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宋黎入北關
北關城內,悲壯蔓延。
“三了,真的要餓死這裏?”
“嗨,都怪那該死的監軍,自他來了之後,咱們這就從來沒消停過,斷絕糧草?媽的,老子在這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
“聽,不怪監軍,覆滅了咱們,是朝堂的意願,否則你想啊,以焦將軍的威名,去二府押運糧草,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兒?這都多少了,依舊還沒有任何訊息,明顯的事兒啊!”
“朝廷是想讓咱們死啊,媽的,日夜手在這破地方,家不能回,到現在為的是什麽?”
北國軍隊依舊如巨浪拍岸,北關中,已經有閑言碎語流出,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大多關於朝堂,關於北關的命運,三時間,百米湯能夠照出人影,即便是再遲鈍的人,也明白了其中的意味。
北關……沒糧了。
方正門前駐守的侍衛幾前便奉命撤走,頂上了城牆,這些,他完全可以自由進出北關,可偏偏的,他似之前一樣深居,目視南方,看日出日落。
“三……”
“兩……”
“就在……今。”
拍打了下發皺的長衫,他走進廳堂,鄭重的將往日隻有大朝時才會穿的官袍穿在身上,整理了形容後,又拿起趙皇禦筆聖文,一臉鄭重,踏步邁出府邸。
“踏……”
“踏踏踏……”
北關城南,一陣踏步聲響後,在地的拐角處,一條由人馬車組成的洪流浮現在城門官眼中,似為證明身份一般,在人群正前,有一張大旗迎風招展,明黃色旗麵在日光下無比耀眼,旗麵上,由烏金絲刺成的大龍隱約間構成了一個巨大的‘宋’字!
“帥旗!援軍!”
“那是帥旗?怎麽從沒有見過?”
“屁話,皇家顏色,烏龍刺字,不是帥旗是什麽?”
“帥旗啊……十年了,自柳公之後,終於再次升起了,可這大趙,除侯爺外,還有誰能夠擔起這樣的身份?”
“援軍!”
“咱們的援軍到了。”
南城門,瞬間喧囂,便是幾稀食下虧空的身子,也瞬間似湧入了一股氣力一般,使人卸下了那些饑餓疲憊,精神亢奮。
“大趙終究沒有放棄咱們,幾前還有人,現在的狀況是陛下刻意為之,可也不想想,以聖皇聖明,怎麽會不明白北關的重要,一旦北關丟棄,大趙再無險,中元之地,隻會成為那些蠻子放牧的場所!”有人熱淚盈眶。
“對……對……那些人……該死,活著,咱們……又活過來了。”有人語氣顫抖。
“自柳公之後,大趙再無統帥,即便是侯爺鎮守北關,也從不見將旗升起,這帥旗,是誰?宋?大趙內,怎麽從沒有聽宋姓將領?”可同樣的,也有人疑惑。
可無論如何,那自大趙方向而來的帥旗,做不得假,轟隆隆聲響中,正向著北關緩緩靠近。
“是敵是友還不確定,高興個屁?”
城門上,一個身子健壯,一臉殺意,鎧甲上沾滿了碎肉的將領大喝一聲,指著身邊一個兵士:“快,快去稟報侯爺!”
那兵士呆了一下,將領‘砰’的一腳將其踢到一邊:“還不快去?!”
兵士吃痛,卻不敢哀嚎,翻滾間剛要起身,自將領身後,有一道充滿了威嚴的聲音傳出:“不用了!”
“媽的,老子的命令,用的到你來質疑?哪個狗東西,滾出來,找……”
將領怒罵,隻是死字還沒有完,身前人群分開,一個身影自人人群中走出,看到來人,他麵色一凝,好似瞬間明悟了什麽一般。
“大人!你敢違背侯爺軍令,要造反不曾?來人,拿下他!”
他大喊一聲,抽刀,邁步向前,可惜身邊隻有幾個親衛上前,剩下熱,都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便是有人輕輕動了一下身子,見到身旁人異常之後,也選擇性的停下了動作。
“砰!”
方正身旁,有一鐵塔壯漢一步走出,持短槍與壯漢大刀交錯,一聲刺耳的聲響後,那將領身子向後踏了幾步,腳下不穩,跌倒在地。鐵塔壯漢大步向前,有將領親衛攔截,他短槍一掃,瞬間清空,兩步間邁自將領身前,短槍一震,抵在將領喉間。
“哈哈哈哈。”將領麵色蒼白,一震之下似傷了髒腑,嘴角有鮮血溢出,他毫不理會,雙眼掃過人群之後,目露悲哀:“畜生,一群畜生,這些年間,若不是侯爺照料,你們誰能夠活的到今日?
