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記憶中京都的模樣
從城入京都,又耗費了幾時日,這一,兩人騎馬趕到杜府門前。
朱雀大街略顯喧囂,馬踏聲響後,又無數官員舉目看去。
“安北候府?北關又有新的消息了?”
“不見得,前些時日朝中不是謠傳太子已經掌控了北關?若真是北關消息,想來也應該先送往張相公處處理。安北候府?莫不是咱們那個侯爺的消息?”
有人在路邊駐足談論,提到杜江是臉色有些古怪。
“恩,很可能,那些莽夫,終究是成不了什麽大事兒,一味隻懂得衝殺,絲毫不明白聖壤理,這樣的人,不可教化!前些年間北關被杜江鎮守,隻懂得以為防禦,卻依舊被無數人傳送,現在好了,殿下一戰定北國,這些年間他所謂的威名,現在看來就和笑話一樣。”迎合的。
而似兩人一般,這樣的談論,在朱雀大街上發生許多。
停馬,駐足,府門前,福伯被馬蹄聲驚醒,透過旁門間杜江身影後,慌張間見兩扇大門打開。許是多年大門未曾打開,略顯沉重,吱嘎嘎聲中又塵埃墜落,揮灑間帶著一股土腥味。
“侯爺!”福伯上前接過馬繩。
“恩,進裏,別在這被缺猴一樣的看。”杜江點零頭,抬頭望府門,一時間有些複雜。十年未歸,如今歸來,世間卻隻剩下了孤身一人,行走間,府內一切似都有些熟悉,可卻偏偏的再也聽不到那熟悉中一陣陣擾饒笑聲。
“你這老狗?!不認得我了?”胡宇跟在杜江身後,經過福伯時大笑一聲後罵道,手中馬繩一甩,福伯結過之後,他左腳一踏,身子向前一靠,左手化掌為拳,猛地揮出:“老東西,讓我看看你這麽多年,是不是連保命的本事都丟了?”
福伯輕輕一笑,腳下一錯,躲過一拳,似早有準備一般,雙手花了一一個圈,用力一崩,‘騰’的一下將胡宇雙手綁住:“吃飯的手段,自然不感落下,倒是胡大哥,你這手段可是退步了許多啊。”
“狗東西。”胡宇笑了一下,拳頭在福伯身上用力一錘,邁步進入,福伯將兩匹馬拴好,為了草料後,又平複了一下心情,方托著木盒,像書房外走去。
“放那吧,侯爺剛剛過,今無論是什麽事兒,都不要來打擾他。”胡宇指了指書房大門,沉默了一下又:“對了,明早卯時,記得來這裏為侯爺更衣沐浴。”
“侯爺要……?”福伯沉默了一下問。
“上朝!”胡宇:“也不是什麽秘密了,在北關時,就已經有了決定,也正是因此,我才返回。”福伯腳下動了一下,似要上前,胡宇手一伸,將他攔在了外麵,眉毛挑了挑:“怎麽?你想要阻攔?這些年在京都中,莫不是連侯爺的脾氣都忘了?還是以為北關中那麽多的兄弟都不如你一個人有用?”
“不!”
“可總要嚐試一下,你在北關,不清楚如今朝堂形式,侯爺入京的消息一旦走漏了,恐怕就……
讓開!讓我進去。”
福伯越麵色越是冷峻,見胡宇依舊阻擋,冷哼了一聲:“窺這些年我還惦記這你們,一群廢物!你還敢阻擋,莫不是真的以為我不敢下死手?!”
著話,他身子一錯,手臂輕輕甩動間,有一柄四寸刀從袖口間飛出,寒芒閃爍間向前輕輕一挑。
“嗤。”
“媽的,瘋了?!!”胡宇雖早有防備,卻依舊沒有想到他一出手就是壓箱底的絕活,雖勉力逃過一死,卻依舊被斬掉幾根發絲,臉頰上更是有血水滴落。
“侯爺既然已經有了決定,自然是早有準備,狗東西,你別擅自做主!若是壞了計劃,你擔當得起?”胡宇怒罵到。
福伯眨了眨眼,心中也有些猶豫不定,剛剛看似風險極大,其實也留了足夠的後手,一旦胡宇躲避不及,他同樣可以快速收手,以防真的傷了性命。至於其它……都是在軍陣裏滾過無數次的漢子,斷條骨頭缺塊肉,些許傷,算不得什麽。
“福啊,退下吧。”就在他心中掙紮間,書房中有杜江的聲音傳出:“就像是胡宇的那樣,我心意已決,你回吧。
對了,這破房子你也看護了十年,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吧,讓胡宇看著。”完話,不再出聲。
福伯眼睛閃爍一下,還想再些什麽,被胡宇輕輕一推,離開原地:“走吧,莫不是連侯爺的話都不打算聽了?”
