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咖啡豆
趙陽一點東西都沒吃，接了一杯紅酒就直接仰頭一飲而盡。
許俊成看的皺眉：“先吃點東西，我今天又不是故意來灌你酒的，著什麽急？”
趙陽一杯酒下肚，隻覺得胃裏火燒火燎的難受，靠在左邊摟著頭就長歎一聲：“我難受，就想喝點酒。喝醉了什麽都不知道了，還好受些。”
許俊成有些嫌棄：“難受什麽？我雖然不樂意你跟珊珊談戀愛，但你倆還沒正式分手吧？你這就難受成這樣了？”
“我配不上珊珊。”照樣抬起一雙通紅的眼眸，看著許俊成，“我知道你們都不希望我和珊珊在一起，珊珊自己沒準也覺得我配不上她。我最近都開始準備成考了，可還是覺得怎麽追都追趕不上。”
溫柔一聽這話忍不住替王珊珊辯解：“她要是這樣覺得，一開始就不會跟你在一起了呀。”
“那她為什麽不肯讓別人知道我倆在談戀愛？為什麽還要去跟別人相親？”趙陽顯然不信溫柔的解釋。
溫柔隻能蒼白無力的說道：“她隻是年紀還小，不想那麽快就奔著結婚去吧。”
“可我是一開始就認定了她，我是想奔著結婚去的。”
溫柔求救的扭頭看看許俊成。
許俊成將懷裏的寶寶遞給她，轉身湊到趙陽身邊，又給他倒了一點酒。
“男子漢大丈夫，遇到感情的問題，沒必要這麽唧唧歪歪。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珊珊是怎麽想的嗎，我們大家在這裏猜來猜去，也是猜不到的。我如果是你，直接買張飛機票，飛過去找她，當麵鑼對麵鼓的說清楚。”
趙陽抬頭看他：“啊？”
“自打珊珊出去實習，你去那邊找過她嗎？”
趙陽搖搖頭：“沒有，她說她忙，我這邊正好每天也事情挺多。”
“你現在還有心情忙健身房的事情嗎？”
趙陽一愣，眼底閃過一陣迷茫，隨即眼神一亮，用力搖了搖頭：“沒心情的。”
“那你今天下午就買票去找她。”
溫柔在旁邊看著想發笑，忍不住接著說道：“我知道你身份證號，你倆先喝著，我現在就幫你訂票。”
隨即不等趙陽答話，就翻出以前的聊天記錄，將趙陽的身份證號找到，動作麻利的幫他定好了最早一班飛機。
“好了，待會兒吃完飯，就讓他的司機送你去機場。”
這樣一時間還有些遲疑：“我總要回去收拾一下吧。”
“還收拾什麽，之前還是你跟我說的每次出門記得檢查‘身、手、鑰、錢’，你這四樣東西都帶著，直接出發吧，別猶豫。”
趙陽想了想，回家好像也沒什麽拿的，點點頭：“也好。那我吃完飯就去。可是……我見了她說什麽呀？”
“求和、下跪、撒潑打滾、無理取鬧，都行，隨便你。反正見了麵就任由你發揮，總比你在這裏，兩個人看不見摸不著，各自瞎猜要強一些吧。”
溫柔在一邊點點頭：“兩個人麵對麵，才能明確感知情緒。冷冰冰的文字有時候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珊珊其實也很想見你。”
趙陽臉色已經開始泛紅，不知是羞的還是喝酒上臉了。
很快，加的點心和菜都上來，趙陽囫圇吃了一些，陪著許俊成喝了大半瓶紅酒。
司機先開車送溫柔回家，到樓下的時候，她下了車，轉身朝坐在副駕已經微醺的趙陽笑嘻嘻的說了句：“陽哥加油啊，祝你好運。”
趙陽的表情有些害羞，憨憨的笑道：“謝謝。”
溫柔抱著孩子轉身樂嗬嗬的上樓去了。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趙陽才回過頭一臉驚疑不定的問許俊成：“成哥，你和溫柔是不是已經……”
