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記憶的碎片
寧裴山拉著薑歡愉出了東郊,打車去了醫院。
這醫院算不得市裏最好的,卻還是排的上號,最主要的是因為那朵蓮花標記在這裏通用。
他救下的女人似乎緩過氣來,沉默的坐在治療室的病床上。一旁的醫生正替她的腳踝處裹上傷藥。
手臂上的傷有些深,醫生替她衝洗掉傷口裏麵的碎玻璃渣,縫了兩針。
手心雖然沒傷到筋骨,卻也被包紮上了。
有些嚴重的倒是沒見血的腳踝,得好好的將養著。
總的來說,人還好好的,沒少塊肉,也沒丟了哪魂哪魄,能鬧得個一身輕傷,這個結果對於薑歡愉來說是萬幸了。
這條命已經是撿回來的,她沒有什麽不滿的。
“我叫薑歡愉,剛才……”
女人的聲音非常輕,頂著這張滿是淚痕與灰塵混在一起的大花臉,寧裴山看的出她對自己放下的心防,雖然有一堆的問題在她的心裏堆積,可她一個都沒問。
一旁有醫生與護士在場,薑歡愉抿了抿嘴,並沒有將話說完。
“真的謝謝你……”
寧裴山心底的焦慮不安感,似乎也隨著眼前這女人的平安恢複了平靜。而後思緒歸了位,理智再一次告訴自己不要沾染這些麻煩。
“沒事。”
談不上謝字,其實寧裴山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自己讓自己心安,算起來,和女人本身無關,至少寧裴山是這麽理解的。
薑歡愉的嘴角有些淤青,她似乎並不在意。方才的驚恐退卻之後,又有什麽東西令她開始不安起來。
順著她飄忽的視線,寧裴山向門外望去。
門外,有一些鬼魂在走廊裏徘徊,意識思維都沒有太多歸體,生魂對人體幾乎起不到什麽威脅,在醫院這個地方,就沒有所謂的“幹淨”。
這些遊魂不知道何為危險,甚至不知道自己這個天師對他們來說是個恐怖的威脅,它們漫無目的的遊蕩在四周。
一個麵色蒼白的老太太的鬼魂緩步走了進來,護士與醫生都是見不到它的。
它穿過了薑歡愉的身體,來到治療室桌旁一側,在凳子上落了座,似乎在等著醫生忙完這個病人,為它檢查自己的身體。
這些離世不久的遊魂用不了多久,便會消散或者轉世,並不是什麽大奸大惡的陰厲。
薑歡愉身子一顫似乎還是受到了驚嚇,急忙轉開頭不去看它。
今夜的事,讓她有如驚弓之鳥。
既然安全了,寧裴山該離開了。方才救下她後,自己便該離去。
可不知怎的,寧裴山鬼使神差的將她送來了醫院。
“我便先走了。”
寧裴山說著轉身,將手中的劍換了一隻手提著,掏出左側褲兜裏的一枚虛擬遊戲器掛在耳骨上。
他手上的凶器並未引來醫生的側目,仿佛早已習慣這些事情。
刀劍,槍傷,甚至更多詭異的東西,在他們麵前被視為無物。
所以,寧裴山會來這裏,那朵紅蓮能讓他們閉口,嘴嚴的人才能活的長久。
方才劈空而來,寧裴山沒有時間開車,此時隻能聯係一輛送自己回去。
破空穿越這事,雖然以他的修為能夠做到,卻是極為耗損元氣的。
今夜那隻邪煞並非什麽陰厲,而是一隻頗有道行的屍煞!
說句實話,如果寧裴山今日不及時趕到,這女人必死無疑!
既然已經做下了,寧裴山自然給自己找了理由,不是什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一類的話,而是如此厲主不該存於世事,太過狠厲影響平衡,當誅!
雖然寧裴山已經盡量控製住自己的氣息,設置過屏障以防煞氣外泄,可屍煞的爆裂力量,還是將樓房整個震塌了。
鬼樓塌方了,後續的事自然是不少。
來醫院前,寧裴山給言舟迎去了電話,他記得言舟迎的家族在軍界有一定影響,處理這等事陸淵的手段比不上他來的效用。
“別走!”
衣袖再次被薑歡愉拉住,寧裴山詫異的回眸,抬眼便見她渴望而哀求的眼神。
“別丟下我……”
這目光打在寧裴山心底,一時辨不清其中滋味。
這樣的場景,不知道為何寧裴山突然似曾相識,仿佛在哪裏見過。
極為熟悉的場景像是記憶的碎片般,一道畫麵一閃而過,而後便沉入腦海混沌之中,怎麽也回憶不起。
沉默之後,寧裴山抬手捋了捋她有些雜亂的頭發。
“好,我不走。”
寧裴山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承諾,隻是很自然的便應下了。
適時,薑歡愉的電話響了起來,她匆忙放開了寧裴山的衣袖,在兜裏一陣翻找,餘光不經意的掃過一旁。
方才不知什麽時候消失的老太太的靈魂,竟然又慢慢顯出了身影!?
這什麽情況?
薑歡愉不太確定,她愣住了!
這遊魂像是一道投影中的光影,漸漸清晰到了半透明的實體一般詭異!她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情況?
薑歡愉仿佛想到了什麽,她一把拽住了寧裴山的衣袖!
寧裴山詫異看著她的動作,而後者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鬼……不見了?”
薑歡愉輕輕放開了寧裴山的衣袖,仿佛為了應證薑歡愉的話,老太太的遊魂再次顯現出身影!
似乎感應到薑歡愉的目光,老太太緩慢的轉過頭來,視線正好與薑歡愉對視上,毫無表情的蒼白的臉慢慢變得麵目猙獰起來!
它瞪大眼珠子,誇張的張開嘴,猛的朝薑歡愉撲了上來!
薑歡愉心中一緊,嚇得低喚了一聲,下意識的往後一躲,老太太的遊魂竟然再次從她的身體裏穿了過去!
一隻手臂一把扶住她的後背,防止她摔下床,薑歡愉轉頭便見寧裴山放大的臉龐,心髒仿佛都漏跳了一拍!
公子如玉世無雙,大約便指的是這張臉吧,可薑歡愉並沒有從這張臉上看到近乎人情的顏色,有的隻是禮貌的關懷,連笑容都沒有一絲,淡然而冷漠,瞬間讓薑歡愉清醒過來。
電話鈴停了又響,一旁的醫生抬頭看了相互愣神的兩人一眼,並未提醒,甚至對兩人的詭異話語充耳不聞。
“好了。不要沾水,一周後過來拆線。”
他們將東西收拾好,便離開了治療室。
這時,薑歡愉才反應過來手中的電話還在不停震動。
低頭一看,竟是晨妙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