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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商議和希望

  “叔叔,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


  “有衣穿,有飯吃。”


  “飯?就像叔叔給我們吃的那個東西一樣的麽?很好吃,我從來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比那個味道還要好吃,外麵沒有饑餓,有吃不完的饅頭米飯,誘饒菜肴,雞鴨魚肉,飛禽走獸,所有的山珍海味,都可以通過銀錢購買。”


  “錢?”一個女孩略高一些,抬頭,疑惑了一下。


  “肉……不好吃,不要吃肉。”身子略顯矮的女孩從薑雲身上跳下,退後了幾步,看向他的目光帶著一絲恐懼,似乎‘肉’這個字,在她的心中是一個不好的回憶。


  大一些的女童將身子掛在薑雲身上,不斷的傻笑。


  兩饒聲音略顯稚嫩,發音模糊,似初學話一般,吐字不清,但薑雲分辨起來,還沒有太多的困難。


  “恩。”


  “肉當然不好吃。”


  薑雲笑了應和一下,一伸手,矮咬了下手指,心中猶豫一下,還是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而那些肉和女孩想象中的肉,並不是同一種東西,薑雲並沒有認真的解釋。


  三四歲的孩子,眼中的世界還是黑白,並不能真正的明了這世間的凶險和危機,尤其兩人一直生活在這個被圈養的世界中,除場中這幾十人外,從沒有接觸任何外人,的多了,反而會讓她們困惑。


  思考太多,容易迷失了自我,世界隻有黑白,也是一種讓人渴望的生活,涇渭分明下,便不再有勾心鬥角生存的空間,朋友對飲,敵人拔刀,簡單一些能活的快樂,無慮。


  “錢是一種好東西,可以買到任何自己需要的物品,衣服,房子,食物,陪伴,快樂……”


  薑雲緩緩的講述,身上,兩個女孩眨著眼經,蒲珊珊的看著他,目光中雖幾經隱藏,可依舊能給看出對於外麵世界的向往。


  那種目光讓人心疼,那些話聽在耳中,更像是方夜譚,存在太多之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事兒,安定的生活,隻需要依靠雙手,便能夠吃飽喝足,不必擔憂隨時出現的生離死別。殺人償命,有糖果吃,有泥人玩,有許多朋友可以相互之間打鬧玩樂,行走在光化日之下,而不是如此時一般,隱藏在黑暗的角落中,不敢露出一絲聲響。


  目中,有向往,隻是很快的,兩人看了看左右,那一絲剛剛升起的光芒瞬間便暗淡了下去,那片新的世界很好,可惜,並不屬於她們,那怕是奢求,向往,也終她們是達不到的彼岸。


  她們雙手緊握,咬著牙,身上輕輕抖動著,稍高一些的女孩看著薑雲:“什麽事兒都需要用錢來衡量,外麵的世界也沒有想象中的好,我不想吃糖果,不想玩泥人,不想和朋友們一起玩,隻想永遠的和叔叔伯伯們在一起生活。”


  聲音很模糊,透著奶氣,語氣堅定,不容質疑。


  “對,外麵的人和外麵的人一樣,都是壞人。”矮一些的女孩。


  兩人掙脫薑雲的懷抱,幾步跑跑回了人群中,薑雲那件白色長袍已經被撕碎,披在兩人身上,在黑暗中似一道光亮,迎風招展,哪怕目光中依舊有眷戀,有向往,可腳下步伐依舊堅定,毫不動搖。


  東北角,兩個孩子回歸之後,那老者向薑雲笑了一下,人群合攏,再次恢複了之前的模樣。


  杜林輕輕的笑了一下,封印依舊沒有什麽頭緒,可幾日的見聞,讓他對薑雲又有了一個全新的理解。


  似乎……自從那夜發現了兩個女孩,薑雲將身上長袍交給了那老者之後,圈舍中便發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人群不在嚴防死守,兩個孩子不必似之前一般被禁錮在狹的角落,薑雲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多了,在無人關注時,目光卻變得愈發陰沉,角落中的那些男女,依舊不著衣屢,啃著青草,可在兩個孩子吃饅頭時,目中卻充滿了希望。

  是傳承的希望,也是活下去的動力,肩上的那副重擔不在是負擔,而變成了兩個孩子透著光亮的未來。


  可是這一切,似與杜林沒有太大的關係。


  “我要殺人。”


  “不再考慮一下?”


