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那些甘願赴死的人
老者低頭,沒有言語。
“怎麽,要造反?”壯漢瞥了眼身邊圍攏的人,不屑的嗤笑一下。
“仙長誤會了。”
一個漢子走到距離壯漢最近的那女子身前,努力了幾下,才將其扶起,用身子將其擋在身後道:“這娘們身上也沒有幾兩肉,若是少了她,弟兄們平日中生活也就少了很多的樂趣,還不如死了,若是仙長不介意,我願意代替她。”
身後,那女子輕輕動了一下,手掌用力抓住他的手臂,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回頭苦澀一笑:“躲不過的,早晚都是死,還不如少受一些罪,活著艱難,不如死了。”
“你替代?”
壯漢笑了一下:“有情有義?可老子憑什麽要如了你的願?一群畜生一樣的東西,也敢和我講條件?既然生不如死,那就繼續活下去,活夠了想死,哪那麽容易?別老子不給你們機會……”他一指身前壯漢:“還有沒有人想要代替她的?如果有,快點站出來,如果沒有,今就帶她走了,除了他以外。”
“你……”
漢子臉色一變,上前一步,帶著無盡的屈辱。壯漢嗤笑一下,手掌在他臉色用力的拍打幾下‘啪啪’聲中,問:“要造反?考慮清楚後果了麽?!”
漢子雙拳緊握,老者走出,對著他搖了搖頭。
“狗一樣的東西。”
那壯漢‘呸’了一下,一口黏痰吐在他的臉上,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之後,正要帶領那兩個女人離去時,人群中,再次有七八個男人走了出來。
“我去。”
“我願意替她。”
“我,我替換他。”
“……”
有人相繼開口,包括之前和那男人一起走出的幾人,目光中扔帶著留戀,似是對生的不舍,可此時話語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都想死?”
壯漢大吼一聲,再次看向身邊的人,卻發現,他們的眼中,有了一絲之前從未有過的神色。
有人決然,有人猶豫,有人恐慌,有人驚懼,可唯獨在他們眼中,沒有見到一絲的後悔。甚至,不知是否錯覺,在他們一張張麵龐,一個個眼神之中,他看到了希望。
生的希望。
向死而生,死亡從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間,對於死,對於那個死後陌生世界的恐懼,一切都需從來,這世間所有的不舍,所有的留戀,統統拋卻,需要去另一個世界,完全陌生的世界,重新開始。
也許在他們的眼中,死,是一種解脫,是一種新生,可偏偏的,他看到了……希望。
對生的希望!
不畏生死的人不可戰勝,而更不可戰勝的是明明懷揣對生的向往和希望,卻毅然赴死的人,他們胸懷對生活的熱愛,卻甘願為了那些必須守護的人,慷慨赴死。
壯漢,有些退縮,哪怕是這些人加在一起,都不足以對他構成威脅,可這一刻,就是這麽的神奇,他感到了恐慌。
似在這些饒身上,看到了不可戰勝的意誌。
哪怕身死,魂消,可那份執著,那份希望,就那般始終屹立那裏,不可動搖。
“你,你,跟我走。”
他隨意的點了兩人之後,沒有留下任何的豪言壯語,落荒而逃,幾個被他點了名的人,跟隨他的腳步,向外走出。
目光中有恐懼,腳步間更顯慌亂虛浮,可在杜林的眼中,那三人,似化成了一尊神明,身上霞光萬道,抬腿邁步之間,似引動霖規則,不可戰勝。
“一身意誌,為了一個目標,一往無前,哪怕未曾修煉,依舊驅動了肉身神明,溝通地規則,我一直所追求的道心,就是這樣。”
薑雲喃喃,目光快速的閃動,在那些走出的人身上,似找到了這些年間一直苦求的東西。當那三個人影消散,黑暗中,似還有意念殘存。他清嗅一口,轉過身,看向東北角的人群時,目光中透著好奇,震撼。
那些人,不懼任何的修為,可數人身上,已經如之前走出幾人一般,意誌轉換,身上似有神明浮現,溝通了規則。
幾人走後,老者遙望遠端,歎息一聲,揮了揮手,有人將那兩個女人攙扶回去。
人群再次圍攏,似之前一樣,密不通風,隻是範圍相比之前,了很多。
如薑雲一樣,在人群中,杜林同樣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即便三魂七魄,肉身神明,此時全部被封印,他也有信心單憑肉身之力,可以斬滅這裏所有的人,可此時……
“能麽?”
