,就不愁搬不倒他。”
張雲鵬苦笑道:“我也不認識老科長啊。”
梁四海大包大攬道:“我跟老科長住鄰居,可以幫您引薦一下。”
琢磨片刻,覺得可行,張雲鵬笑道:“那就麻煩兄弟你了,你看什麽時候去跟老科長見麵合適啊?”
梁四海也思慮一番,說道:“就今天晚上吧,白天去肯定不行,目標太大容易暴露。”
就喜歡你這個謹慎的性格。
張雲鵬呲著牙說道:“那就這麽定了,我晚巴晌兒再過來找你。”
梁四海起身,鄭重其事跟張雲鵬握手,接著說道:“那就還是這個茶樓門口見吧。”
“好。”鬆開他的手,兩人端起茶杯碰了一下,一口喝幹,相視一笑,勾肩搭背往樓下走去。
那50塊錢,自然進了梁四海的腰包。
見兩人下來了,老板娘又迎上前,溫婉笑著說:“喝好了?”
聲音還那麽輕柔。
張雲鵬明顯控製不住心跳了,都不敢用正眼看嫵媚性感的老板娘,嘿嘿一笑,低眉耷拉眼地說道:“喝好了,感謝您的關照啊,多少錢?”
老板娘笑道:“您第一次光顧,給個成本價吧,八毛錢,期待您下次光臨。”
張雲鵬連忙掏出一塊錢,塞老板娘手裏,不小心碰觸到老板娘發涼的手指,這貨嗖得收回手,說了句不用找了,我一定會回來噠。
說完飛快地朝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