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躁鬱
馮楚楚看見溫柔的第一眼都沒有認出來,隻覺得稍微有點麵熟,在溫柔也在看她,忍不住就多看了一眼,隨即反應過來,臉色頓時就變了。
溫柔扭頭看了一眼坐在她對麵的人。
是個比較陌生的男人白白淨淨,很瘦,五官還挺斯文,絕對不是馮楚楚和吳駿離婚之後又找的那個男人。
之前吳駿暴打馮楚楚,新聞鬧得還挺大,董大偉的照片在網上也被爆了出來。
溫柔還記得那個男人長相普普通通,肯定不是麵前這個。
她淡定的收回視線,和王珊珊說道:“來吧,走一個。”
這是一家很普通的烤魚店。
附近全是居民區,就這一處鄰裏中心。光是這小小的鄰裏中心裏,就有三家做烤魚的飯館。
偏偏就在這一家遇到了。
溫柔覺得晦氣,馮楚楚心底更是煩躁,立即拎著包就跟對麵的男人說:“咱們換一家店吧。”
王珊珊聽到這話覺得驚訝,轉過頭也看了一眼,暈頭轉向的反應了幾秒,忽然一拍桌子:“喲,溫柔,這不是插足你婚姻的那個小三嘛?”
她聲音挺大。
旁邊幾桌都能聽見,紛紛朝這邊看了過來,飯都不吃了,專心看熱鬧。
溫柔想著息事寧人,就朝王珊珊打眼色:“好啦,吃飯吧,別說了。”
王珊珊嘟嘟嘴,又拿著酒瓶灌了一口。
馮楚楚不幹了。
她今天可是和曖昧對象來吃第一頓飯都,被人家聽到這話,以後還能有好嘛?
“你這話什麽意思?誰插足了?你和你老公是假結婚,壓根不是真服氣,我和他是正兒八經的談戀愛。我不是小三!”
馮楚楚長時間以來都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她隻是喜歡吳駿,而吳駿,和溫柔是假結婚,壓根沒做過真正的夫妻。她做吳駿的女朋友,道德上法律上,都沒有任何問題。
時間久了,她就真的堅信自己不是那種活該人人喊打的小三了。
王珊珊被吼得一愣。
溫柔更是一臉被塞了蒼蠅似的表情:是她失憶了,還是馮楚粗失憶了?
她扭頭去看馮楚楚:“我如果是你,現在就帶著朋友趕緊走,別再喋喋不休。”
馮楚楚心裏恨毒了她,心底有氣,眼圈就又紅了,看上去可憐巴巴的。
再看溫柔,麵無表情的,看著很有些咄咄逼人。
不明真相的人一看,還以為溫柔在欺負小可憐呢。
馮楚楚帶來的男人就看得心底微疼,起身到了馮楚楚身邊,當在她和溫柔之間,冷著臉看溫柔:“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麽恩怨,哪有這樣一見麵就往人身上潑髒水的?”
王珊珊聽得嗤笑起來:“喲嗬?倒打一耙啊……”
溫柔見她要開口罵娘,先抬手安撫住她,覺得這一次自己下場開撕。
“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是馮楚楚的新男友還是誰。你說我們給她潑髒水,難道不屬於隨便給我們潑髒水嘛?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嘛?還是你隻選擇相信馮楚楚的一麵之詞?”
男人見她語氣平靜,不像是要撒潑,也放鬆了一些,輕聲說道:“我不知道所謂的真相是什麽,我和楚楚認識兩三個月,對她的性格人品有了解。我覺得她不是那種會插足人婚姻的人。”
王珊珊像是聽到了什麽大笑話,拍著桌子就哈哈哈哈的笑了半天。
溫柔也被逗笑了,知道這又是個大傻子,就扭頭看馮楚楚:“馮楚楚,你說你不是插足。那我問你,你認識我前夫的時候,他主動跟你說了,我和他是假結婚嘛?沒有吧?在外界看來,我們當時是正兒八經的夫妻,不是嘛?你跟他聊騷,一起出去遊玩,把他灌醉了拉到床上睡了……那時候,你知道我們是假結婚嘛?還是不知道的吧?”
