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
嘈雜的聲音，熱鬧的街道，擁擠的人群，這是帝都城內的景象。
已經到了夜晚，依舊還有人逗留在外，沒有因為一天的勞累回去休息。
度過為未來拚搏的操勞白天，享受著帝都夜晚的安寧與樂趣，多是一些平民百姓不算富裕的人。
作為基層他們也為這個城市的運轉做出貢獻，也為能生活居住在這個城市而拚搏，但也享受著城市所擁有的繁華。
莫逸雨在專門為車輛提供的道路上，這是一種減少發生車撞人事件的措施，夜晚即便是燈火通明照亮著道路一清二楚，也不準車輛快速行駛。
這就苦了車上的幾人了。
“喂！喂！你幹嘛？！”莫逸雨正打著哈欠控著韁繩，突然身邊一股寒意竄起，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隨後向身邊之人踹了過去。
江緒眉頭緊鎖因周圍嘈雜的聲音而感覺難受，挨了一腳悶哼一聲眼皮微微抖動幾分將殺氣收斂起來，卻是沒有睜開眼，重新調整了坐姿，把頭往衣服裏縮了縮環抱著承天劍繼續堅持睡了下去。
莫逸雨嗬嗬一笑，把頭伸進車內一瞧，沈琦手裏拿著一卷書與紅兒相互依靠睡著了，裏麵隔音效果還不錯，外麵嘈雜的聲音沒能影響多少。
當莫逸雨重新把注意力放到駕車時，發現道路周圍的人已然少了不少，稍稍猶豫了一下便加快了馬車速度。
左轉右拐來到一處略顯偏僻的場所，莫逸雨一臉遲疑的停下了馬車，覺得這個地方有點不對勁啊。
灰白的牆壁以城牆為目標往上砌，留有一扇漆紅色的大門，從整體上來看這扇門如同一個狗洞似的，偏偏上麵門匾的字寫得十分有氣勢，染上了一層金粉，還能隱隱約約能從上麵看到露出估計是瓦磚的東西。
周圍還有穿黑色鐵甲的士兵來回巡視，當他們靠近這裏時，成功得到了他們的注意，同時暗處多個寒芒指向他們這一夥人。
莫逸雨咽了一口唾沫，隻感覺自己芒刺在背，這地方不會是監獄吧。
一旁閉目小憨的江緒被這股冷意驚醒，手不由自主地握住承天劍的劍柄，同時體內真氣開始運轉起來。
其中一位腰懸長劍的士兵踏步而來，二人感受到一股煞氣撲麵而來。
這是個手上染過人命的家夥。
“叫醒沈琦！”江緒低聲吩咐道，這裏畢竟是帝都，他也不敢妄自出手，還是叫醒沈琦看一看，以免是壞了什麽規矩還不知道。
莫逸雨點了點頭，直接鑽進馬車裏把沈琦搖醒，嘴上還說道：“琦哥！醒醒！到地方了。”
沈琦睡眼惺忪見莫逸雨臉上意外出現幾分嚴肅之意，不由地好奇問道：“逸雨怎麽了？”
莫逸雨當即把外麵的情況簡單說了出來，沈琦聽了後立馬推醒身邊的紅兒，便隨莫逸雨一同出了馬車。
迎麵便是那位士兵冰冷而又警惕的目光，沈琦感覺到迫人的壓力，深吸一口氣跳下馬車，江緒緊隨其後留莫逸雨坐在車上護衛女眷。
隻見沈琦上前一步拱手對他說道：“見過將軍，小生中原沈琦，乃是此次科舉考生，得門衛將軍指點，不知此處是否是考生安置之所。”
那位士兵聞言收斂起自己身上的氣勢，上下打量了一番沈琦，沉聲問道：“你是考生？可有憑證？”
“小生正是。”沈琦微微笑道，這時車內紅兒翻出包裹裏的聖旨，將它遞給車外的莫逸雨，莫逸雨將其又扔給了江緒，最後傳到了沈琦手中。
沈琦用雙手捧著聖旨，將它遞到了士兵麵前，道：“這就是憑證。”
士兵見到聖旨向後推了一步，神色肅穆捧過聖旨小心檢察了一下，向不遠處一位同僚使了一個神色。
“車內可還有人？”盡管對方能拿出聖旨，本人也是一個普通人，士兵還是沒有放鬆警惕詢問道。
沈琦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小生的未婚妻。”讓車內紅兒聽見了臉上不由出現一抹緋紅。
士兵一愣還有這種操作？輕咳一聲目光掃視了一眼江緒和莫逸雨。
沈琦立馬回答道：“乃是一路護送的兄弟和朋友。”
士兵點點頭，前往帝都參加考試的大多數都帶有護衛存在，這兩個不過中上而已不足為慮。
