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曹獵戶死了
曹獵戶死了。
這個消息對於劉三來說挺震撼的，畢竟在劉三的心裏，曹獵戶的本事已經很大了。那樣的身手竟然會慘死在別人手裏，他多少有點兒受不了。
另外，劉家村這樣安寧祥和的小地方突然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兒，每個人的心裏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安。
聽說是有熊孩子看見他家門大開著就進去看了一眼，誰想到就瞧見瞪大了眼珠子躺在血泊中的曹獵戶。熊孩子當即就嚇得尿了褲子，哭爬著回來告訴了爹娘，於是大家才曉得了這件事情。
劉金富說，曹獵戶死的很慘，但是好在屍體是健全的。
光是這句話段小荷就能想象得出來曹獵戶當時死的時候是有多恐怖，她擔心的看了看身旁的劉三，雖然沉默不語，可他那雙眼睛裏迸射的震驚和憤怒，似乎要把整個世界都給撕碎了。
劉三啞著嗓子的問了一句，人呢？
劉金富歎了一聲，說還擺在家裏呢。
接著劉三風一樣的就跑了出去，直奔曹獵戶家裏。段小荷放心不下，也跟著追了過去。後頭的劉金富看著他們家新買的牛車和車上的那些東西，歎了一聲，親自在那幫他們守著。
以往曹獵戶很少與人來往，出了事情之後也是劉金富這個裏長喊了幾個膽子大的人幫著收拾的。因為不是自己家的人，收拾的就有些粗糙簡單。
曹獵戶就躺在堂廳裏的地麵上，身下墊著一張草席。地上的血漬都已經幹了，黑紫一片。空氣著實不好聞，血腥味一頭頭的衝著鼻子，把段小荷嗆得直幹嘔。
聽見後頭的動靜，劉三才想起了自己的小媳婦兒，把她推出了門，讓她趕緊回家去。他自己把門關上，就這麽跟已經是死掉的曹獵戶待在一起，久久不見出來。
天色漸沉的時候才見他從裏頭出來，眼底一片冷意，把她看得心驚一片。曾經那個老實憨厚的劉三什麽時候竟然變成了這樣……
“相公。”
她要去牽劉三的手，卻被劉三給甩開。
“我手沾了血。”
段小荷把目光移到他的手上，果真見他的手心上站了不少髒東西。
“走吧，回家。”
她幾次想要上來與劉三說話，可他始終都是這麽一副樣子，她的話又隻能咽了回去。回了家裏，劉三先把手洗幹淨，又回屋去換了一身衣服，再把這回去縣裏現買的一身衣服帶上，準備出門。
段小荷問他上哪兒，他說，曹獵戶這輩子沒兒子，人家待他好，他就得為人家守靈送終。曹獵戶連身新衣服都沒有，這衣服就給曹獵戶換一下，讓曹獵戶能穿件新衣。
這話說得聽者動容，段小荷讓他先過去，自己做點兒饅頭糕點什麽的拿過去祭拜祭拜。劉三搖頭說不用，說外頭危險，不讓她出去，東西他明天一早再來拿。
按理，曹獵戶明天就得要出殯了。他不是劉家村的人，還不能跟劉家村的人葬在一起。偏偏那孤女就是劉家村的人……
段小荷沒理劉三的話，去廚房燒火和麵，蒸了幾個饅頭，還做了一些糕點。另外從錢巧巧那邊還拿了不少的吃的，也一並做了一些。
她記得曹獵戶喜歡吃叫花雞，想著等天亮的時候去海棠家買一隻回來，等明天出殯的時候帶到墳頭上去。又想起他也誇過自己的糖桂花，又調了一杯桂花水。
勺子不留心的掉在了地上，雖然是木勺，悶響的動靜卻讓她渾身一震。
她想起秦銳的那隻手環射出的細針紮在門框上的聲音，也想起秦銳在看見曹獵戶的時候不自覺的摸著那隻手環……
段小荷打了個寒顫，秦銳一直跟他們在一塊兒，根本就沒有出來殺人的機會。再說，就算要殺人，那他的動機是什麽？
那樣一個愛穿白衣風姿綽約的男主，如果沾上一身血，該是多嚇人……
香味飄到別人那屋，就被人給惦記上了。
“大半夜的不睡覺，起來做什麽飯，鬧騰人呢。”
劉二進來看了一圈，端了碗肉菜拿了兩個饅頭就要走。段小荷揪著他的領子把那碗肉菜搶了回頭，看看白麵饅頭上的兩個黑黑的手指印，嫌惡的移開了眼。
“沒見過這麽搶東西的，二哥這兩天是沒得吃的才想著要來我這裏搶吃的？不好意思了，這飯菜我是給死人吃的。”
劉二臉色一僵，也不嫌燙的就把兩個饅頭揣在了懷裏，又要去端另外一碟。“活人還沒得吃呢，給死人吃，真有夠造敗的！”
