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鬼姐姐來訪
“你們是不是送錯了？先別抬進去，我去問問三姑娘。”
看著三車滿滿當當的書卷停在院門前，琉璃覺得是自己眼花了，提著裙角朝著屋內跑去。
“姑娘，少爺給您派送的書卷到了，滿滿當當的三輛車載過來的，可要勸一些回去？”心想依著姑娘的性子，這些枯燥玩意兒留下三本就夠了。
“一起搬進書房去，這一次，我要好好學！”
陶夭夭手裏擺弄著青瓷瓶裏插著的臘梅，心裏怏怏。
靈力不夠開不了地府與人間的界鎖，她是去不了人間的，奈何靈核還受損過，陶夭夭心裏越想越憋悶。
這臘梅是人間玩意兒，乃陶夭夭依照嵇含《南方草木狀》裏麵描述的臘梅而做，黃色杯狀小花攢滿枝椏，可在這地府，做的再真，它也是假的，卻看越憋屈。
她生來，就在地府，從未出去過，法力不高，幻化出來的桃花，也是無香的，聞的唯一的就隻有彼岸，那味道，她是不喜的。
“……”見陶夭夭神情，琉璃心裏咯噔一下，莫不是又要搗鼓溜去鬼街了？
琉璃眼裏自家姑娘很愛看人間的書，拿著白紙去找那些死去的魂魄把生前見過的書全部默寫出來，還要帶配圖，內容涵蓋之廣，
也有心術不正的俗鬼惡搞，抄錄下《品花寶鑒》這類惡俗書籍，
對於書中所講，“同樣好色，不必分男女；好女而不好男，是好#，而非好#”等言辭，琉璃表示不能理解，自家姑娘卻說這是在探討人性，琉璃搖頭，一度怕自家姑娘偏離正道。
收錄的書籍多是關於人間的，久而久之，那書房全部堆滿了，犄角旮旯全部塞的滿滿當當。
大姑娘是儒雅溫潤派頭，三姑娘則一天到晚泡在鬼街和那些鬼魂掰扯，逮著旦角兒學戲曲，跟著廚子學手藝。
還養過青樓鬼嬤嬤來教自己彈琴跳舞曲兒，地府的鬼魂大多是認識她的，一籮筐的不務正業。
若細想倒也正經過，偶爾去拜見一下孔老先生魂尊，有時和嵇康幾個論詩辯駁幾番，可惜最近別人都高升得了仙界官職出了地府，
琉璃腦子裏一閃全是陶夭夭的風流往事。
見自家姑娘還在發呆，猶豫片刻，琉璃還是開口小心提醒，“姑娘，您的書房已經沒有位置放書了！”
“那讓他們搬到我房裏來！這一次我要好好學，愣著作甚，快去!”陶夭夭眯著眼睛看著琉璃，心思飄遠，
既然遇上了，那就把計劃提前，王八蛋，等她出了地府，最好別讓她遇見，陶夭夭麵色冷狠捏斷了手裏花枝。
“是！”琉璃沒有再逗留，心頭顫顫溜出了屋子。
屋外無人，遠遠的聽得一股風吹了進來，
“喲，是誰惹著小夭夭了？瞧這小臉氣的。”
來者聲音嬌媚無骨，陶夭夭心下一喜，房門一關，提著裙裾跑到內屋，將床底下藏著的引魂香拿出來點上，白煙嫋嫋，一抹綠色晃過慢慢現出原本模樣，
是媚七娘，一雙桃花眼很是惹人眼。
“鬼姐姐怎的偷偷溜到了我這裏？”
一身綠色羅裙墜地，玉手撫上陶夭夭麵頰，“小丫頭出事了，我這個做姐姐的怎能不來？”
媚七娘看著陶夭夭，有些生氣，拉著她的手坐下，左右看著，“你怎的去那斷崖口，可有傷著哪裏沒有？”
“鬼姐姐別擔心，夭夭沒事兒！”陶夭夭站起來跳了跳，
媚七娘一把把她拉下乖乖坐著，嗔怒道：“沒事兒也得好好坐著，以後可得安分些，這次你祖母沒有罰你都是僥幸的，可別再犯糊塗。”
“是是是，幺幺記住了。”
“夭夭，你的耳後·····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媚七娘坐在陶夭夭身旁，瞥見陶夭夭耳後一個拇指般不大不小的紅色印記，月牙一樣印在耳根，
眯眼笑看陶夭夭，能留下緋紅月牙印記的人可是不簡單，日月形狀的使用權，是三界權威的象征。
“什麽心上人？”
陶夭夭蹙眉，順手摸了一下耳根，觸手無任何異樣。
“傻丫頭，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啊，事情都做了，這耳後可留著記號呢，還給我裝傻呢，說，是誰得了地府三姑娘的芳心？”