馮楚楚臉色鐵青。
男人驚疑不定的看看溫柔,又看看馮楚楚,從馮楚楚的表情上看到了端倪。
溫柔接著問:“你和我前夫結婚後,他那一次把你打到住院,上了當地新聞,鬧得沸沸揚揚,是為了什麽?”
馮楚楚臉色發白。
溫柔扭頭看那男人:“你是外地來的吧?”
男人臉色鐵青,點了點頭:“是。”
王珊珊樂了:“那就難怪了。當地的誰沒看過當時的新聞啊,化學老師暴打出軌妻子,被開除。你麵前這個嬌滴滴的女人,小三上位結婚之後,二次出軌,被暴打到住院呢。你要是感興趣,去網上搜索,一定還能看到當時的新聞。”
男人已經相信溫柔和王珊珊的話了。
他扭頭,板著臉看馮楚楚,忽然一咬牙,轉身就走了。
馮楚楚下意識伸出手拉他的衣袖:“你去哪兒?”
“回家,吃飯睡覺。”男人咬牙切齒的說完,一把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馮楚楚站在原地看著他消失不見,一轉頭,淚眼汪汪的看溫柔:“你滿意了?”
溫柔對這女人極盡厭惡,自然也不怕插刀子,還真淡淡的點頭一笑:“嗯,還行。”
一句話又氣得馮楚楚兩眼含淚,捂著嘴就一路小跑著離開了。
王珊珊灌了一口酒,嘖嘖稱奇:“你看人家,明明自己做錯事了,哭起來還能梨花帶雨,一臉委屈,別說老爺們看了會心疼。我要不認識她,看她這麽哭,也得心軟了。這真是個本事……”
溫柔沒好氣:“你還想學習一下啊?”
“別了,我就算喝醉了出門抱著大樹嚎兩嗓子,也哭不成那樣。天生的沒那藝術細胞!”
溫柔失笑,拿她沒轍。
這咋咋呼呼的虎妞要是真的哭成馮楚楚那樣,溫柔很確定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能刮下來做怪味豆吃了。
“來吧,我就陪你喝這一瓶啊,你敞開了喝,醉了有我。”
王珊珊這麽一會子功夫,已經是四瓶啤酒下肚了,有些暈乎了。
又要開第五瓶,溫柔按住了她的手:“喝太多了回頭會吐,更難受。差不多了吧?”
王珊珊直直的盯著她的眼睛:“你看我已經醉糊塗了嗎?”
“好像還沒。”
“那就離‘差不多’還差很多。”
王珊珊還是將第五瓶又打開了,仰頭咕咚咕咚灌了小半瓶下去。
然後就拉著溫柔的手開始哭:“我完蛋了,我好傷心啊……啊!!!”
溫柔被她嚇一跳,手又抽不回來,隻能小心翼翼的問:“你……你別這樣啊,分手嘛,傷心是在所難免的。”
“小舅媽……”王珊珊忽然拖著尾音喊了句。
溫柔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急忙鬆開她的手:“幹嘛?”
“我最近又看中一個新加坡設計師出的手包……”
溫柔急忙捂耳朵:“哎呀耳鳴了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
王珊珊嚎得更大聲了。
周邊吃飯的顧客又扭頭看來。
溫柔臊得臉都紅了,趕緊打住:“好好好,什麽包?鏈接給我,我給你買!好不好?”
“不要你買!你跟我老舅說,讓他給我買!你倆的錢還沒放一起呢!”
溫柔點點頭:“行,都行。”
說完才反應過來:“你真的喝醉了嗎?”
這反應也太快了吧。
王珊珊捂著臉趴在桌上,一臉的迷茫:“哎呀,頭暈。”
“演,你接著演。”
溫柔沒好氣的笑笑,被她逗得心情好了許多,想著不吃白不吃,就把烤魚吃了大半。被辣得出了一身的汗,酒很快就醒了。
王珊珊到最後喝了整整七瓶啤酒才徹底被放倒,不說話也不鬧騰的被她帶著上了車。
代駕將他們送到大學城附近的小區裏,溫柔將王珊珊放到許俊成的房子裏,回到家裏看了看李阿姨和孩子,溫佳妮已經睡了,李阿姨在洗衣服,見她回來,就擔憂的過來:“你手機怎麽一直沒人接啊,許總把電話都打到我這裏啦,說是打你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哎呀,手機靜音放在包裏。”溫柔急忙掏出手機一看,許俊成打了七八個未接電話過來了。
看看時間還早,她就撥了回去。
許俊成立即接通,聲音聽上去有些無奈:“又把手機靜音扔包裏啦?”
