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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四章 戰後

  戰幕的硝煙吹過江麵,也吹涼了薑歡愉的心。


  不知何時,十來架直升機已從頭頂上方落下,伴隨而來的還有數十隻快速挺進的巡邏艇。


  從飛機上最先跨下立在岸邊的,是位一襲紅衣的女子。


  薑歡愉沒有見過她,而岸邊上似乎大多數人都認識她。在一旁忙著聯係救援的陸管家,來到了她跟前恭敬的行了一禮,而後老淚縱橫焦急的說著什麽。


  那女人聽後沒有回答對方什麽,可嘴角上揚起的笑意卻淡了下去。


  她朝著跟隨在身邊的男子吩咐了些話,而後便隻是站在橋頭,癡癡的望著腳下湍急的江水沒有再說話。


  薑歡愉不知自己此時到底該用何種心情來麵對這一切,可她卻隻能對此抱有一絲期望。


  寧裴山一定會找到的,肯定會被找到的。


  女人帶了不少人來,一波接著一波的人散了出去。滿天的飛機搜索過江麵,巡邏艇沿著流域摸索了一遍又一遍。她無數次輕點耳骨上的通訊,傳回來的消息,卻讓她的眉心越來越緊皺在一起。


  薑歡愉望向對方的眼神從最初的期望,轉為失望,漸漸化為了絕望。這樣的煎熬簡直要將她自己給逼瘋了!

  期間,又來了好幾波人,各方勢力都有。除去打掃戰場,收拾殘局外,也分別聯絡安撫各方各麵,給以他們想要的交代。他們中也有人像薑歡愉這般,看著腳下這滔滔江水愣愣的出神,眼神裏盡是悲傷。


  薑歡愉緊緊的握著手中的玉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嘴唇幹的起了皮,嘴唇泛紫,整個人都在不住的顫抖。


  在這夏至的天氣裏,她凍的瑟瑟發抖。不是身上冷,而是心寒的如墜冰窟,她怕,真的害怕,怕收到消息,更怕沒有消息。


  隨著時間的流逝,所有的生機都將耗盡,寧裴山生還的幾率也越來越渺茫。


  其實薑歡愉都知道,那樣的情況下人怎麽可能還能活著!可她不想放棄,也不願放棄,哪怕是不願相信這個答案,也想抱著最後一絲僥幸。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身旁的女人依舊負手而立,盛氣淩人。


  金色的錦紗披在她的肩頭,尾角一抹豔麗的紅蓮刺繡圖案隨著風飄蕩。滿鑽的高跟鞋,一身血紅的華麗衣袍,像是才參加完宴會歸來的女王。鬢邊的發絲卻有些淩亂的垂下,連綰起的發髻上憋著的銀色發釵歪斜了也沒有察覺。


  女人心裏焦急萬分,而麵上依舊鎮定自若。


  她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的!薑歡愉在心底是這麽安慰自己的。

  她隻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對方身上。因為自己沒有任何辦法,她什麽也做不了。


  一柄短刀最先送到女人跟前,薑歡愉認得,那是陳煜手中的那把肋差。


  女人仿佛也認出來了,好看的眸子微眯,歪著腦袋細細的瞥了幾眼,低聲吩咐了幾句,轉回頭又陷入了沉默。


  而後找到的是一些金屬殘片,幾顆碎裂的黑曜石珠子,還有寧裴山手中的那把佩劍……


  那堆碎片顯然是孽妖手中的武器,隻是早沒了原本的模樣。那些碎珠又是什麽,薑歡愉並不關心。


  隻是寧裴山所用的佩劍出現,卻叫她心裏涼的如這冰冷的江水。劍身上有著無數龜裂嚴重的裂紋,上麵有些黑色的痕跡,像是被火灼傷的汙跡,又或許是血液的幹涸。


  薑歡愉不知道這些人是如何在如此洶湧的江水中,找到這些個東西的,可是在來人將寧裴山佩劍捧到女人跟前的時候,她已經沒法站穩自己的腳步了。


  希望,果然才是這世間最邪惡、最蠶食人心的東西……


  女人命人將它擱在一個錦盒裏,妥善的收了起來,又回到了最初那般沉默的模樣。


  那日,他們從清晨一直找到日頭西斜,依舊沒有停止搜索。而後的幾天,靖盤江麵上的航線所有都封了,卻依舊沒有任何的消息傳來。


  之後的事,薑歡愉便不得而知了。


  因為她在一枚碎成三四塊殘片的玉戒指捧到女人跟前的時候,便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她在陷入昏迷前唯一記得的,便是女人的話語。


