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醜角趙蒙
桌上燈芯跳躍，雲默猛地回神，發現自己竟走神了，再瞧對麵的司徒夢曦，不覺笑了起來。
這人，倒是支著腦袋打起盹來了，真是有趣。
自己話少，也不愛交際，因此在這雅集班內與一眾師兄們關係極為一般，尤其是長自己一些的四師兄雲飛，對自己更是時常挑刺，覺得自己輕視於他。
其實自己隻是容易走神，平日裏也著實沒這許多話想和他們罷了，如果他們都如這趙蒙一般清淨，省下的時間用來鑽研琴技，那不是很好麽……
想到此處，雲默俊俏的臉上倒是難得浮起一層笑意，或許向師傅情，留下這趙蒙也是個好主意呢。
輕推司徒夢曦，“趙蒙，趙蒙，你醒醒……”
“哎？”
司徒夢曦是真累了，借著這桌子心大的眯了會，絲毫不知自己這一睡倒是給自己又加了不少分。
瞧著這人腫的都睜不開的眼皮，雲默發現自己對著司徒夢曦倒是特別容易發笑。
“你不是想留在雅集班當廝嗎，我知道師傅師兄們在哪兒，我帶你去吧。”
“啊？”
這就帶我去見他師傅了？司徒夢曦迷迷瞪瞪的點點頭，起身跟著這雲默往外走。
“——啊呀！”
“——嘶！”
雲默所住的客房並不寬敞，司徒夢曦剛醒，一時沒瞧清腳下，轉身時不慎腳趾踢上了一堅硬的物件，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低頭一看，這屋子的地上，靠近她先前坐著的那邊，竟然堆滿了不少木箱，大大的，倒是鋪了有半屋子這麽多。
進屋時視線被桌麵擋了，倒是沒有注意呢。
“你沒事吧？”
聽到司徒夢曦的慘叫，雲默也是一驚，忙舉著桌上的油燈，俯身往司徒夢曦的腳上瞧去。
隻見一雙的腳丫子，這氣，還穿著稻草納的草鞋。此刻司徒夢曦的右腳，露在外頭的腳趾正迅速地泛起了青紫。
雲默皺眉，“你快坐下，我幫你瞧瞧。”
這後娘就是個禍害啊，怎麽連雙布鞋都不給他一雙！瞧著屋內這幾個被雲飛硬塞來的箱子，雲默忽然覺得心下不快起來。什麽你一人一間，師兄弟們的物件，自然都得放你這兒了……瞧著司徒夢曦明顯撞贍腳趾，雲默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四師兄著實討厭了些。
將四周的箱子踢開了些，雲默蹲下抓起司徒夢曦的右腳細細查看。
“哎，沒事兒，沒事兒的”
司徒夢曦忙縮回腳，自己沒看清腳下，也是活該，哪好意思叫人家幫自己處理啊。
這腳丫子也不知道多少沒洗了呢，嗷……
“沒事兒，我這田地裏跑多了，腳硬實著呢，嗬嗬……”
司徒夢曦先前疼的齜牙咧嘴的，此時硬著頭皮這麽一到也覺得沒先前這麽疼了。
想想往後估計少不得吃苦，這算啥呀，司徒夢曦苦笑。
“那如此……我便先帶你去尋師傅吧。”
雲默想，若趙蒙能得到師傅的首肯留下，自己再給他找雙鞋襪處理也不遲。
吹滅了屋內的油燈，雲默掩上房門，帶著司徒夢曦往樓下而去。
“師傅和師兄們去對麵酒樓吃飯了，你隨我一道去吧。”
“好，多謝。”
司徒夢曦話音未落，兩人剛下得樓梯，隻見客棧門口，岑班主正帶著一眾少年、老王頭幾個笑著回來了。
“咦，雲默？”
瞧見自己最看重的徒弟在樓梯口，岑班主不由笑著招呼起來。
“是不是肚子餓了？你幾個師兄給你打包了不少菜呢，來，快拿上去趁熱吃。”
“謝謝師傅。”
雲默接過大師兄雲清遞來的油紙包，略頓了頓，指了指身側的司徒夢曦。
“師傅，這是雲默的朋友，趙蒙。”
“他想留在咱麽雅集班做廝。”
……
眾人聽了，俱是驚訝不已，一時倒無人話。
年長的幾個師兄詫異的順著雲默的目光瞧了瞧司徒夢曦。
這孩子，才幾歲呐，這應征廝，也太零吧。
“哈，你的朋友？你啥時也認識朋友了，我們怎麽不知道？”
雲飛睨了眼司徒夢曦，朝雲默不客氣的調侃道，“就這樣，還當廝？”
雲默聽了心中不喜，正想駁斥雲飛，司徒夢曦笑著朝岑班主拍了拍自個的胸脯。
“您別看我這長得，其實年紀也不了，平日裏做事也是利落，這嗇活，保管給您幹的妥妥當當的。”
瞧司徒夢曦笑眯眯的臉，這孩子，看著也就八九歲？這雙眼見上不見下的，麵相倒是長得頗為喜氣，性子……對雲飛的話倒也曉得略過，直接找自個商議，是個活絡的。
隻是這年紀……委實了。
“嗬嗬，孩兒，不是我不收你，你這年紀委實了些。”
“這嗇活計多是跑腿，你恐怕還真幹不得呢，何況今日午間我們也定了人選了。”
岑班主為人和氣，雖覺得不合適，言語上倒也並未為難司徒夢曦。自己此番找廝，也是得年長些，方便給主人家傳個口信兒之類，日常班子裏的采買等，也需得搭把手，這半大不的孩子，怎可委派。
“這樣啊……班主，不瞞您，我這也是想糊口飯吃，您看，您這廝不合適，我這也會些個把式，您看能收留下我不？”
司徒夢曦眼見廝無望，倒也不氣餒，靈機一動，就地對著眾人來了個壓腿，輕鬆的將自己的左腿拉過了頭頂。
“嗬嗬，班主，我這給您兼著打雜也成呐。”司徒夢曦可憐兮兮的瞧著岑班主道。
眾人瞧司徒夢曦來就來的表演，也是一愣。
“師傅，趙蒙他……日子也是艱難，懇請師傅能夠收留。”一旁的雲默適時的朝岑班主勸道。
“哈哈，這孩子倒是塊不錯的武生材料。”一旁的老王頭眯著眼，朝岑班主輕聲道，“這長相不怎樣，但是這醜角兒也是要的啊，您看？”
“唔……”聽老王頭如是，岑班主麵露沉吟之色。
雅集班多的是旦角兒，這醜角兒倒是真缺，隻是這孩子不知家世背景如何……
“孩，若是讓你來這雅集班當學徒，並無工錢，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