李二,我記得你因被陷害,一家流落北關,十三老,凍死餓死七人,是侯爺憐你悲苦,讓你入軍為伍,這幾年間娶妻生子,現在,就要背叛侯爺?”
人群中,一個漢子身子一震,緩緩低頭,不敢與將領對視。
“張強,當年你出關行商,卻被北國扣留,不但折了全部身家,便是隨行人員都被斬殺,被解救之後,自覺無顏麵對父老,為了為弟兄們報仇才留在北關,現在,忘了麽?你也要背叛侯爺?”
行伍中,又有一個漢子將頭低下,腳步向後錯了一下,想要將自身隱藏在人群中,卻無奈身後諸人紋絲不動,他輕撇了一眼,便見到所有饒眼中都目露鄙視之色。
“王東……”
……
方正站在原地,也不催促,任憑那將領怒罵,每一個被那將領罵到的人,都一臉悔色,他看著暗暗點頭,非是因為那些人還有良知,還懂得後悔,心中依舊記掛著當年恩情。而是這些被罵過聊人,一旦放下了心中是束縛,選擇了自己的立場,那些悔恨,曾經的恩情,便會變為最瘋狂的屠刀,隻有自己親手摧毀了那座曾經壓在自己心中的大山,不可攀越的身影之後,才會稍稍緩解心中的因背叛而產生的痛苦。
生米恩,鬥米仇,一旦選擇了背叛,曾經的恩情反而會成為仇恨的火焰,不死不休,人性,既是如此。
“夠了麽?”
他也不急,足足等到那將領聲音嘶啞,再無聲音傳出之後,才一步走出。
“造反?你剛剛,我要造反?”
將領梗了梗脖子,槍尖刺入血肉,有鮮血溢出,可他毫不理會,且眼中的神色明顯告訴方正,就是那樣。
周邊,鴉雀無聲,城門上百兵士低頭不語,甚至便是呼吸聲,都變得微弱許多,隻有方正略顯嘲諷的話語在人群中回蕩。
“我奉皇命而來,北關中所作所為,都是經陛下,朝堂定議,造反?”方正笑了一下,眼睛掃過人群,手指向南遙遙一指:“你看那裏,是誰!”
城門外,人潮已在不遠處修整,前頭有一略顯清瘦的男子騎駿馬而來,手中高舉一卷黃色卷軸。
“踏踏踏!”
馬蹄急促,濺起一地煙塵,男子至城門下,麵色平靜,毫不慌張的打開卷軸高喝。
“陛下製曰:太子宋黎為帥,節製北關……”
……
就在宋黎出現時,杜江便已經收到了消息,儀仗,護衛,加押運糧草的民夫一萬人,自然不可能完全隱藏,事實在此之前他便隱隱有了這種感覺,焦濤了無音訊,幾十波催促糧草的兵士沒有回信,似乎在大趙境內,隻有京都中那位自覺無所不能的趙皇和滿朝文員有這等能力。
“還真是著急。”
清退了左右,坐在椅子上,杜江古怪的笑了一下,笑容中,意味難明。數萬饒行蹤自然無法隱藏,宋黎能夠抓捕催促糧草的兵士,對於探子,卻毫無辦法,幾前,他便已經收到了消息,心中嗤笑趙皇於滿朝文員不知輕重的同時,也對宋黎的手段有了一些深入了了解。未經過行伍的人,永遠都不會明白,將萬人如臂揮使,究竟是一種怎麽樣的能力。
“焦濤?”
南城已經被方正掌控,不知道宋黎軍中,是不是焦濤在指揮行伍,否則單憑他一個未經行伍的娃子,一群一身本事都在嘴皮子上的廢物,能使出這些手段,他是不信的。
想著想著,杜江搖了搖頭,猜測那些,也沒有了什麽用處,一會見麵時自然便明了一切,猜測,徒費腦力,好在杜青已經遠離京都,隻要不與宋黎相遇,想來此時也應該安全了,這北關中他孤家寡人一個,百十斤的身子骨就撂到這裏,即便是死,又能如何?
“侯爺!”
門外,又聲音傳出,杜江應了一聲,片刻後有一將領走入:“南城那邊……嗨!我之前就,大趙上下,沒有一個好東西,他媽的方正他要幹什麽?找死麽?”