“拿上行李下來吧，馬車是不允許進去的。”
“好的。”
在莫逸雨肉疼的目光下，馬車被人牽走不知道會帶到哪裏去，他們一行人的行李也被檢察了一下，隻留下幹淨的衣物和沒有問題的書籍，考試所需的筆墨會由朝廷準備的。
“兵器留給他們吧。”士兵大方說道。
原本是要收繳了江緒和莫逸雨的兵刃，但士兵隻以為是普通的兵刃便留給他們，當然也有對他們二人實力輕視的原因存在。
片刻之後，大門緩緩打開走出了一位臉色和善的人，身後還跟有兩位拿筆和畫板的隨從。
“考生何在。”那人走到莫逸雨這邊，輕飄飄地說道。
士兵上前一步，拱手說道：“就是這位公子，還有請管事過目。”同時將手中的聖旨交了過去。
管事一隻手接了過來打開一看，嘴上說道：“中原？好久沒見過了，是哪位公公送的聖旨啊。”
沈琦心裏疑惑怎麽還問這個，想了想如實回答道：“是沈公公。”說完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真的是好巧啊。
管事不經意在聖旨某處摩擦了一下，點點頭看著沈琦這一群人問：“都站好了，報上名留個影。”
隨後管事身後的隨從走上前來，看著沈琦他們開始在畫板塗塗畫畫起來。
“喂，阿緒那個留影是什麽啊？”莫逸雨低聲好奇問道。
“跟畫師一樣，也可以當做是一種武學，分“塗畫”、“標清”、“高清”、“還原”、“立體”五個境界，越是往上越是寫實清楚，越跟親眼所見一般。”江緒低聲回答道。
莫逸雨沒有接觸過沒能體會到，隻能感覺說是不明覺厲罷了，但一雙眼卻是往那兩個隨從畫板上瞧。
隻見那倆人筆走龍蛇片刻之後便停了下來，莫逸雨把頭伸過去定眼一瞧，不由地兩眼放光忍不住發出“嘖嘖”讚歎聲音。
麵目俊俏雙眼靈動，透露出幾分好奇，如同鏡子一般照映的清清楚楚，連臉上剛長出來的粉刺都沒有漏掉。
管事也看了一眼見怪不怪，接過兩位隨從剛剛畫出的畫來，便叫這二人領他們進去。
目送這群人進去後，管事對士兵嚴厲吩咐道：“你也是老人了，科舉將近加強巡視，不管是任何人都不準靠近，否則無論男女老少皆壓入大牢審訊。”
“末將領命。”士兵正色道，“就算裏麵的人也不能輕易出來，與外界有所交流。”
“很好。”管事露出滿意的微笑，目光透過封閉的大門，順著通道一路下去，直到遇到了一個岔路口。
兩個方向皆是通向住宿的樓房，沈琦與紅兒去往考生規定的住所，而莫逸雨和江緒就去為他們這些陪同這貼心安排的住處。
夜深月高懸，斜影隨相伴。
江緒緊了緊懷中的承天劍，強忍內心想殺人的欲望，剛剛莫逸雨因為好奇那驚人的畫技，便向前方帶路的侍從詢問了一下。
結果那人自得一笑，便滔滔不絕地大講特講起來，而他所說的大部分都是廢話，還講十分有興致。
不僅是江緒有些受不了，連莫逸雨都埋怨自己剛剛問什麽問了。
“好了，到了。”前麵那侍從滔滔不絕的廢話戛然而止，一本正經地提醒道，“往前走就是你們住的地方，28號。反方向是吃飯的地方。”
“好的，謝謝大哥了。”莫逸雨有禮貌的回應道。
侍從微微一笑，拱手說道：“多有得罪見諒。”話音剛落，他立馬急匆匆的離開了這裏，像是在躲避什麽似的。
二人感覺莫名其妙也不多去理會，就繼續往前走看到了一座有三層的房子，每一層都有著許多扇兩人寬的門，相互間隻有一個巴掌的間隔。
“看樣子房間不會很啊。”莫逸雨摸著下巴判斷道。
江緒又打了一個哈欠大步向前，口中說道：“有張床就行了。”
“哈哈，也是謔。”
二人很快就在第二層樓找到了他們的房間，把門一打開就看到一張上下鋪的床，剛好有整個房間的寬度，上鋪與天花板靠得很近，卻也剛剛好適合翻身。
“確實是有些小啊……”莫逸雨撇撇嘴道。
江緒點頭應是，看著麵前的床眼中充滿了柔情，脫起了鞋子同時一邊問：“上？下？”
“啊？呃——下。”
“嗯。”江緒將鞋子甩到床底，一躍而起躺到了床上，迫不及待地閉上眼睛合衣睡去，片刻就進入了夢鄉。
