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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章 附身

  一曲霓裳羽衣舞,楊玉環得到了唐玄宗的愛。也正是因為這寵愛,她死在了馬嵬坡。


  而眼前的陰厲同楊玉環一樣,因舞而生,由愛而死。


  鬱紅葉。


  宋時的一代名妓。


  無數文人騷客為她題詞獻曲,隻為博得佳人一笑。


  寧裴山記得那年,路過煙雨色的江南,曾有幸見過還活著時候的她。


  風拂楊柳岸,那日正是她的出嫁,連天空都披著明媚的霞彩。


  三千粉黛無顏色,萬裏紅妝入朱門。


  到底是在那個年月裏,鬱紅葉這樣的身份是沒資格做當家主母的。


  而身份這個字眼,便是無數女人魂斷成煙雲中的一道深壑。


  哪怕再多權勢豪門一擲千金,香脂浮了清水河,鶯歌燕語夜未央,她終究也不過是青樓頭牌中,會些梨園戲法的妓子。


  即使動了真心,寵愛三千難忘卿又如何?

  豪門裏的齷齪事,太多……


  一曲貴妃醉酒後,這涼薄的世道終結了她的命。


  年輕貌美的她,被豪門後院裏的女人做成了人彘。


  千蟲為蠱,養在壇中,身子被無數蛇蟲鼠蟻啃咬著,卻不讓她死。


  連她苟延殘喘活命的食物,都是灌的百足蟲混著蠍子的肉末。


  鬱紅葉便被這樣不人不鬼的養了七七四十九日。而後,連著裝她的壇子一並被丟進了密封的木箱,拋進了繁茂花叢下的井底。


  鬱紅葉在心身的折磨下,在恐懼中,活活的悶死在了不見天地的黑暗中。


  而她的丈夫在知道這事後,由最初的憤怒到接受事實,也不過短短幾日的時光罷了。


  一個死人有什麽可以計較的?豪門裏多的是利益牽扯。


  正房太太處置一個妾侍,也不過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痛不癢申斥了幾句,再傷心個幾日,男人的房內便又添上了新人。


  哪聞舊人哭的薄情,累了鬱紅葉一條性命。


  隻是之後的事,漸漸不受控製了。


  邪教的手段,加上封水陰地的環境,鬱紅葉的濃鬱怨氣讓她的魂化為了厲鬼,再也無法超脫。


  整個豪門裏的人都被她弄了個精神失常得了失心瘋一般,最終在各式的手段下自殺而亡。


  頹敗的豪門裏每夜的院子中,都能聽見她幽微的曲調,唱的正是楊貴妃死時的那曲霓裳羽衣……


  對,正如現在這般的腔調!

  “……況紈扇漸疏,羅衣初索,流光過隙。歎杏梁、雙燕如客……”


  衣袖翻飛,身段妖嬈,回眸一笑百媚生。


  鬱紅葉從來是個癡情的女子,她不殺任何一人,可所有人都得因她而死。


  化為陰厲後,她的歌喉便有了種魔力,能讓聞者的靈魂都不受控製,癡迷於此,為她殺,為她死!


  鬱紅葉的禍端在於她怨這個世道,造成的傷亡也是極大的。


  好幾個道觀來的道士都無法將她收服,甚至自身也受了影響,有些道行的瘋了些,本事弱些的,便直接累了一條命。


  寧裴山出於可憐她,便將她的屍骨從深井中撈了出來。可千蟲與她的肉身已經混為了一灘腐濁的汙物,再也無法分離。


  寧裴山隻能一把火將它們燒做了骨灰,封於瓷壇中。可鬱紅葉對投胎得道都毫無興趣,這幾百年她似乎在等著什麽,聖水寺中的香火依舊無法化解她的怨氣。


  甚至此時的她,還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唱著她悲情的曲調!

  “這什麽東西!”