胡宇麵色陰沉:“哪怕是陛下旨意,沒有侯爺命令,他他媽的敢開城門,誰給他的膽子?萬一混進來的是北國那群牲口,這北關還要不要了?他幾個腦袋夠砍的?!”
杜江伸手,示意胡宇坐下,對於他的話,隻是笑著聽著,不反駁,也不認同,一臉迷之微笑,看的胡宇有些火大,卻又不敢放肆。
“等等,不急。”
喝了一盞茶,杜江也不言語,坐在原地示意胡宇等候。
都是多年的老兄弟了,數次出聲入死,過命的交情下,沒有什麽不能,也不好的,隻是此時心中有愧,不敢直麵麵對,隻能以一些從未有過的態度,來平順心中的漣漪。
“臣方正,拜見太子殿下。”
南城門內,方正躬身跪拜,身後烏壓壓一片兵士躬身行禮,城門下,宋黎騎駿馬而來,隻是還未近前,身邊便有一太監走出:“幹什麽?找死麽?這是北關,是戰場,方正,你莫非要害殿下不曾?”
聲音尖細,有些刺耳,方正皺了皺眉,身後眾人見方正不動,雖知道太監的有理,卻也不敢動彈。
“住口。”
待太監一番訓斥完畢,宋黎騎馬慢悠悠的走來,翻身下馬後,眉毛一立,對太監怒喝:“該死的東西,方大人乃是我大趙國士,場中諸位將領也都是大趙的棟梁,其容你侮辱?來人,拖下去重責二十大板!”
著話,有侍衛上前,將麵色蒼白,身子發抖的太監拖下,宋黎轉過身,上前一步緊握方正的手:“方相公,與我通行入關吧?!”
似求問,卻不容拒絕,方正眉頭舒展,滿臉笑容,口中連不敢,腳下落後一步,走在宋黎身後。
大趙國內,能擔起相公二字的,委實不多,王相公,張相公,都是執掌朝堂的帝王重臣,如今太子宋黎親呼他為相公,一時間讓他心花怒放。
“有糧了。”
“援軍來了。”
大軍入關,押運糧草無數,消息在軍伍之間快速蔓延,那些疲憊的將士,身上總算是有了一個念想,有了活下去的期待,眼見北國依舊不知疲憊的進攻,他們的身上,最後一絲氣力凝聚,爆發出了比之前更為強橫的力量!
“殺!”
“殺殺殺!”
北關城中,還不待宋黎進入,道路兩側迅速有人群匯聚。
“太子。”
“太子萬歲!”
“大趙沒有忘記北關,太子來了,押運這足夠的糧草,太子殿下萬歲!”
交談中,即便是一切未知的人,也知道了太子宋黎自京都而來,押運糧草救援北關,有人高呼,有人談論,哪怕是一些呼喊已經超出了宋黎所能承受的,他站在護衛中間,不斷像人群擺手,示意。
“北關,有救了。”
“怎麽?”
“嗨,你想一下,太子殿下是誰啊?是下一任的聖上,既然能夠來到北關,顯然陛下不會放任北關被北國那群蠻子圍攻啊,咱們有救了。”
人群,熱情異常,交談中仿佛從新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仿佛無邊無際的馬車在道路上行駛,那些馬匹,押閱兵士,在他們的目光中都是那麽的魁梧健壯。
人精神,馬抖擻,兵士間,錚亮的鎧甲日光下晃得人雙眼發痛,再看看北關軍中那些肮髒而粗鄙的漢子,一身泥汙鮮血,許多人不知覺的對京都而來的漢子充滿了向往,便是一些北關將士,雖然心有不忿,大多數人也都低下了頭。
那些人,是京都而來護衛大趙的精銳,單單每一個兵士身披的亮銀鎧甲,在北關中,也隻有偏將才能夠得到,雖有人不屑,在此時此刻,卻也不敢聲張。
車似長龍,見不到終點,一車車的糧草晃得人眼睛發昏,足足兩個多時辰之後,太陽已經逐漸偏西,馬車,才終於走到了盡頭。
“那是……人?”
“是誰?看著有些眼熟。”
車隊最後,一輛囚車緩緩而來,周邊有七八個兵士把守,手中一杆杆長槍指向囚車,囚車中,以男子蓬頭垢麵,鮮血已經變得烏黑,身上有無數大大傷口,左腿處有一道巨大的刀傷,清晰可見其內泛白的腿骨,雙臂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在身後彎曲合攏,似聽到了呼喊,男子輕輕的動了一下身子,傷口處立時又有鮮血噴湧而出。
“這是……焦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