莫逸雨不禁撓了撓頭，輕輕將門給關上，然後立刻向反方向飛去，睡覺前難道不應該吃點宵夜嗎？
“咦？！這個路口距離怎麽離遠了一點？不管了！”莫逸雨加快速度，很快就見到了還點亮著火光的屋子。
來到門前莫逸雨猶豫了一下，料定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客套地敲了兩下便推門而入。
燈火搖曳照映出佳人的影子，“吱呀”的開門聲使正蹲在灶台前的女子回過頭，撩起垂下的發絲以免影響到自己的視線，而剛好與進來的莫逸雨四目相對。
窈窕的背影略顯佳人的瘦弱，衣袖勉起露出嫩白的蓮藕，側臉相望在燈火下瞧見那精致的麵孔，秋水含波照映來者的身影，口齒輕張問：“公子？”
莫逸雨一怔回過神來，這是他除了在三奇橋遇到的女子外，見過最美的一位了。
“那個，你在煮東西嗎？”莫逸雨伸長脖子望了望，隻見鍋中翻滾著散發出一陣清香。
佳人微微一笑應是，問：“公子可是餓了？”
“哈哈……是。”莫逸雨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鼻子。
“那……公子若是不棄妾身所煮的白粥，可盛一碗。”佳人如此說道，讓莫逸雨喜出望外。
“謝謝姐姐，我不客氣了。”
“既然如此，我也分一杯羹。”第三人的聲音響起，讓莫逸雨一驚回頭一瞧，在他察覺不到的情況下，門口突然出現了另外一人。
挺拔的身軀依靠在門上，微弱的燈火看不清對方的臉，卻是可以看到他嘴角掛著似有似無的微笑，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便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柳姑娘，我也嚐一嚐如何，這佳人佳肴，少有少有。”那人笑道。
柳姑娘眉頭微微一皺，回應道：“楊公子說笑了，不過是普通的白粥而已，還沒有今日廚子做得好呢。”
“哈哈哈，柳姑娘自謙了，那柳自清可是一口都沒有動過呢，想必是慣出來的，入不了自己的口呢。”那人說著說著，就往這邊靠近過來，帶著微笑盯著柳姑娘口中說道：“另外，喚我無邪就好，親切。”
莫逸雨感覺這人流裏流氣的，跟一個無惡不作的紈絝子弟似的，攔在楊無邪麵前提醒道：“碗在那邊。”
楊無邪身影一晃出現在了莫逸雨身後，莫逸雨卻又攔住了他，論輕功速度他自是不輸人。
“小弟，大家都是拜倒在柳姑娘裙下的，之間何必如此為難呢。”
此話一出，聽得柳姑娘暗啐了一聲，就連窗外看著的人都有些不滿了。
釋一心冷哼一聲，道：“這種人也配有如此修為。”接著又把目光轉向莫逸雨，道：“若是動起手來，功力再深厚也是沒用。”
“畢竟教他的人不值一提。”一旁的留素說道，“明天與其接觸搞好關係，拉他加入巡野司。”
“為什麽不抓起來？莫小白現在可還在中原找他呢。”釋一心不解地問道，在他看來威脅一番還怕他不從？
留素搖搖頭耐心解釋道：“虎毒不食子，這莫逸雨雖然是姓莫，但和莫小白沒有多少相似，何況突然出現一名後代，難保在他心裏位置有多重，若是發生衝突誰能攔得住？”
“這……”釋一心麵露遲疑，點頭細細一想，好像也就安王李三暉有可能攔得住，心裏又有了幾分落寞，巡野司不如以前了啊。
留素沒有注意到釋一心的心理變化，繼續說道：“軟得沒有硬得好，心裏若是重視自會保駕護航，間接為我們做事，不然也可添一位好手，一石二鳥。”
釋一心聽完後眼裏充滿了佩服，由衷稱讚道：“大哥英明！”
“所以給我好好幹。”留素笑著拍了拍釋一心的肩膀，以示鼓勵之意。
“是！”得到了釋一心堅定的回答，然而一股冷意突然籠罩住他自己，讓他忍不住顫抖起來，搭在肩膀上的手也捏得他有些疼痛。
“好好幹，莫讓我再失望了。”
釋一心立刻低頭跪倒在了留素麵前，接著一聲冷哼響起留素便消失在了他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