溫柔覺得理虧極了,嘿嘿笑著:“昂。”
“晚上來陪我嗎?”
溫柔一愣,有些意外。自打找了專職保姆和護工,溫柔就再沒有去醫院陪過夜了。
許俊成今天是什麽情況?
“啊?那我現在過去唄?”
“嗯,你來吧,路上注意安全。”
“我喝了點酒,打車過去。”
“好,那你坐上車把車牌號發給我。”
溫柔應了,急忙換了身衣服就打車往醫院趕,到了住院部。她和樓下守門大爺還有護士站的姑娘們早就混熟了,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病房外。
聲音很嗲的保鏢大漢在門口閉目養神,見了她,又有些慌亂,眼睜睜看著她開門進了病房。
她一打開門就覺得,謔,今晚病房裏好熱鬧啊。
許俊成躺在病床上,護工端著一盆水在給他擦腳,陳漫端著另一盆水在給他擦臉。他則是仰麵躺著,看見溫柔進來,一臉的生無可戀,眼神帶著控訴,似乎在問:“你怎麽才來啊?”
溫柔一看這架勢就有點想笑,實在是怎麽也沒想到陳漫會這麽賢惠的伺候他。
畢竟在傳說當中,許俊成是陳漫的舔狗,陳漫是絕不可能溫柔體貼伺候他的啊。
許俊成見她居然還有心情笑,氣不打一處來,朝著她就送來個大大的白眼。
許勝寒坐在一邊沙發上,看見溫柔,就站起身來:“溫阿姨。”
他這麽禮貌,立即被陳漫瞪了一眼。
溫柔笑著打了招呼,淡淡的朝陳漫點了點頭,走到病床邊抬手探了探許俊成的臉:“胡子今天刮了?”
許俊成臉色尷尬,許勝寒在一邊急忙開口解釋:“啊,溫阿姨,爸爸的胡子是我幫著刮的。”
溫柔聽著這句“幫著”也猜得到是怎麽回事了。
“謝謝你啦,減少我的勞動量了。”溫柔笑嗬嗬的跟許勝寒道謝,走到許俊成身邊,笑著問他,“晚飯吃的什麽?”
許俊成看著她笑,正要答話。
身邊的陳漫忽然不冷不熱,陰陽怪氣的說了句:“勝寒他爸住著院,晚飯怎麽解決你都不管的嗎?”
溫柔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
陳漫當自己是誰,這話隻有她婆婆和徐俊眉才有資格抱怨的吧?
許俊成臉色也是一冷:“好了。你帶著勝寒回去早點休息,沒事別往醫院跑了,勝寒還要上學,搞這麽晚,他能休息好嗎?”
許勝寒見親生父母拌嘴,有些手足無措的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合適。
溫柔擠出一絲笑意,扭頭跟許勝寒說:“勝寒,時間不早了,我給你們叫個車送你們回去,明天還要上學呢吧?”
許勝寒眼神微動,立即笑著點頭:“嗯,好,謝謝阿姨。”
溫柔是真有點心疼這孩子了,拿手機叫了車,就專心照看許俊成,不再理會陳漫。
陳漫很少會被人這麽無視,她不停的找茬挑刺,無非是想激怒溫柔,兩人最好吵一架,也叫許俊成和許勝寒看看這女人的凶惡嘴臉。
可人家不理她。
十八般武藝也沒地方使用了。
陳漫臉色氣得鐵青,許勝寒忽然過來拉住她的胳膊,拿著背包之類的雜物就要往外走。她氣得半死,腦子裏忽然有根線被繃住似的,直接斷開了,狂躁的情緒洶湧而出。她忽然甩開許勝寒的手,抬手就在他臉上扇了一巴掌!
響亮的一聲。
病房裏幾人都嚇了一跳,實在是誰也沒想到她會突然間情緒爆發成這樣。
也沒誰跟她起衝突啊,幹嘛這樣?