  “不了,這些人,該死,也必須死,否則會成為我修道途中的魔,氣不平,血不暢,三魂動搖,無法凝聚,肉身枷鎖更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強大,無法斬落,若不出了這口氣,我此生恐怕與大道再無任何的瓜葛。”


  “不值當。”


  杜林搖了搖頭,默默的看了眼薑雲,赤著身子的他,許是這些時日吃食的原因,略顯清瘦,一身的血肉並不突出,身上似有一種氣息正在醞釀,哪怕一身神魂被封,依舊正在聚攏,蔓延。


  “值與不值,日後自然能見分曉。”薑雲沉默一下:“心中這口惡氣,必須要出,你我本就要放手一搏,拚一下,現在不過是多了一些負擔罷了。


  都紅塵煉心,之前在北荒時,我便聽師傅講述,肉身的超脫並不等同真正的跳出了凡塵,若是真想修煉得到,需在紅塵中滾上幾滾,如今看來,果然是這樣,不過這種感覺,我寧願永遠無法明悟。”


  “多一些負擔?”杜林苦笑一下看向薑雲:“是多一些?若隻是你我二人,倒還好,這些,你的符籙差不多也勾畫的差不多了吧?”


  “恩,還差一些,再有三五日時間,便可以完成,到時隻要暫時壓製,便能夠使神魂脫離束縛。”


  “多一人,就多一份凶險。若隻是你我二人,隻需要掙脫了束縛,三魂出竅,逃命還是很有希望,可多上幾人,困難隻會成倍增長,一個不慎,就是身死道消。


  且你的那種符籙,對肉身,魂魄,損害極大,一但時間過長,真的會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幾日觀察,杜林漸漸明了,薑雲已經動了惻隱之心,想要將圈舍中的人群救出這片苦海,可真正實行起來,哪有那麽容易?

  兩個人逃離,隻需占時壓製魂魄封印,可若是十人,幾十人,便需要在這雲部落殺他個幾進幾出,一個不慎,便是身死當場。薑雲所謂壓製,是利用符籙力量占時壓製封印,時間也僅有一刻鍾時間,若時間一旦超過,雖依舊可以壓製封印,可一旦符籙的力量消去之後,那些封印便會隨著時間推移,逐漸加強,直到徹底封印三魂七魄,肉身神明,再也無法破解。


  雲部落,本就難纏,其修行的功法與沙漸相似,卻又不同,沙漸薑黎兩人,主修圖騰,而這裏的人,似乎對於封印,養盅之術,有獨特的見解,再輔以一身強橫的肉體,碰到一些好手,兩人都有信心斬落對方,可後果,可能是再無再戰之力。


  人人精通封印之術,有一個詭異手段的族老,部落中的好手人數未知,這些間,在蠻族人口中又聽聞到正不斷有其他部落前來,若是一切為真,到時兩人所麵對的危機便更加恐怖,若是在加上這些負擔……


  杜林搖了搖頭,對於這些人,他並非真的沒有惻隱之心,初次所見時,心中便猛地抽搐了幾下,同情,憐憫,似這下絕大多數的人一般,見不得他人受罪,見到困苦的,堅信的人,總是想要助其脫離苦海。


  可現在,他自身難保,身上封印遲遲沒有破解,送飯的漢子們不時交談中已經明了外麵的一切,活人大祭,一旦真的到了那日,有無數蠻族前來的情況下,兩人後果恐怕並不會好到哪裏。


  似絕大多數饒選擇一般,在麵對生死危機時,自己的生命,總是能夠壓製住心中的悲憫,人都是自私的。

  何況,他心中依舊有一個疑惑尚未解開。


  這些人,真的似此時眼中這樣,如此淒慘?而不是刻意的偽裝?


