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書生
隨著這名書生的施法動作,一張符紙飛舞而出,浮在他的身前。
“定!”
叮——
符咒展開了某種不可視的能量場,洛伊爾瞬間便無法動彈半分!
書生麵不改色,又掏出一枚淡紅色的符紙,兩指並攏,將它摁在木劍上,順著劍身滑至劍尖
呼!
眨眼間,那木劍便燃燒了起來,但似乎卻沒有傷及木劍本身分毫。
“嘶!”
洛伊爾死死地盯著他,她對這種遠東的魔法束手無策。
與她熟知的聖咒術遠遠不同,這種魔法生效時沒有非常顯眼的光效和動靜,但威力卻與聖咒術不相上下!
肉眼所見即真實,戰鬥時看破對手的招式才能占據優勢。而對“東方魔法”一無所知的她,被這種視覺效果極為不明顯的魔法攻擊時,她落盡了下風。
“賜汝解脫,勿要反抗。”
書生一個箭步就衝上前來,裹挾著烈焰的木劍直衝洛伊爾的心髒刺去。
此時此刻,洛伊爾餘下的,那點極其有限的思考能力.……徹底喪失了。
憤怒,不甘,饑渴,恥辱,痛苦。
最後,在吸血鬼的生物本能折磨下,麵對衝過來的人類,她喪失了最後一點理性思考的能力。
“嗷——”
仿佛響應著她的渴求,仿佛回應了她墮入黑暗的心靈,一道若隱若現的門扉在她的身後顯現。
教會的至高聖器,天堂之門,在她的影響下一同染上了黑暗的顏色,化為通往深淵的地獄之門。
半透明的它通體漆黑,其上神聖的花紋與它令人不寒而栗的氣場格格不入。
書生迅速停住了腳步:“那是何物?!”
書生皺了皺眉,他也算得上博學多識,勉強認出了門扉上模糊不清的紋路。
“那是西方異教的樣式!她曾是西方的某種除妖道士?難怪她的鎧甲如此——”
書生無暇去思考,因為門扉隨著洛伊爾的意念逐漸變得清晰,那緊閉的門扉也開始晃動。
他盡管不知道那是什麽邪惡的器具,但他清楚,絕不能讓這門扉被打開。
但是,這名並不普通的妖魔,也不能如此草率地退治。
寒窗苦讀十餘載,如今卻在山林中做守夜人,書生心中的那杆秤,並非誰人都能參透。
書生一凜,咬破手指,一劃,塗於劍身之上。
“炎附,劍出!”
“急急如律令!”
轟——
火光一閃,書生一抖劍身,纏繞著劍的熾烈火焰應聲而熄。
白發妖魔被書生的火咒擊中了腹部,跌倒在地,不省人事。
……
而後,書生將洛伊爾和血族女王的黑之棺一並帶回了他位於深山中的隱居處中。
由於那黑之棺散發著衝天的邪氣,且他一靠近便會吸收他的精氣,他費了很大勁才將黑之棺帶回來,並布陣作法將它的邪怨之氣封在後院的結界中,才令山中被驚擾而逃走的生靈陸續歸來,這座幽深的山林才複歸平靜。
……
洛伊爾再次醒來時,某種木製的枷銬鎖住了她的雙手,不僅死死地抑製了她肉體上的怪力,更是令她無法驅動鮮血魔法,如同尋常人類一般弱小。
但她清楚,此刻的自己,並非曾經的二十歲出頭的人類少女,隻不過是一名可憐又醜陋的吸血鬼罷了。
在經曆了這一切後,早已不是了。
洛伊爾環視四周,這是一間簡陋的石磚房,從滿房的抓撓痕跡、血跡來看,似乎自己才剛從無意識的狂暴之中恢複過來。從痕跡的密集與新舊程度看,自己少說在這房間裏呆了三天。
正當她狐疑是什麽人將她帶到此處,並且還給她飲下了足以令她恢複意識與身體的血液時,房屋的門被打開了。
嘎吱——
“昨日體測發現此女懼怕日光,嗯.……比對山海經等傳說記載,未曾見有此般妖物哪?”
書生自說自話著走了進來,左手端著一本書,而右手提著一個竹筒製成的杯子。
他忽然感覺到熾烈如灼的目光,方才回過神來,意識到洛伊爾已經醒了。
“啊,你醒了,汝可通曉人言?”
當然,洛伊爾完全不能理解他那“奇怪”的語言。
“嘶……!”
她充滿敵意地看著他,站起身就想撲過去,但手上枷銬上纏繞的麻繩將她牢牢拴在了牆邊。
“經我在這幾日的數次屢試,才見你於血有激烈反應。這是今日的血液,既然你醒了,便自行飲下吧。”
書生將竹杯放在地上,和她保持著安全的距離。
在他放下那杯誘人的液體時,洛伊爾注意到了他寬大的袖口中,手腕處纏上了白布包裹的繃帶。
盡管洛伊爾完全不能理解他說的話,但她也隱約猜得出來,大約是這男人取了自己的血來喂食她。
她沒有立刻伸手去拿,但也不忍直接踢翻這杯誘人的食物,因為她確實很饑餓。
她不明白男人為何將她禁錮在這裏,抬頭怒視著他,開口想說些什麽——
“嘶……嘶咕……”
但她的嘴裏隻發得出血族的低吼聲,她早已在漫長的孤獨歲月裏,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書生發現她的雙瞳雖暗紅無神,但卻靈活地隨著他的動作轉動,與先前那般狂暴的模樣完全不同。他暗暗點了點頭,他的推測沒有錯。
書生接著說道:
“我發現令生靈奔逃的衝天邪氣並非來自於你,而是那口棺木之中。你的身體上亦有某種我未曾見過的咒印。故此我便猜想,你是否是被那口棺木中的魔物奴役之人?如果是的話,那你或許尚存可溝通之理智……”
“嗷!嘶嗷!”
洛伊爾狂躁起來,這書生喋喋不休地說著她不能理解的語言,這無疑令她生厭,更導致因饑餓而易怒的她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書生歎了口氣。
“我是可以助你擺脫詛咒之人。但你似乎完全無法與我溝通.……”
他轉身離去:“也罷,我會想辦法與你交流的。天就快亮了,小生仍有一日之計待做,就先告辭。”
“明夜再會吧,妖女。”
書生關上了門,石磚小屋中又陷入了黑暗。
……
洛伊爾見他終於離去,惱怒地跌坐在地。
她帶著血族女王躲藏了無數歲月,如今卻再度淪為了階下囚。
如此失敗,如此恥辱.……如此地痛苦。
她看了地上的竹筒一眼,沒好氣地把它抓起來,打開竹製的蓋子,仰脖飲下。
“咕……”
在鮮美的血液滑過喉嚨時,她的眼角流下淚水,不知究竟是因何而流。
在自己最痛苦的時候,能給予自己一絲安慰的居然是人類的血液。
多麽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