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個都不能少
嘭地一下，缽大的拳頭懟在吳大偉臉上，打了他一個鼻血長流、滿臉開花。
??吳大偉倒退兩步，一摸鼻子滿手是血，立刻勃然大怒，指著齊睿罵道：“你敢打我！兄弟們，給我上，幹死丫的！”
??見老大被打，六七個小夥子氣呼呼衝上前來，怒目圓睜，操起手裏的鐵錘鉗子劈頭蓋臉向齊睿腦袋上砸去。
??棚子裏的男女老少都驚呆了，紛紛喊著住手，別打了，幾個男人跑上前拉拽著這幾個下手不知道輕重的年輕人……
??齊睿也不是個好欺負的，一看這幾個貨來勢洶洶，轉身就跑出了地震棚，抄起地下的一把鐵鍁就跟這些人對打起來。
??先是一掀砸倒一個，接著掄圓了呼啦一圈幹翻仨。
??論打架，在福祥胡同裏，齊睿敢稱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
??有道是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
??別看這幾個貨人高馬大的，奈何手裏的家夥什兒不給力，很快被手握鐵鍁的齊睿盡數掀翻在地。
??見兄弟們被齊睿擊潰，吳大偉目瞪口呆，當下也顧不上鼻梁骨疼痛難忍了，四下裏踅摸了一圈，在磚頭堆裏發現了個撬杠，他飛快地跑過去把撬杠撿起來，回來後掄起撬杠砸向齊睿的後腰。
??這一下要是砸實了，齊睿起碼得在醫院裏趟半個月。
??眼看著撬杠就要砸到齊睿頭上了，電光火石間，劉振堂冷不丁從吳大偉身後冒出來，抬腳照著他的小腿彎狠狠踹了一下。
??吳大偉猝不及防，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腦袋和地麵發生碰撞，動靜一點都不比地震小，兩顆門牙也從吳大偉的嘴裏飛了出來。
??這貨嗷得一嗓子，捂著嘴騰地站起身，扭頭見是劉振堂，頓時擺出一副弱小可憐狀，喏喏地不敢出聲了。
??“好小子，敢到我這院子裏來搶木頭，你膽子挺肥啊！”劉振堂板著臉嗬斥道。
??這會兒，全院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都跑了過來，以王老三為首，趙一鳴等幾個為幫凶的壯漢們很快將來搶木頭的家夥提溜到一塊堆兒，目光帶著嘲諷、陰狠、不屑一顧射向這幫下三濫。
??吳大偉也不囂張了，耷拉個腦袋不敢反駁，他雖然愣，並不代表他沒腦子，他深知，要不是他爹在這個街道有點小權力，就憑他，想要在這福祥胡同混個風生水起，根本不可能。
??光一個劉振堂就能把他摁得死死的。
??劉振堂狠辣的手腕在整個轄區無人不知，麵對這麽個黑麵煞神，吳大偉徹底蔫兒了。
??“劉哥，我……我……”吳大偉結巴著不知該怎麽解釋，心裏也懊悔不已，操，腦袋抽抽了，怎麽想起來跑這院裏來搶木頭了。
??“你什麽你？了不得了啊吳大偉，前陣子我就聽說你小子整天正事兒不幹，到處偷雞摸狗的。怎麽，現在偷不著了，改明搶了？我看你是想去籬笆子裏待一陣子了！”劉振堂麵容嚴肅，目光銳利，說出口的話更是毫不留情，刀子一般狠狠插進吳大偉的胸口。
??“沒，沒有，您言重了，我這不是一時犯糊塗了麽，別動氣，您千萬別動氣，都是我的錯，我這就走，這就走。”吳大偉見事不好，立馬就想溜之大吉。
??“走？你想往哪兒去啊？”劉振堂陰惻惻的目光打量著他，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小子帶著一幫子禍害進來了，棚子你也拆了，人你也打了，就想這麽一走了之？我說吳大偉，是你腦袋裏灌了糞湯子了？還是你覺得這院裏的男女老少好欺負啊？今兒不給老少爺們兒一個說法，你和你的小夥伴們就老實待在這兒吧。”
??他這麽一說，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吳大偉對劉振堂的脾性很了解，見他不依不饒，就知道大哥這是動了真怒，自己若是強撐著不服軟不道歉，企圖蒙混過關，這事兒怕是無法善了了。
??劉振堂可不會給自己老爹麵子，弄不好自己就得進去吃幾天牢飯。
??想到這裏，吳大偉更是悔恨交加，瞅一眼齊睿，心裏對這小子恨意滔天，好死不死的，你丫跑出來裝什麽大尾巴狼？讓哥們兒弄兩根木頭走不就完了？哥們兒又沒打算全要。
??真是倒黴催的，碰上齊睿這麽個死心眼的玩意兒。
??又一想，形式比人強，劉振堂抓住自己的小辮子死活不放，17號院這些男女老少也都虎視眈眈的，想順利脫身不容易，隻有一條路可走，道歉，然後把拆了一半的地震棚給修好。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啊。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吳大偉眼珠子一轉就明白過來，幹脆利落地衝大家鞠躬，態度誠懇道：“對不住各位大爺大媽兄弟姐妹了，我做得不對，不該來搶大家的木頭，給各位道歉了。我這就把棚子修好，再次給大家道歉，對不起。”