許俊成也有了些酒意，點點頭：“嗯。”
趙陽憨憨的笑了：“動作夠快的，什麽時候喝你們喜酒？”
“我盡量快一點。”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中午的路上不算堵，車子很快駛到許俊成公司樓下，他下了車，朝趙陽擺了擺手：“司機會送你登機，飛機上睡一覺就到了，到那邊給我或者給溫柔發個消息。”
趙陽忽然有一種被人照顧著的感動。
作為孤兒，這種感覺實在太稀缺，他忍不住就紅了紅眼眶，重重的點頭：“好。”
車子緩緩啟動往機場走去。
許俊成站在原地，看著車子離開，冷風一吹，醉意就散了大半。眼見那輛熟悉的黑色大眾途觀也緩緩進了停車場，就停在他麵前不遠處。
他嘴角一勾，笑了笑轉身上樓。
……
溫柔回到家裏，想著下午在家裏也沒什麽事，也不是很想去學校，就將推車找出來，帶著溫佳妮出門散步，慢悠悠的往花店走去。
她每個周三下午或傍晚才到花店一趟，節假日很少出現在店裏。剛到門口，方瑤就一臉驚喜的走過來，圓圓的臉蛋上滿是陽光燦爛的笑意：“老板，你怎麽來啦？之前不是說放假要出去旅行嗎？”
“臨出發這小妮子有點發燒，我們倆就留下來了沒走，在家呆著沒事，就想來花店坐坐。”
外麵陽光正好，方瑤剛才正在給擺放在店門口的花花草草灑水，見她來了才將水壺放下，搬了張椅子出來放在門口：“老板你坐吧。”
隨即就彎腰去逗溫佳妮。
溫佳妮跟方瑤不算很熟悉，板著臉，眼神有些警惕的盯著方瑤看。
方瑤笑嘻嘻地一會兒捏捏她的臉蛋，一會兒又刮刮她的鼻尖，還哈著氣拿手指去逗溫佳妮的嘎吱窩，幾分鍾工夫，就把溫佳妮逗的咯咯直樂，兩人很快就熟絡起來。
她將溫佳妮從嬰兒車裏抱出來，放在懷裏逗著玩兒。
溫柔坐在椅子上曬著太陽，隨口問：“你男朋友呢？”
“南邊有個商場開業，訂了一批花籃，他送貨去了。”
說到這裏，方瑤忽然抱著溫佳妮起身往店裏走，朗聲說了句：“那家夥最近買了個咖啡機，跟人家視頻裏學著磨咖啡衝咖啡，你喝不？我弄點咱們嚐嚐？”
溫柔立即點頭：“好啊，嚐嚐唄。”
她起身也進了店裏，去接溫佳妮。
進了店才發現店裏多了個年輕小姑娘，圓臉蛋，有點黑，個頭有點矮小幹巴，神情怯生生的，坐在櫃台後麵盯著她看。
溫柔一愣：“咦？這是誰啊？”
方瑤從櫃台後方搬出一個簡易的咖啡機，拿了咖啡豆都往裏倒，開機研磨，在略微刺耳的聲音中含糊不清的說道：“噢，這是我妹。”
至於是排行老幾的妹妹，有沒有成年，就沒有細說。
溫柔隻以為是來做客的，就和善的朝那小姑娘笑了笑。
小姑娘瞪著眼，表情有些僵硬，沒哭也沒笑，轉身就往後堂跑。
溫柔倒是被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抱著溫佳妮跟在方瑤身後走出店門。方瑤有些不好意思：“小地方來的，比較怕生，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溫柔笑著搖了搖頭：“沒事，小姑娘害羞，正常的。你妹妹是元旦放假來這裏度假？”
方瑤笑了笑，笑容中有些自嘲：“農村家庭哪來的度假，他是初三才上了小半年就學不進去了在家呆著沒事兒，我爸媽就把他打發到這裏來了，就給他買了張火車票身無分文，跑到我這裏你說我能怎麽辦？”
溫柔有些語塞，隻能笑了笑：“最近鮮花物流這一塊正好比較忙碌，店裏需要人幫忙，你妹妹來了也能幫幫你。”