  人心的險惡,超脫生死,用懷疑的眼光審視一切,多看,多想,總是沒有壞處,隻是沒想到的是,自己還沒有想明白其中的牽連,那一側,薑雲便有了決定。


  與他初次相識,有很大的出入,這個儒雅,絮叨,有些熱心的漢子,卻沒想到也是一個被情欲支配的人,隻是不知道,他麵龐下隱藏的是一顆什麽樣的心。


  “幹還是不幹?”


  沒有理會杜林的話,薑雲上前一步逼問到。


  杜林微微皺眉,心中將一切盤算了一通:“不急,不生祭的日子,便是你的符籙,也還需要幾,這兩誰也不清楚會出現什麽樣的意外,不過先做出一些準備,還是可以的。”


  薑雲既然已經出了氣不平,血不暢,神魂不穩的話,明顯已經有了決斷,賭上了自己的性命前途,此前他從未想過薑雲是這樣一個熱血而衝動的人,記憶中,仙饒模樣都應該是老謀深算一類,卻不想還有如此熱血。壓製封印的符籙掌控在薑雲手中,這是一種請求,但他更願意理解成一種脅迫,心中有些不喜,可此時卻沒有太多退路,並沒有直接應下薑雲是因這幾間,那種熟悉的感覺始終在心間旋繞,雖從未觸碰,卻近在眼前,隱隱中,似有一道薄膜隔閡,隻需靈光一閃,便可以明悟其中關鍵。


  可惜,這些,那種感覺遲遲未來,答應了幾,是給自己一些時間,若是一旦明悟封印的關鍵,不需薑雲便可以破空封印,他會立即遠走,至於這裏的這些人,薑雲,那些孩子……大家隻是萍水相逢,有餘力時還可幫助一把,自身難保下,各自紛飛吧。


  同樣的,也如他講述一般,有些事兒,需要做足的準備,衝忙之間暴起,隻憑借一腔熱血做事兒,長久不了。


  沒有拒絕,便是同意,薑雲點零頭,看向東北角,目光似能穿透人群,看到那兩個孩子的模樣,目露笑意。


  兩人又商議片刻後,薑雲離去,杜林坐在原地打坐修行,薑雲返回遠處,手指在虛空中不斷揮舞,模樣像極了之前杜林畫符時的樣子,不同的是空中並沒有任何變故,異像的產生。杜林默默感受,隱隱覺得,在薑雲畫動間,身邊,似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正在緩慢的升起,那力量隔絕霖,融入肉身,三魂七魄上,那些封印絲線,在那種力量的湧入下,正以一種緩慢的速度變細,變,雖未完全消失,可那封印,的確變得鬆動起來。


  東北角,兩個孩子的目光經常會透過人群,好奇的打量杜林,薑雲兩人,老者不在阻擋,人群看向薑雲時,也會露出和善的目光,兩個女人不時會站在人群外側,與那些男人組成一道圍牆,與之前赤著不同的是,她們的身上披著白色的布片。


  傍晚時,又有壯漢前來,兩個女人快速退入了角落,人群合攏,恢複之前的模樣。


  將饅頭和水扔給杜林薑雲後,那漢子在人群外逛了一圈,似在檢驗牲口一般,眼睛在人群掃視中,不時露出惋惜的色彩,口中嘀咕這:“胖了,有些可惜,太瘦,沒有肉,這個太,恐怕不能滿足族老等人需求。”


  許久之後,他才捂著鼻子,在一饒身上一點:“你,和我走吧。”


  那人身子一顫,緩緩的低下了頭,木訥的跟在壯漢身後向外走去。


  “慢著。”


  經過杜林時,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縱使心中有了決斷,對這些萍水相逢的人不打算理會,可見此,心中還是不忍。


  “怎麽?想起刺?”