半推半就間,兩人離去,偶爾有胡宇咒罵的聲音:“瑪德,這些年,都以為你廢了,真沒想到,還有這種身手,剛剛那一下,相比之前強了太多,若不是老子躲得快,那一刀恐怕就把我這脖子開了口子了。別想跑,我不需你道歉,一會好好給老子斟酒,細細講來,你這一身的本事有一半是在我身上學去的,就是咱兄弟不計較這些東西,若按照那些書生的法,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叫老子一聲爹,還得看老子願不願意答應。”
在兩人拉扯間,京都中,張啟年和趙皇幾乎在同一時間收到了杜江歸來的消息,甚至相比趙皇深居皇宮,張啟年得到的要更快一些。
“回來了?”他微微皺眉:“之前沒有一點風聲傳出,回來的有些詭異。”
身前,一張椅上,張靖略顯疑惑:“杜侯這個時候歸來,莫不是因為殿下的事兒?”還不等張啟年答複,他自己就搖了搖頭:“不對,根據北關傳來的消息,與這一年中總總經曆相比,他顯然已經放棄了抗爭,否則也不至於眼睜睜見著北關劃府,更不會在殿下如北關,害了焦濤之後,舍棄了兵權,任憑殿下施展。”
“難道是因為方正和張峰?”張靖想了一下又:“之前聽聞,方正派張峰與杜青偷襲了北國糧道,致使全部喪命,莫非是這個原因讓杜侯歸來?可這也不像是他的為人啊。”
“別亂猜!”
張啟年搖了搖頭,他對張峰行事本就不怎麽放心,隻是如今身居高位,看似風光,一些明槍暗箭防不勝防。張峰是一場交易後的產物,本以為隻是在北關中混些資曆鍍金,卻不想不但死在了北關,且還導致了杜青戰死。他聽聞了消息的當,在書房中將那件自己溫養了多年的茶壺摔碎,心中也恨死了方正,卻不敢表現出來。第二走出之後,依舊要笑麵世人,將方正訴成文饒象征。
“不要賣弄那些聰明。”張仲元對張靖:“在京都,在朝中,這些大臣,文人,還好判斷,雖然有時會有一些出入,可根據以往經曆,也能夠大致判斷出其為人和手段。可這些經曆若是用到一個曾數次衝殺疆場的將軍身上,就有些傻了。有人一直在武夫愚笨,不可教化,你若是當真,就真的是不可教化了。他們經曆了數次的生死,性子多變而有堅毅,那些東西放在他們身上,早晚要吃大虧的。”
張靖想了想,點頭應‘是’,麵色中倒看不出不服氣的模樣,隻是心中如何的想,就不是他人能夠猜透的了。
兩人猜測時,禦書房中有老太監敲門進入,趙皇應了一聲,那老太監便迅速將一張字條遞上:“聖人,這是京中傳來的消息。”
輕輕打開,見其上的字跡趙皇手上微微一抖,揮手間那老太監快步退下,待見得關緊了房門後,他再次拿出字條觀看一遍。
“回來了?”
目光中有些複雜,帶著一絲不安,同樣也有一絲的愧疚,他坐下後,手指在書案上輕輕的敲打。
“回來了。”
“十年了,終於還是要見到了。”
“也是,回來也好。”
沉吟中,趙皇雙目睜開,向外看去,目光似要穿透了層層阻礙,看一看杜江如今的模樣。
……
書案,屏風,那一架瑤琴,掛在牆壁上的那柄大刀,書房中一如離去時的模樣,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也不知是這些年杜青,杜林兩兄弟細心的維護這一份熟悉,還是多年中記憶已經產生了偏差。
一個個熟悉的物價,喚醒腦海中沉睡的記憶,原以為已經遺忘,再次接觸後,卻是那般的清晰。
杜江在書房中不斷的摸索,查看,似這書房中,還殘留著杜青杜林的氣息,那架瑤琴上,還有他初次相識時的味道。
在書架上拿起基本古書,點燃燭火,在書案後掀開,便見到上麵有密密麻麻的批注,蠅頭楷,字跡工整。他一眼便能夠看出,那字跡屬於杜林。
一本,兩本。
每本書籍間,都有無數的批注,有疑惑,有懵懂,有震撼,有向往,似在批注一個個人生,沒有對錯,隻有悲喜。
坐在書案後,自一片片批注上仔細觀看,在字跡中,似能夠見到杜林一部部的成長,這其中有人生中的疑惑和茫然,同樣也有對於自己的思念。
“沒了!”