段小荷再把東西奪過來，重重的放在灶台上。
“我樂意！你自己想吃不會自己做？屋裏還放著個好手好腳的人，非得要出來做什麽叫花子？我明擺著說，我這廚房裏的任何東西你都休想拿走！”
劉二也來了脾氣，“一個女人還敢爬我頭上了，你以為以前有老三撐著腰你就了不起了，想學第二個張鳳？你有張鳳那個本事麽？”
段小荷冷笑一聲，把放在砧板上的菜刀拿起來，又狠狠的劈在了砧板上立著。“我段小荷還用得著去學別人，趕緊給我滾出去，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
劉二看著她這架勢還真的有點兒怕了，但想到這會兒劉三不在，他一個大男人不能在同一個女人身上栽倒兩回，這麽一想，又有了些底氣。
見他真的敢擼了袖子過來，段小荷也沒真的怕了他。
“這些東西都是給曹獵戶吃的死人飯，你也不怕吃了折命數。劉二，做人得留點兒德，別到之後讓曹獵戶來找你！”
劉二毫不在意的笑著：“他人都死了，還有什麽本事來找我。就是找了我又能怎麽著，這飯這菜我是已經吃了，難不成還得要讓我拉出來給他？折命數就折命數，說不準我劉二下輩子還能生個富貴人家！”
“你是無所謂，反正都這麽死皮賴臉的活了二十多年了。但是李寡婦肚子裏那孩子不一樣，誰知道生出來會不會……”
“你亂講什麽！”
劉二瞪起一雙眼睛，恨不得上去把她掐死。段小荷倒是真說對了，他劉二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無所謂折什麽命數。現在李寡婦肚子裏有他的孩子，他已經有後了，無所謂那些虛假的事情。
可是要是涉及到那個孩子，劉二就不幹了。
小孩子何其無辜，就這麽被牽扯進來簡直罪惡。段小荷也覺得話說的不妥，可是這會兒，也隻能用這話先對付著了。
古人最是封建迷信，劉二雖然凶神惡煞，卻真的不敢再造次了。氣狠狠的就揣著兩個白麵饅頭，還順走了她一小瓶原先做好的果醬，就這麽回了屋裏，門甩的都快要把房子給震塌了。
段小荷把飯菜都收在食盒裏，又給廚房上了鎖，借著月色趕去了曹獵戶的家裏。
路上的大多人家都已經睡了，隻有零星幾間屋子還亮著燈。段小荷放輕了腳步，怕自己驚擾了別人休息。
“他那種人，大約就是經常在山裏打獵，惹怒了神靈，這才給他降下人禍。”
“這村裏就隻有兩個會打獵的，照你這麽說，下一個就是劉三了？”
“你個娘們別亂說，誰知道那姓曹的背地裏還幹過什麽缺德的事情。”
“我怎麽就亂說了，你看那個姓曹的跟村裏的誰都不來往，偏偏就跟劉三處的跟拜把子似的，難說那些缺德事兒都是他倆一塊兒幹了！明天抬人的時候你可別去了，要是被人仇家看見沾了麻煩怎麽辦？還有那個劉三，以後也得離他遠點兒。誒你聽著沒？”
……
聽著這些閑話，段小荷一顆心都沉了下來。什麽惹怒神靈這種事情她倒是不信，可她先前也好奇，怎麽曹獵戶偏偏就跟劉三走的近。
還有曹獵戶那傷，像是被人亂刀砍死，明顯就是仇殺。或許，真是幹了什麽卻的事兒？
想起曹獵戶那雙偶爾顯露出嗜血的眼睛，段小荷就渾身一個激靈。
一陣夜風吹得段小荷後背有些發毛，穩著食盒的就撒腿往前跑。到了曹獵戶家門前，又不敢進去了。
廳堂裏亮著兩隻白蠟燭，地上躺著的就是曹獵戶，也不知道頭是衝著哪邊的，萬一一會兒有隻貓跑過去突然詐屍該怎麽搞！
段小荷怕的都有點兒想哭了，劉三說明早上會來拿的，自己幹什麽偏偏要在這個時候送過來，簡直作死！
喊了兩聲劉三沒見答應，段小荷怕得聲音裏都帶了哭腔了。
“媳婦兒？”
劉三從裏頭出來，看見站在外頭的小媳婦兒愣了一下。“你怎麽過來了，不是說外頭危險讓你好好呆家裏麽？”
她把手裏的食盒遞過去，“我做了點兒吃的，給你師傅擺上吧。桂花水估計都灑沒了……”
劉三眼一熱，伸手抱了抱她。“你在這等會，我把東西放好再送你回去。”
現在就是讓她一個人待家裏她也不敢呆了，跟自己男人在一塊兒才覺得安全。劉三歎了一聲，搬出一條長凳來，兩個人就在外頭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