  身旁的言一卿先一步吼了起來,眼前的畫麵猶如幻覺一般的夢境!

  言一卿是實打實的唯物主義,哪能輕易接受這等神鬼仙佛的玩意兒,可眼前的東西,讓他不得不用自己的思維考慮一個新的問題!

  那便是自己吸入的煙塵裏含有致幻的作用!


  這個結論林錦博也得出過,可並不是所有事物都能用科學來解釋的通的。


  言一卿轉眼卻見寧裴山強撐著身子,護在了自己跟前,他手中的長劍指著眼前的女子,更是厲聲喝了一句!

  “鬱紅葉!”


  這聲厲吼,震的言一卿心頭一顫,方才心底莫名湧起的悲傷之感不由消散了些。可耳畔依舊回蕩著對方幽魅一般的唱腔!


  幻覺中的女子連動作都沒有停滯一分,依舊衣襟偏偏,猶如飛天的仙女!


  怎麽回事!不是幻覺麽?為什麽寧裴山也能看見!


  難道兩個人同時出現了幻覺,能看到一樣的東西!?

  這幾率也太過小了些吧!


  端著槍,言一卿不敢輕易開槍,一方麵是怕傷了寧裴山,一方麵如果真的是幻覺,那麽開槍務必會傷了自己!

  似乎察覺到言一卿身上不同的氣息,正在跳著舞步鬱紅葉,雲雲繞繞朝著他的方向飄了過去!

  眼看快要觸及跟前的紅線,鬱紅葉的身形停滯了一分,水袖在空中一道妖嬈的轉身,便向著一旁繞了過去。


  寧裴山眼中的光微閃,眸子更是一顫,心下暗道不好,急忙一劍補了過去!

  可屋內的歌聲並未停歇,這音律更像是穿透魂魄一般,隨著鬱紅葉的身姿,縈繞在兩人四周!


  言一卿身子一滯,便如上了麻藥一般,整個身體便沒了知覺,像是被什麽操控了一般,一步步朝著他眼前的女子靠近過去。


  言一卿思維是清醒的,他甚至能察覺出對方的危險,意識在不斷的掙紮想要避開!


  可是他的身體由不得他自己控製,手臂像是被什麽力道牽扯,竟自顧自的抬了起來,直接朝著麵前紅繩探去!


  寧裴山猛然察覺不對,還沒來得及阻止對方,自己所步的紅繩蛛網便被言一卿拽在了手中。


  後者猛力的一拉,整個封印便撕開了一道缺口!

  說時遲那時快,仿佛一直沒有看這邊狀況隻顧著舞動長袖的陰厲,眼中一淩,水袖一探,便朝著言一卿撲了過去!

  寧裴山大驚,手中補的那劍帶著山河紫芒,不由分說便急斬而去!


  可言一卿像是受了什麽指引一般,竟直接將後背整個露在寧裴山身前,仿佛要擋住對方的動作似的,護住鬱紅葉的陰身!


  見勢不對,長劍變了去向,劍身挑過言一卿的衣服,貼著他的皮膚而下,才沒有傷了對方。


  刺了個空,寧裴山眼中一淩,用劍身狠狠的拍在了言一卿身上!

  這股勁力讓後者整個身子向後倒飛出去,手中的紅繩也應聲而落!


  寧裴山連忙上前一把拽住紅繩的一段,將它與結頭一扣,又恢複了蛛網封印的法力!

  而被震在地的言一卿,掙紮著狼狽的坐起身子。


  寧裴山視線一掃,連忙轉頭朝著鬱紅葉的方向尋去,可原本該在那裏的陰厲,竟然像是化為了空中的香灰一般,竟然消失了!

  寧裴山不由的大驚!


  心頭不由浮上一個可怕的念頭,再轉過頭向身旁望去。


  寧裴山已經被爬起身的言一卿急撲了過來,大力的一把掐住脖子,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此時的鬱紅葉竟然上了言一卿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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