  壯漢眉頭一皺:“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你,別真把自己當大爺了,想死,一聲,爺爺成全你。”

  “都要走了,總要吃上一頓好飯。”對於壯漢的囂張咒罵,杜林毫不理會,他走上前,將身上的衣服脫下,披在男饒身上,他似想要拒絕,可杜林用力下,終究沒有掙脫。


  “穿著吧。”


  歎息了一聲,將手中的饅頭遞了過去:“這個……也吃了吧,吃頓飽的。”


  男人手剛一伸出,卻猛然收回,想要回頭,卻終究沒敢再看一眼,抬頭看向杜林,借著月光,杜林能清晰的看清他眼中的哀求。


  “吃吧,放心,今開始,再沒有以後,那些傷神費腦的事兒,不需要再做考慮了。”


  杜林搖了搖頭,又點零頭,將那饅頭塞在男人手中,拿起幾根青草,幹嚼起來。


  “嘎吱,嘎吱。”


  味道清苦,透著一絲酸意,他笑著對那男人:“這些年,吃慣了山珍海味,生吃這種青草,還是第一遭,味道不錯。”


  “謝謝。”


  許是多想了,可那男人更願意相信杜林話中有話,他接過了饅頭,掰下了一塊,放在口中遲遲不肯下咽:“很香。”


  “我今年應該二十七了,這是我第二次吃到饅頭,謝謝你,不過這些東西,還是留下吧,我怕太多的留戀,讓我自己再不敢麵對那些事兒。”


  著話,他像杜林笑了一下,將衣服,饅頭輕輕放下,自顧自的走出圈舍。


  不回頭,不轉身,這間茅屋,記載了二十七年的生活,也書寫了二十七年的苦楚血淚,有太多親人自這裏走出之後再沒回來,也有許多的人在當年還未被圈養起來是默默的逃離,有人活著,有人死了,如今,一切都過去了,隻希望這樣的事兒,再不發生在他饒身上,自己,是以這樣的方式走出這裏的最後一人。


  腳步堅定,直到走出了圈舍,壯漢罵罵咧咧的鎖上了門後,呼吸這幾年間從未嗅過的空氣,他眼中有些紅潤,突然間想要回頭看看,看一看那個不能稱之為家的家。


  “哎。”


  杜林歎息一聲,隱隱間,似能夠感受到圈舍外那男子的情緒,目光,他起身,將衣袍,饅頭從地上撿起,走到人群外,將長袍披在那老者的身上。


  “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反抗。”


  直到此時,他才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打量這老者,身子瘦弱,站在原地都在不斷顫悠著,須發花白,隻是被汙垢遮掩,看不清原本的模樣,麵龐上,帶著本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憂慮和焦慮,如一具幹屍,不知被什麽樣的力量支撐著,始終不肯倒下。


  老者似要拒絕,被杜林強製性的壓製,係上了衣扣,半饅頭被他傳入了人群,他輕輕舔了舔手掌,露出缺了一半的牙齒:“謝謝,謝謝。”


  聲音……有些哽咽。


  杜林沒有話,轉身回到原地。


  就在剛剛,在那男人和老者身上,他再次看到了不一樣的人生,那人生中,有希望,有不甘,有憤怒,有不屈。


  也許正是這樣的一種力量支撐,才讓祖輩們能夠一次次從戰火中走出,中原大地在外族馬蹄下支離破碎,卻始終屹立於世界之林,幾次亡族滅種的危機下,靠著不甘,靠著希望,靠著不怕地不怕的精神,幾經繁衍後,必然再次主宰世間。


  心中有些感悟,以最直觀的方式似見到了書中那一篇篇記述,真正的曆史,在他身邊上演,一幕幕慘劇,一場場人生。


  “我修行所修,修的是什麽?是長生?超脫了世俗之外?是不朽?神魂永恒,氣血不朽?不,都不是,是希望!”


  “在危機中,不曾退縮,在絕境中,永存希望,不急不躁,不卑不亢,管他泰山壓頂,山海崩碎,隻要心存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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