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在沈家的生活 四
一家青樓進行的是皮肉交易，裏麵的酒食服務隻是附帶的而已，來這裏尋歡作樂的除了女人，還能有什麽？
如果不是有幾位頭牌的親眯，和這裏的嬤嬤是自家父親的老情人，像沈琦這股清流早就被趕出去了。
為什麽？光喝不‘幹’純粹的占著茅坑不拉屎，到後院沒什麽不妥，一兩錢的事情而已。
“琦哥，你說說讀書有什麽用？”莫逸雨一口飲盡杯中的甜酒，鬱悶地向沈琦問道。
“什麽用？”沈琦淺飲一口，緩緩說道：“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逸雨你習武是為了什麽啊？”
“那還用問！當然是闖蕩江湖了！”莫逸雨自豪的說。
沈琦眯眼笑道：“一開始就如此？”
“這……不是。”其實莫逸雨自己那麽努力習武，除了無聊和父親的督促外，更多是希望可以到外麵自由的遊玩，有自保之力也就差不多了。
“其實一開始我跟你也差不多。”沈琦往杯裏倒滿酒，一飲而盡說：“也想要出去玩，多一點自己的時間，明明有那麽多，為什麽要急於一時呢？而且還要學那麽多。”
莫逸雨給沈琦滿上，問：“之後呢？”
“你覺得呢？”
“起義被鎮壓了。”莫逸雨嚴肅說道。
“混帳！！！”學著父親的語氣，沈琦大罵道。
最後二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你啊……”沈琦又是一杯，繼續道：“既然沒法子，就繼續下去唄。春去秋來，就是十多年了……你知道讀書到最後是為了什麽？”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哈哈，說得好。但你覺得真是這樣嗎？”
“……做官。”莫逸雨尷尬地說了出來。
“沒什麽，讀書就是為了這個，不然一介白身怎麽做到目標。”說完沈琦又是一杯，繼續問道：“怎樣才能做官呢？”
“……科舉高中。”
頓時沈琦露出苦笑搖頭不語。
“是啊……科舉，科舉，科舉啊！！！”沈琦麵露幾分猙獰之色，狠狠地捶打石桌麵。
“倒酒！”
“哦！好好。”莫逸雨倒幾杯沈琦就喝幾杯，很快就喝完了，叫住一個路過的小廝打酒過來，然而莫逸雨卻沒有注意到那小廝看到自己時露出的驚訝之色。
又是幾杯下肚，沈琦已帶有幾分醉意，抓著莫逸雨的手說：“寒窗苦讀數十載，一朝金榜題名時。當初你琦哥我，整個考試一路下來都是第一，不少人都說我將代表中原又出一名狀元！你說！厲不厲害！”
“厲害，厲害。我琦哥當然厲害了。”莫逸雨扶住沈琦附和道。
“你知道嗎？我意氣風發準備進京高考時，你知道發生什麽嗎？”抓住莫逸雨的衣領，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落榜？”
“如果是就好了。”沈琦鬆開手，抓起酒壺一通狂飲，慘笑說道：“我永遠忘不了那天，朝廷突然宣布……中原之人不得科舉，誰都一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數十年都成一場空啊！！！”
如果不是有一份教書育人的碗，他又能去做什麽呢？
“琦哥？！！！”
“吾無事！”沈琦攔住莫逸雨，平緩了一下心情，趴在桌上臉埋在雙臂裏，“除了讀書，教書寫幾篇破文章外，我什麽都不會，一個廢人啊……嗚嗚嗚……”
曾經的驕傲成了笑話，十多年的光陰一朝成空。
莫逸雨不知應該說什麽，隻能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難道沒有其他方法了嗎？難道中原的官都是一直那時候之前的嗎？”他讀了有關當今朝廷事，知道朝廷規定地方官隻能任五年，做得好再五年之後調任中央或有其他安排，也就是說沒有一個地方官可以坐穩十年的。
沈琦直起身來，深吸一口氣抱歉地說了一句“失態”，而眼睛已有些泛紅，把玩起手中的酒杯，回答道：“自然不是，有的是其他地方調往過來，或者是朝廷任命但這個得有人舉薦。”
“那不是有辦法嘛！”莫逸雨笑道，滿上一杯說：“以哥哥你的才華還不怕有人看中嗎？”
“逸雨，你不知道。”沈琦飲下酒，搖頭晃腦地說：“我也是這樣想，可……那狗官居然要孝敬！！！”
“孝敬？額……琦哥，這個應該不算什麽吧。”
“言之差已！兄長讀書多年，學到可不是這些。大丈夫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要我去做這種事，簡直是做夢！！！”
“額……琦哥，我覺得吧。這種事忍一忍，日後找回來，要他好看！不就行了？”
“逸雨啊……”沈琦苦笑地看著莫逸雨，說：“你這樣說也沒錯，但……”沈琦臉色一變將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抬頭挺胸手指蒼天，嚴肅而又認真地大聲說道：“我輩之人豈能行如此獻媚之行。時一生做個老民，亦不願以尊易榮。”
他還能擁有什麽？讀書人的驕傲！
“逸雨，人生在世有些事不容得妥協，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這腰就再也不是直的了。”沈琦語重心長地說道。
“琦哥……”莫逸雨愣愣地看著沈琦，在他看到了與沈正風一樣的東西——正氣。然而給莫逸雨卻是眼前這個人，給了直觀的想法，或許大家都是年輕人吧。
見賢思齊焉是聖賢的教導，莫逸雨意識到沈家父子倆對他而言並不算什麽，自己一個人可以打十幾個甚至更多，但自己卻有怎麽也比不上的地方——底線和尊嚴。
他可以苟且偷生，說好聽點是忍辱負重，隻要能活下去怎樣的手段都可以。而前這個人呢？能活下去自然會選擇活下去，但要驕傲自尊的活下去，否則這條命要之無用。自小是在森林裏長大，信奉的是弱肉強食，而且父親也是這樣教訓他的，隻要自己實力強大怎樣都可以，沒人知道的是，他曾對沈正風起過殺意……
尊嚴有這麽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