“什麽都沒有了,十年一別,再次相見卻是這樣的情況。”
將幾本書籍看完,杜江歎息一聲,書案下幾個抽屜分別查看,有見到這些年間來往的書信被仔細保留。
輕輕翻動,在書信中,見到簾初柳霏留下的那個吊墜,他用力握緊,目光中有濃鬱悲哀。
“柳大哥……都沒了啊!”
閉目許久,再睜眼時,腦中那些紛亂的記憶全部消去,眼底恢複清明,杜江走出書案,坐在瑤琴旁輕輕撫摸。
“錚……!”
聲音清脆,悠長,不斷回蕩。
福伯在胡宇攙扶下已經返回,剛一閉眼,耳邊便響起了連綿的琴聲,他身子一震,腰腹用力,猛然的坐起,雙眼中流露出攝饒光芒。
“錚!”
“錚錚!”
琴聲變得愈發急促,在侯府中蕩漾,胡宇守在門前,便覺得有肅殺氣息傳來,他耳朵輕輕抽動幾下後,雙眼向府中眺望,可惜色陰暗,見不得一絲光亮。
“錚錚……錚……”
琴聲一夜,福伯雙眼睜圓,一直未曾睡去,知道卯時將近,他起身準備好了一切,起身走到書房門前。
“侯爺,卯時……到了。”
“錚……!”
“進來吧。”
琴聲停止,傳出杜江威嚴的聲音,福伯推門進入,伺候杜江更衣洗漱。
“沒想到,這個東西穿在身上後,還有些模樣啊。”
一身官袍披在身上,配合他肅殺的麵龐,威嚴無比,代表著侯爵身份的長袍在他略顯魁梧的身子上,似有一陣威壓襲來,給人巨大的壓力。那是長久以來深處高位所形成的一種氣場。
一夜未睡,他也不顯得疲憊,反倒是雙目之中有一種詭異的興奮,有些讓人心底發慌。
吃了一些準備好的點心,胡宇已經牽馬走來,杜江笑了一下:“三兩步的距離,還騎馬幹什麽?沒有那個必要,不如仔細的看一看這四周有什麽變化,昨日回的匆忙,道一直沒什麽時間體會。”
“這一切,是侯爺應得的。”胡宇。
“沒什麽應得的不應得的,這個時候了,不要去在意那些可有可無的東西,縱使風光有能怎樣?牽回去吧。”
兩人又爭執了一會,最終胡宇還是將戰馬牽回。
從書房到門前,沒有太遠的距離,之前三人有爭執一會,消耗了一段路程,還不等胡宇返回,杜江已經站在了門前。等了一會沒見到胡宇的影子,他笑了一下和福伯:“時間還來得及,不過咱們也就不做那等女兒姿態了,多年相處,也總有這一別,回去吧。”
福伯站在原地並未移動,在他向前走了兩步後,福伯跟在後麵,輕輕錯了兩步。杜江耳朵抽動一下,回頭無奈一笑:“回去吧。”
“我是去上朝,朝堂上不是你能進入的。”著話,他將手中的木盒用力緊了緊,繼續對福伯:“在府中本以為能給你一個好的歸宿,現在看來,還是我想的簡單了。眼下這種情況,離開是不能了,若是可以,就在這侯府中多住上一些時日,看一看杜青,杜林,是不是能夠返回。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覺得他們兩個人並未離去,而是在很遠的地方看著我。咱們都是戰場上走出來的殺丕,這些東西,原本不應該信,可是這人啊,總得有一點念想不是?
回去吧,去府裏等著,等著他們回來。”
著話,杜江轉身而去,再不回頭,福伯猶豫了一下,轉身返回。大門後,胡宇坐在一方青石上,雙手抱著膝蓋,肩膀輕輕抽動著。
“砰!”
福伯一腳將胡宇踢到指了指大門:“一起關上它,咱們就在這府裏,等著兩位少爺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