方瑤苦笑，不得不把醜話說在前頭：“她哪是來幫我的，那是給我爸媽當探子來了。”
溫柔神情一頓，明白她這話的意思，壓低聲音問：“年底的分紅結算之後，你們倆該考慮買房結婚了吧？你戶口不還在老家嗎？想好怎麽辦了嗎？”
方瑤歎了口氣，聲音也壓低了：“隻能暫時不領證了。過幾年穩定了，打算生娃的時候再說吧。”
溫柔直覺不大好，領證倒不是為了保護感情，而是保護財產。
方瑤看出來她的擔憂，一邊幫她衝咖啡一邊精明的朝她眨眨眼：“放心吧老板，我和俞傑的錢都放在我名下，他對我挺好的，我不會吃虧的。”
溫柔點點頭：“你是個聰明姑娘。”
方瑤拿一次性杯子裝了咖啡遞過來。
溫柔覺得好玩，接過嚐一口，讚一句：“這咖啡豆不錯，哪裏買的？”
“物流小哥從雲南帶的，說是那邊一個老鄉自己種，自己烤的。味道真的還行嗎？我對這東西沒研究，你說好，那應該真還好。”
溫柔眼珠子一轉：“那邊這種咖啡豆產量大嗎？”
方瑤一向機靈，一聽這話就順勢問：“老板你想做經銷商？”
溫柔立即點頭：“要是能量產，長期穩定供應，為什麽不能加在物流線裏呢？生鮮和鮮花都做了，不差咖啡豆啊。”
方瑤眸光一亮：“我老家就有人種，可惜技術不大好，豆子也沒什麽銷路……”
“能聯係到那邊的豆農的話，做集中采購，APP上再上線售賣，或許能打開銷路呢？”溫柔也有些激動起來，“你拿一點咖啡豆，我帶回去給人再試試，看大家喜不喜歡這個味道。”
兩人越說越來勁，方瑤急匆匆給男友俞傑發消息，溫柔也給自己男友發。
沒多久，許俊成就發了個名片過來，簡單一行字：“略忙，找他談，晚上我家見，一起晚飯。”
溫柔並不覺得他忙工作有什麽不好，她轉頭加了那張名片上的人，簡單說明來意，對方就客客氣氣的說下午來花店聊一聊。
“搞定，等會兒會有采購部的一個副總過來麵談。”溫柔放下手機，端起咖啡又細細品了幾口。
方瑤那個小妹妹又怯生生的在櫃台後盯著她看。
溫柔不知道自己有什麽能吸引人注目的地方，任誰被人這樣盯著看半天心裏也該發毛了。
她忍不住問方瑤：“你妹妹一直盯著我看，是有什麽事情嗎？”
方瑤扭頭去看，拿方言跟她妹妹說了幾句話，那小姑娘居然惡狠狠的瞪了方瑤一眼，轉身跑到花店後堂去了。
方瑤一時間又是生氣又是尷尬，朝溫柔無奈的笑笑：“死丫頭脾氣古怪的很，你別理她。老板，這咖啡豆能不能讓俞傑去雲南采購？他最近對咖啡豆上了癮，稍微懂點。”
溫柔明白她的意思，立即表態：“如果真的能做代銷，這一塊肯定想交給你們來打理，放心吧。你是我的人，該爭的利益，咱們肯定要爭。”
方瑤立即開開心心的笑了，心裏默默盤算起附加的收入，隻覺得買房的日子又能提前一點點了。
兩人邊喝咖啡邊閑聊，方瑤最近和男友一起在市裏市外看二手房，算了一下價格，能買得起的，都在靠周邊的小鎮上。
但是，有個地方落腳，總比飄蕩無依要好一些。
“能下手就早點下手。下個月就過年了，月底把店裏的賬目先盤點一下，鮮花物流那邊，資金都是在許總那邊一起運作，要等他那邊年底結算了才行。趁著年底房價還沒有大漲，早點拿下來。如果需要借錢，我這邊可以先借給你。”
溫柔當時結婚從家裏拿到的嫁妝還沒怎麽動呢。
方瑤一聽，開心極了：“真的嗎？那先謝謝老板了。”
兩人正說笑著，一輛貨車到店門口停了下來，俞傑從車上下來，看見溫柔也笑著打招呼：“柔姐你在啊。”
溫柔笑著招了招手：“辛苦了。”
俞傑比上次見到的時候要曬黑了兩個色號，但是整個人看上去都很精神，充滿了幹勁的模樣。