許勝寒畢竟年紀還小,受了這麽大的委屈,捂著臉忍不住就紅了眼眶。
溫柔嚇得不輕,急忙衝上來把許勝寒往身後拉,冷著臉看陳漫:”你做什麽啊?孩子怎麽招你惹你了?”
哪有當親媽的這麽當著外人的麵打自家兒子耳光的?
陳漫一看許勝寒被她擋在身後,心口的怒火更是燃燒得壓製不住,氣得尖聲叫起來:“你給我出來!你躲在這女人身後做什麽?誰才是你親媽?你天天想著外人,想換個媽還是怎麽的?我生你養你,你卻吃裏扒外!我還不如養條狗!”
許俊成聽她鬧得不像話,氣得在病床上怒吼:“夠了!你給我閉嘴!”
陳漫接連著被她以為該無條件忍讓她的男人傷害,抬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在病房裏跳腳怒罵起來。
她用的是老家方言。
好在,溫柔壓根聽不懂,就當啥也沒聽見。
許勝寒也有些著急:“阿姨,我媽下午肯定又沒吃藥!你……你幫我叫醫生吧?”
溫柔也沒時間多問,抬手按了床頭的緊急呼叫鈴。
很快有小護士跑過來,一進門看到陳漫在病房裏打砸,也嚇得叫起來:“唉??你這人怎麽回事啊?”
“她有躁鬱症,這兩天應該沒怎麽好好吃藥。姐姐,你幫忙呼叫一下神經內科的醫生吧?”
小護士嚇得不輕,急忙呼叫保安和院內急診會診。
保安先到,把大呼小叫還在砸東西的陳漫給控製住了,壓在了沙發上。
神經內科留下來值夜班的醫生一路狂奔過來,進門給陳漫簡單檢查了一番。許勝寒在一邊簡單介紹了一下她的病情。
醫生點點頭:“不按時服藥病情是會惡化的,她現在是抑鬱期之後進入了狂躁期,需要住院強製治療了。”
許勝寒急忙點頭:“那……那好!那就住院治療吧。”
“你成年了嗎?未成年的話,需要找成年的近親屬過來簽字。我們今天先收治,入院手續要需要盡快找人過來辦了。”
許勝寒有些慌張,看看許俊成。
許俊成立即說道:“我們會聯係她的父母過來,還請你們費心,先收治,該用藥就用藥。”
醫生看許俊成還住著VIP病房,想來也不會治好了就跑路的,點點頭,和護士們一起把陳漫綁在了病床上往神經內科的住院部帶。
許勝寒要跟上。
溫柔卻一咬牙,攔住了他:“勝寒,你還小,不能耽誤上學,我現在送你回家。你媽媽那邊交給你爸爸,會聯係你外公外婆過來處理的。好不好?”
許勝寒不大放心。
許俊成卻很是欣慰的看著溫柔笑:“就聽你的,你帶他去我家休息吧。”
他發了話,許勝寒就不再執拗,乖乖的被溫柔拉著走出病房。
溫柔一路上也不好意思跟他閑聊,等到上了車,當著司機的麵,更不好多問了。
等到了家,上電梯的時候,許勝寒才開口,小心翼翼的說了句:“謝謝你,溫阿姨。我媽媽她……她也控製不了自己的。您能不能不要生她的氣?”
溫柔心底發澀,這是個十四歲的孩子啊,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我沒有生氣。你別有心理負擔,我和你爸爸結婚了,以後就是你的家人,不需要這麽生分的。”
許勝寒態度恭謹的點點頭。
進了許俊成家,溫柔才想起來喝醉的王珊珊已經把次臥霸占了。她急忙把主臥的床單被套都換了一下,拿著許俊成的睡衣和家裏一直備著的一次性內衣給了許勝寒:“你去主臥的衛生間洗漱吧,那裏一直是你爸爸專用的,他的洗漱用品你都隨便用吧。”
許勝寒乖巧的點頭,去洗漱了。
溫柔在外麵等得手足無措,有些尷尬,急忙去給許勝寒也準備了一杯熱牛奶。
許勝寒走出來,也有些尷尬,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隻低聲說:“阿姨,那我……我睡了啊?”
“先喝點熱牛奶再說,補鈣又幫助睡眠的。”
許勝寒手裏被塞了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他低頭看著牛奶上薄薄的奶皮,忽然,一滴眼淚啪嗒落在了那奶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