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六章 質問
山河之氣不過在寧裴山體內運轉了幾周,他便已經稍稍緩過氣來。
不僅看起來臉上恢複了些血色,似乎狀態都比薑歡愉還要好上一些。
攬住薑歡愉腰際,將她攙起來。
寧裴山並不放心誅仙弑妖陣內裏暴起的亂流,看這狀況潰逝是遲早會發生的事。
“離遠一些,這裏不安全。”
薑歡愉不知曉其中厲害,但見寧裴山一臉凝重,也咬著牙艱難的起身,任由寧裴山扶著,兩人朝著山穀的另一麵石壁蹣跚挪去。
不過十來步的距離,薑歡愉覺得自己像是跑了個五千米長跑下來,整個人疲累的已經喘不過氣來。
靠在山穀的石壁上,這時候的她才覺得這副身子骨不是自己的一般,連移動一分都疼的厲害。
全身也不知被那些個厲鬼給咬了多少到口子,一身的傷痕流出的血,都是泛著惡臭的黑色。
可方才兩隻手臂的皮膚已經完全成青黑色,此時仿佛有些退散的樣子,屍毒似乎正順著傷口的黑血,紛紛流出了體外,顏色竟淺上了許多。
薑歡愉不懂其中的緣由,隻看著自己滿身的傷痕,自己都有些給嚇住了!
疼是真的疼,自己的雙手不知道是不是要廢了,此時整個手掌都已經腫了起來,跟豬蹄似的。
可薑歡愉知道自己全身的傷在重,都不及眼前的寧裴山的傷勢來的厲害。
寧裴山並不知道自己被鎖在誅仙弑妖陣中到底有多久,大抵也足有好些個時辰。
此時他身上的衣衫早已如殘破跟布條似得,被棄在了一旁的石台上。黑色的西裝褲上滿是沙塵,被碎石撕出一道道口子。額角上口子裏血液已經凝住,發絲混著汗珠淩亂的貼在鬢邊。
安撫下薑歡愉,寧裴山直起身緩緩的站了起來。
哪怕如此的他是這般狼狽,寧裴山的背脊依舊打得筆直,高挺的胸脯,結實的跟鋼樁鐵柱一般!
一生錚錚鐵骨,征戰沙場為蒼生。
這便是寧裴山。
一生轉瞬,已過千年。
哪怕頭可斷,血可流,也容不得宵小之輩在自己跟前如此放肆,踐踏自己的一身傲骨!
寧裴山撿起地上的佩劍,一步步走向了魏文宇。這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的心地上,如一座大山一般立在了他的跟前!
看著來人立在自己跟前,魏文宇下意識的後撤了一些,靠在一旁石堆上的身體,不由艱難的坐了起來!
他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些滑稽,又停下了下來,眉心皺了起來,除去厭煩,他心中更多的是憤恨與怨念。。
視線落在眼前的人身上,魏文宇怒意從胸口直衝到頂門,心頭那把怒火仿佛能將他整個人都灼燒掉一般,太陽穴上青筋暴起,雙眼赤紅,想要將眼前的人瞪穿一般!
自己又失敗了,哪怕天時地利,自己還是敗了。
成王敗寇,的確沒什麽好說的!
可他到底不甘心。
憑什麽眼前這個妖人能一次次的笑到最後,他魏文宇不甘心!
眸子微垂,一聲嗤笑出了口,魏文宇無奈的收回視線。
漸漸,笑容在他的臉上越來越多,有嘲諷寧裴山的好命,也有恨自己的失利。
他笑的像是岔了氣一般,伴隨著咳嗽,大口瘀血從他的唇齒間溢出。
血的顏色反襯在他死灰一般的臉頰上,整個人已入了魔障!
魏文宇咧開嘴笑著,仰望著自己跟前一臉殺意的寧裴山,不甘心的說道。
“寧裴山,今日卻是我輸了,可那亦如何?”
這話說的分外的嘲諷,卻無所畏懼。
魏文宇知道自己是逃不過的,千年前泰安殿上的事又將再次上演,亦如他無休止的噩夢!
寧裴山眉心緊蹙,眼中的冷漠如冬至的夜,雪虐風饕!
“這是你我之間的事,你為何要動她!”
比起魏文宇在自己身上的所為,寧裴山更加無法接受對方竟拿薑歡愉作筏子!
他雙眼赤紅,手中的寒芒微微抬起,劍鋒落在魏文宇的眼前。
寧裴山身上的痛比不得他心尖上那揪著他靈魂的痛,仿佛失去了那道靈氣後,被這道痛通通填滿了!
寧裴山身上的殺氣混著山河紫色不斷外釋著,劍芒上更是繞著金藤頻閃著金色的光華!
有些人,哪怕過了千年,總是這般該死!
可這句後者的耳中,卻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
“寧裴山你是天真還是傻?明知道自己的軟肋,還要將她暴露在跟前兒?一枚棋子,當然得有它用處。你說,不是麽?”
魏文宇這話說的輕巧,卻將寧裴山的怒意燃至頂峰!
成為東唐一國之君,王座下的屍骨。轉世為人,手腕之下一具具枉死的魂。
這些都是對方做下的孽!
“人命對於你來說到底算什麽!這天下到底對你來說又是何物!李璟,不是所有事,殺戮就能就成一切,它不是你股掌間的遊戲!”
開口的質問並不隻為了自己,而是寧裴山以天下之名宣諸於口,為百姓蒼生借問一句!
可相比寧裴山的憤怒,魏文宇更是怒火中燒!
“寧裴山,何為天下?你在這裏跟我講帝王之道?勝者為王,一人之天,解救蒼生,庇佑萬千的人,是我!不是你!”
這話落在寧裴山耳中,才是真正的笑話。
“李璟,你還是這般偏激,這千年來未有絲毫變化。你還不明白自己的錯處麽!”
有取天下之慮,而無取天下之量,這便是當年的李璟!
自己當年卻是走眼的厲害了。
可魏文宇不信這些,他從來不明白。成大事不拘小節,旁人怎懂自己的抱負!
“亂世裏的百姓水深火熱之時,你在哪!帝王之位落於你手之時,你又做了什麽!寧裴山!從頭到尾你都是懦夫,天下之責落於跟前,是你逃跑了!少用你那般虛情假意扣在我身上!我心懷天下,誓為蒼生,你我根本無法比擬!”
腦海裏又回想起自己死前的畫麵,那一幕幕伴著他一夜又一夜入了夢,永世的噩夢!
這些,寧裴山何曾知曉!
“可笑是,你竟為了你心中的那道迂腐,將我斬首與王座之上!寧裴山,你才是整個東唐的罪人!”
說道這句,魏文宇扶著身後的石壁竟艱難的站了起來!
他不甘心!怎麽也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