進屋先倒了杯水喝下，才走出來坐在方瑤身邊，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精致漂亮的鑰匙扣給方瑤：“喏……”
“這是哪來的？”
“商場一樓開了家新店，你之前不是說電瓶車鑰匙老是找不到嗎，給你買一個這種鑰匙扣。”
方瑤滿臉驚喜嬌羞，嘴上卻嬌嗔：“看樣子就很貴。你又亂花錢。”
俞傑嘿嘿笑。
溫柔也被感染，忍不住笑：“時時處處能想著你的男人，你就偷著樂吧小丫頭。”
一句話說得方瑤忍不住也嘻嘻笑了起來。
俞傑坐下後，三人才聊起咖啡豆的事情，俞傑顯然想得更長遠：“柔姐，我想的是，這咖啡豆畢竟是散戶種植的，最近我知道老家那邊有什麽助農計劃，咱們是不是可以找個穩定的咖啡豆莊園，申請一下這個助農計劃，長期穩定種植一下？”
溫柔倒是沒想過這事，下意識有些遲疑：“現在搞農業好像很難吧？據我所知，外地人去農村搞農場，和當地人不太好搞關係。”
“純粹的外地人的確不太方便，柔姐，你要是放心，我跑一趟雲南，我姑姑和姑父一家就有一片山頭，村裏也有零零散散的人在種咖啡，從前年開始村裏種咖啡豆的人好多都把樹砍了，咖啡豆一直在減產。現在買莊園的話，價格不會很貴，還可以講價。”
溫柔有些心動又有些遲疑，正在問農莊細節的時候，采購部的人就到了，是個不到四十歲的男人，微微有些啤酒肚，大家見了麵認識之後，他對溫柔的態度很懇切。
等到看了咖啡豆，現場研磨試喝之後，當場拍了板：“許總已經交待過了，隻要咖啡質量過關，咱們就能大量進購。可以放一批在公司旗下的各個酒店餐飲部，做個推廣。”
溫柔一聽樂了：“許總願意幫忙推廣？這可好，後路都準備好了。”
俞傑在一邊幹勁十足的說：“我們會盡快解決種植園的問題。”
采購部的祁副總笑嗬嗬的站起身告辭：“這件事情就暫時這麽說定了，回頭大家拉一個專門的群聊，小俞去一趟雲南，談妥上遊的供應之後，大家再細聊。”
已經傍晚了，溫柔也起身：“我要回家給寶寶衝奶了，俞傑，你去雲南的機票食宿之類的留好憑證，我給你報銷。”
俞傑立即憨憨的笑了：“好嘞。”
她推著嬰兒車慢悠悠的往小區大門口走，附近的道路節假日沒什麽車輛經過，她走到路口才發現紅綠燈都是黑的，燈壞了，大家都在靠自覺通行。
她看路麵上暫時沒車，就推著車快步往對麵走去。
不遠處的路口忽然拐過來一輛略顯破舊的小車，絲毫沒有減速，往這邊駛來。
溫柔看到來車嚇一跳，下意識拉回推車，退回了路邊。
她護著嬰兒車，抬眼瞪向那輛車。
車窗大開著，露出一張瘦削帶著胡茬子的臉，她最熟悉不過的一張臉。
吳駿離老遠也看到行人退回去讓了路，心下得意，路過的時候還滿意的看了一眼讓開道的行人，眸光立即一沉：是溫柔？
溫柔的頭發越來越長了，穿著一身合體的米色長風衣，神情有些凶，也正看著他。
吳駿突然踩了一腳刹車，不管不顧的將車子停在了右側的公交站台附近，下車朝溫柔走過來。
溫柔急忙彎腰從嬰兒車底部籃子裏拿過不鏽鋼保溫杯，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吳駿看上去身形消瘦，氣質狀態也有些萎靡，頭發不知道多久沒有修理過，看著有些長，更顯得整個人不大精神。唯有一雙眼睛閃著精光，看著溫柔。
溫柔快速過了人行道，打算往小區走。
吳駿果然追了上來，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