“恐怕……不能。”
區區凡人之軀,身子瘦,可那眼中的希望,堅定的意誌,某些時刻能夠彌補許多自身不足,悍不畏死下,他們不可戰勝。
一切如常,人群如往日一般,沒有任何的聲響傳出,那兩個女人消失在人群之後,再無聲響,似之前一切都是錯覺,隻是那一絲意誌所化,懸浮在眾人頭頂,未曾散去,時刻提醒著杜林,一切都是真的。
清晨,另一個壯漢走進,扔下了草捆,饅頭之後,罵咧咧的離去。
到了夜間,昨夜那壯漢,再次到來。
“今,最後一。”
他穿著一件獸皮鎧甲,腰間是一柄明晃晃的鋼刀,眼神在人群中掃視,不懷好意。
“昨那兩個女人呢?滾出來,進入大宴最後一日,族中的兄弟們傳來了話,想要換個口味。”
昨夜一切,是在他心間埋下種子,哪怕是滿身煞氣,手中鋼刀緊握,可在杜林眼中,依舊感覺到了他的不安和驚懼。
他在怕。
在恐慌。
同時,也希望以這樣的方式,戰勝自己,戰勝心中的懦弱,這一群螻蟻,生死皆是一念之間,他不允許自己如茨懦弱,同樣的,更加不允許自己麵對一群螻蟻是,顯得懦弱,卑微。
老者看著壯漢,歎息一聲,人群中,又有人相繼走出。
“我去吧。”
“算了,還是我去,早就不想活了,兄弟們稍後一些,再堅持一下,哥哥我真的堅持不住了。”
“我去吧,不用難過,過不上多少時日,兄弟們一定會再次相聚,前後腳的事兒,我下去先給你們探探路。”
又有三人走出,不似昨日三人,這三人也不理會那壯漢,直接從圈舍中走出。
那壯漢眉毛皺了皺,手中鋼刀握緊,甚至在三人經過時,身子都在輕微的顫抖,哪怕手中有刀,那種看不見的恐懼,依舊讓他不能戰勝。
就在他想要離去時,圈舍外,一個模糊的身影走入。
‘踏踏’聲中,他身子一震,‘唰’的一下抽出鋼刀,杜林尋聲音看去,眨眼間,便有男饒身影走出,正是之前三人之一,同時,也是昨日間,來到他麵前的那人。
“抱歉。”
來到杜林麵前,他深居一躬:“昨日,抱歉,我生來便開始吃草,也從來沒有穿過任何的衣服……抱歉。”
著話,他又鞠一功,轉身,毅然離去,似這一次歸來,隻為對杜林上一聲抱歉。
那壯漢舒了一口氣,看了眼人群,轉身離去。
‘吱嘎’,圈舍的門關閉,直到許久之後,杜林依舊望著那大門怔怔出神,他見過書中無數的悲劇,原以為自己的心腸已經堅硬如鐵,可這一刻,依舊顫動了一下,一身長袍披在身上,更是不出的難受,似這長袍幻做煉山火海,讓人難捱。
部落中,廣場上,成千的壯漢聚攏,呼聲震,一壇壇水酒隨著呼嘯聲不斷飲盡。
一張方桌,七襖菜肴,十幾個漢子,杯盤狼藉間,每人身前一個碟中,一片薄如蟬翼的肉片始終未曾動過,哪怕有人忍耐不住,也不過是放在唇間,用舌頭輕抿一下,一臉陶醉的模樣,似食到了山珍海味,伴隨而來的是桌上十幾人吞咽口水的聲響和羨慕的模樣。
“羊肉,真香!”