“事情都做了······？”
陶夭夭秀眉一擰，事情？！
王八蛋，居然留記號！
這種丟麵子的事情陶夭夭怎麽會承認？
一手拽著袖子假意撩頭發，擦了擦耳後，有些火辣辣的疼，嘴角一抽，滿臉尷尬。
攏了攏頭發遮住，嬉笑道：“哪裏有什麽心上人，就是前些日子看著一本書，說那人間玩兒胭脂點眉心花鈿，怕祖母看見又罵我，我就自己在耳後塗了一個。”
“原來是這樣啊~畫的還挺好，就是那形狀可得留意，我們是用不得日月形狀的，別被人看見惹了禍事！”
小丫頭臉皮薄，是真是假一看便知，媚七娘不過順著話頭子幫陶夭夭圓了回去。
“話說鬼姐姐這次冒險來夭夭這裏，可不單單是來看夭夭的吧，可是那邊兒出事了？”
媚七娘與陶夭夭相識是一次意外，她欲出地府見尚在人間的相公，卻不慎被白無常謝必安抓住，陶夭夭遇見替她求了情，二人結識，
然媚七娘被懲罰抽取了一魄，罰勞役兩百年才可入輪回，算算時間，現在她那陽間的相公應該死掉了吧。
媚七娘有些難為情，猶豫片刻還是開了口，“是有一事想來求夭夭幫忙！”
“……姐姐先說。”
媚七娘了解她的性格，見她猶豫沒有不悅，片刻開口道：“我探聽得陳郎下來了，我想見他最後一麵！”
“姐姐想要他留下來等你是嗎？”
陶夭夭看著媚七娘，如果是單純的見一麵，媚七娘不會來找她幫忙。
雖然媚七娘很關心自己，可是有些事情陶夭夭是不能做的，拿自己的權利去扣押一個無惡無危的魂靈，她不會去做，這件事情和偷惡鬼釀酒是兩碼事。
見媚七娘不開口，陶夭夭直言，
“如果真是這樣，姐姐的丈夫要是願意等姐姐，夭夭願意幫這個忙，但是如果對方沒有這個意思，恕夭夭愛莫能助。”
“姐姐，夭夭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你離開陽間那麽多年，保不齊他已經另外娶了妻子有了孩子，你這樣苦苦的放不下，最後還是苦了自己!”
陶夭夭心裏是同情媚七娘的，媚七娘自身是青樓姐兒，被那啥陳郎一眼相中，愣是要娶她，可是過去還不滿一年就被自家婆婆毒死了。
這是陶夭夭查到的，一直沒有給媚七娘講，有那樣的娘，媳婦一死怕就被逼著娶了她人。
“他留不留下來我不強求，我隻想要一個答案，他當年娶我時說過要守我一輩子，可是真！”
“真又如何？”
“他告訴你他願意守你一輩子，可是呢······可是他就是一個愚孝的軟骨頭！”
陶夭夭咬牙忍住沒說漏嘴。
“夭夭，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媚七娘看著陶夭夭的眼睛，伸手拉住她的手，“告訴我。”
陶夭夭沉默一刻，心想早點斷了她的念想也好，抬頭看著媚七娘，“鬼姐姐······我就和你直說了吧，我查了你的死錄，你是被你婆婆毒死的。”
“這個我知道。”媚七娘眼神暗淡，埋下了頭，抓著陶夭夭的手更緊了幾分。
然陶夭夭一聽，心裏疑惑的躥火，“既然你知道為什麽還想留著他呢，按著人間的規矩，他肯定是要另娶妻的，你這不是苦了自己嗎？”
“夭夭，你不懂。”
媚七娘看著陶夭夭，眼眶通紅卻沒有淚，鬼是沒有眼淚的，聲音哽咽幹啞，
“我問了鬼吏，陳郎是自殺，他的魂魄是要下地獄的，我根本見不到他，所以姐姐求你來幫這個忙，在他下去之前，我想問清楚一些東西，見他最後一麵！”
“······”陶夭夭沒有說話。
沉默一刻，看著媚七娘的眼睛，“我答應你，幫你與他見一麵。”
“謝謝。”
媚七娘抓著陶夭夭的手，眼裏滿是感激。
“姐姐不用謝我，夭夭隻能祝你好運。”陶夭夭握著媚七娘冰涼的手，伸手將媚七娘擁進懷裏，能感覺的到她的身體在發抖。
陶夭夭知道她心裏是沒底的，心裏不由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