  “給我把水斷流了!”女人指著上遊幽幽的說道。


  “……主兒?”男子仿佛聽錯了一般,不由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向上遊的望去。


  女人一把將手中的戒指狠狠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用近乎瘋狂的聲音怒吼道。


  “就算抽幹這江水,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的屍體給我挖出來!滾!”


  女人那張仿佛萬年不變的臉崩裂掉了……


  這一倒下,薑歡愉昏睡了整整三日才醒,而後大病了一場,一個星期才下得了床。


  隻是寧裴山的消息,再也沒有了。


  薑歡愉哭了不少時候,可到後來,這輩子的眼淚仿佛是真的流幹了,悲傷到了極致,卻再沒有一滴落下。


  她常常在江邊一坐就是一整天,恍惚間抬頭,卻已是星辰漫天。時間什麽時候過去的,她完全沒有注意。腳下的江水掩蓋了一切,如夢境一般不真實。


  薑歡愉搬出了寧裴山那所房子,睹物思人的太過難受。她在江邊附近租了個小房子,再次拿起了畫筆,又開始了畫畫,很慶幸,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隗雲山前又起了一座橋,三個月時間就立了起來。「淵穆」集團修繕的,在原有基礎上,連位置都沒有挪動一分。


  薑歡愉有些恍惚,常常在想她經曆過的所有,過往都好似從未發生過一般,沒有留下痕跡。


  隻是那枚玉佩卻時刻提醒著她,一切的真實性,而最初種種卻都隻存在她的記憶中。


  薑歡愉再沒見過當初那個一身紅衣的女人,卻在幾個月後偶遇了陳煜。


  已至深秋時節,他獨自坐在靖盤江邊的長椅上,握著一罐酒喝著,看著落幕的夕陽餘景。


  薑歡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般落入江水中的人還能活著回來!


  陳煜看著她笑著問了好,兩人就那樣坐在長椅上有一搭沒一搭說著過往。


  那日他落水之前,人就已經昏迷了。林錦博跟在他後麵入了水,鬼使神差的竟然找到了他。水流湍急,林錦博沒法將他拖到岸邊,僥幸抱著塊浮木,差點一同淹死在水裏。


  兩人飄了4、5公裏,一度以為自己活不下來了,是天堂鳥的巡航艇將兩人從水裏撈起來的。


  “活下來就好,人活著,總會有希望的……”


  抿著嘴,薑歡愉淡笑著看著天,她感謝那個叫天堂鳥的紅衣女子,至少她救回了兩人,也讓她心中那分沉寂的種子,再次燃起了希望。


  陳煜看著薑歡愉的側顏收回了視線,同樣望著漫天流雲的紅霞。


  當時那些情況,並未像言語間這般輕描淡寫。


  林錦博在他現身古墓中時候,便偷偷在他身上塞了追蹤器。林錦博不信任他,也正是這點才無意救下了自己的命。


  從水裏被「天妖」的人撈出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在江中泡了快大半個小時了。


  一直到最後,林錦博都死死拉著他,苦苦堅持著從未想過鬆手。


  陳煜傷勢太重已經沒了呼吸,林錦博不斷的給他做著心肺複蘇,六神無主的拉著船上的人讓他們救他。


  陳煜不知道自己是該恨他,或是旁的什麽,至少寧裴山說對,他的確是自己的劫數。


  本以為自己跟林錦博的糾葛,大概在這裏會畫上句點,可在蓮花醫院的icu呆了一周,前前後後挨過了三場大手術,「天妖」還是將自己從地獄裏拖了回來。


  罷了。


  “是啊,總會有希望的……”


  陳煜說罷,將最後一口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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