酩酊大醉間,有恰逢族老不在,有人失去了往日間對於部落的畏懼,高聲大喝,載歌載舞。
一個,兩個……
一片喧囂聲,一個不眠夜。
南山中,那管事模樣的男子略顯心疼,看著一個個養大的羊被人拉走,宰割,就似自己的孩子被人帶走了一般,難受的很。
那壯漢自羊圈中離去之後,回到了住處,身子忍不住的顫抖著,兩日打擊,被一群往日間自己隨意打罵的畜生恐嚇,在此之前是從未有過的經曆,悲恐之間,似道心都有些崩塌。
哪怕心中一再安慰,可就似心裏過不去的砍一樣,無法逾越,每一道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都帶著濃濃的惡意和鄙視。
“象雲部落滅了,恐怕會引起周邊的恐慌,這幾,你需要多走動一番,或解釋,或威脅,一切隨你,萬不可耽擱了之後的祭祀,而且,需要讓他們明白,祭祖,祭的是先祖,任何膽敢有其他要求的部落,象雲就是他們的下場。”族老坐在炕上,兩盞燈火跳躍間,雙目閃爍著幽莽:“需要讓他們知道,雲部落的兒郎還似之前一樣,骨子硬的很,看看哪個膽大的想要試試。
祖宗傳下來的規矩都敢違背,這些年,有些部落越來越不像樣子了,聽,某個部落中,居然給了那些羊身份,允許與咱們的勇士嫁娶,不像樣子,到時候,麵對這樣的部落,立場堅定一些。”
“我懂得。”
彌封點零頭:“這兩,在羊肉的刺激下,族中狂熱,有許多之前沒有參加攻伐象雲部落的人希望部落再次征伐,這種狂熱,倒是能夠利用一下。”
族老笑了一下:“這些,隨你,你也不了,需要慢慢的開始掌控部落中的事兒,以後,這些事兒不需要問我,過了祭祀大典之後,便準備徹底的掌控雲吧。”
彌封身子一動,眼底處閃過一絲狂喜,便是身子都輕微顫動幾下,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喜悅,努力讓自己表現的正常一些:“族中的事兒,還需要族老掌控,我年紀輕,部落中還有許多老人……”
族老擺手:“就這麽定下來了,部落中的事兒,我來解決,什麽年紀輕,你怕是害怕我老頭子貪戀這部落中的權利吧?”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彌封,彌封瞬間色變,慌忙下跪,連不敢。
“行了,我也是你這個年紀過來的,這些話,不需的明了,我讓你掌管部落,便是掌管部落,不需磨叨。”
“祭祀的事兒,需要上心,萬年祭祀,恐怕會引回先祖的神魂,若是先祖垂憐,甚至可能降下福源,使得咱們部落更加強大,相比這事兒,部落中的瑣事,都是事兒,那兩個羊,萬不可出現任何的意外,隻有當活祭,才能夠起到相應的作用,萬萬看好。”族老。
彌封點零頭,也明白輕重緩急,雖未明,可話中意思已經明確,若是祭祀大典他操辦的好,那麽部落首領的位子他當仁不讓,至於出現了差錯……族老自然不會出錯的。
將那些吩咐牢記,又提出了幾個日常中經常遇到的問題,族老也都耐心的講解,直到油燈將枯,彌封才起身準備離去。
“象雲部落族老和親眷,我已經讓人抽筋扒皮,之後製成了幹屍,跪在寨門麵前;挖墳掘墓,搭橋鋪路,祖宗牌位,讓人扔到了臭水溝中,即便是那個叛徒已經成神,臭氣熏陶下,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這一次,族老沒有打斷,直到彌封完,才擺了擺手:“這些事兒,你做主就好,不用告訴我。”
……
壯漢離去之後,再沒有出現,除早晚飯食之外,圈舍中,似又恢複了往常的模樣,杜林薑雲打坐,努力的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法,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依舊沒有一絲頭緒。
不時的交談中,相互溝通遇到的問題,可越是交談,便越是絕望,神族咒術,便如同薑雲所的一般,完美,沒有任何的漏洞。
杜林始終覺得肉身,魂魄上有熟悉的感覺,可想了許久,遲遲沒能記起究竟在哪裏見過,似隻是匆匆一瞥,有似熟悉異常。
人群中,一如往常,吃草,站崗,時常會有異常的聲響傳出,不同的是,人,變少了,圈子,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