??“這還像句人話。”齊睿冷聲說了一句。
??“趕緊著吧，這天兒一會兒弄不好得下場大的。”劉大爺抬頭望望天，見烏雲蓋頂，有大雨欲來之勢，眉頭就皺了起來。
??見小夥伴們一個個蔫頭耷拉腦的，吳大偉火了，爆喝一聲：“都傻站著幹啥？還不抓緊幹活？真打算進去吃窩窩頭啊？”
??大家回過神來，心下好幾驚，忙拿著工具開始修葺地震棚，楔釘子的楔釘子，架木頭的架木頭，一派熱火朝天。
??齊睿湊到劉振堂身前，笑嘻嘻說道：“惡人還得惡人磨啊，老話說的果然沒錯。”
??劉振堂抬手給他一腦瓜崩，“屁，你小子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拐著彎兒罵你振堂哥也是個惡人，別當我聽不出來啊。”
??說完，自個兒沒忍住先笑了起來。
??齊睿揉著腦門兒齜牙咧嘴，“君子動口不動手啊，您別拿對付階級敵人那套對付我，咱倆可是同誌。”
??劉振堂爽朗一笑，接著咧嘴說道：“攤上你這麽個同誌，我也是倒了八輩子黴。你這個小子啊，燉熟的鴨子，就剩這麽張好嘴了。”
??齊睿伸個懶腰，看看這幫幹得熱火朝天的家夥，說道：“有這幫子免費勞動力使著，咱們也能騰出手來幹點別的事兒。”
??劉振堂點頭，問道：“你想幹啥？”
??齊睿憂心忡忡，在他記憶中，受大地震影響，京城及周邊地區餘震不少，今天下午三時許，更是暴雨傾盆餘震不斷，中學教師沈雪鬆唯一的兒子正是在這次餘震中被房梁砸在後腦勺上，因為搶救不及時，年僅六歲的小家夥喪生在這場地震中。
??上輩子的齊睿因為妹妹的離世正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中，無暇估計其他事情。
??他想著，既然老天爺給自個兒了一個彌補上輩子遺憾的機會，無論如何，自個兒都要護全院男女老少的周全。
??一個都不能少！
??呼出口氣，齊睿對劉振堂說道：“我琢磨著，當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得把老人孩子們安置妥當嘍，跟老人孩子們說一聲，不經允許，誰都不能擅自進到院子裏來，以免發生不必要的意外。振堂哥您也看到了，咱院全是危房，就怕哪家老人孩子舍不得家裏那點財產，進去了，萬一碰上餘震，後果不堪設想。”
??劉振堂點了根煙，點點頭說道：“你說得沒錯，老人還好說，囑咐到了就行，關鍵是孩子，大人一忙起來，根本顧不上看管，這要是跑來跑去的，萬一出點事兒，後悔都來不及。你既然提出來了，肯定有辦法，說吧，咱怎麽預防才好？”
??齊睿琢磨了一下，說：“這樣，門口加道崗，攔住想要進院的孩子們。另外，跟街道辦領導們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街道小學騰出來，咱們出人出力，在小學操場上搭建地震棚，把老人孩子轉移到空曠地帶上去，派專人進行看管照顧，這樣不僅能看護好老的小的，也能最大程度的減少傷亡。”
??劉振堂咧開嘴，露出滿口大黃牙，說道：“就按你說得辦。”
??劉大爺也說道：“小天兒這法子好，考慮的很周全了。振堂，你是公家人，跟街道辦領導們也熟，這事兒，你去協調。”
??劉振堂毫不猶豫，說：“好，我這就去。”
??現在不是講客套的時候，劉振堂說完，立刻走人。
??趙一鳴走過來說道：“門口那道崗就我和三哥去守吧，我倆保證一個孩子都不放進來。”
??王老三也點頭應承：“劉大爺放心，我倆肯定守好第一道崗。”
??劉大爺說道：“成，先你倆守著，半天後我再找人替換你兩個。”
??趙一鳴和王老三鄭重點頭，轉身走了。
??現如今，偌大個院子裏隻剩下青壯年男女了，劉大爺是在場的唯一一位年過六旬的老人。
??突如其來的地震讓大家非常茫然，又感到無助，相互對視著，目光中流露出悲傷，這是一種對生活失去希望的悲痛，巨大的壓力壓在眾人心頭，大家感到快喘不上氣來了。
??男人們或蹲在地上，或坐在床板上悶著頭唉聲歎氣，女人們湊一塊堆兒低聲交談然後抹著眼淚，偶爾抬頭看看小院，滿目瘡痍，心下更是悲痛欲絕……
??見眾人情緒低落，齊睿拍拍巴掌給大家夥鼓勁道：“各位哥哥姐姐嫂子們，大家不要沮喪啊，天災人禍避免不了的，災難既然已經發生了，大家再發愁，再無奈，也無濟於事，咱們要一起麵對並克服它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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