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不行咱就跑
聽說方家老爺也在，段小月的臉都嚇白了。段小荷磨著後牙槽，讓她們母女留在這兒，她自己過去看看什麽情況。王氏不放心，想要段小申跟著過去，海棠說一個屁大的孩子風一吹都能倒，去了能幹什麽毛！
闖進那婆子家，她一眼就看見了筆挺挺站在那裏的劉三，堂廳上端坐著個油臉大肚的老男人，旁邊站個低頭哈腰的婦人，正是那個婆子。
“媳婦兒。”
劉三皺著眉，心說那小毛孩子不厚道，他都說了不能把這事兒告訴他媳婦兒，那小子還是跟段小荷說了。
“這位就是方老爺吧？我妹妹那張賣身契不作數，我正要要回去，或者在這毀了也行。”
那婆子當即就瞪大了眼珠子，“你這丫頭怎麽這麽不懂事兒，那賣身契你娘都已經簽字了，你過來多什麽事兒！”
“我娘不識字，那字不是我娘簽的。還有那手印，這也不知道是誰自己摁的，我娘說她可沒摁過。”
婆子不幹了，拿出那張賣身契指著那上頭的紅手印。“你好好看看，這是你娘親手摁的，我可沒逼她。她手上這會兒還有印子呢吧，你小丫頭嫁了個人就了不起了是不是？這白紙黑字加了手印的東西，是你說能反悔就反悔，能不作數就不作數的麽？”
劉三衝她搖頭，在她耳邊說：“跟這種人講道理沒用，因為咱們根本就沒理。耍賴也沒用，你耍不過人家。”
……
他這話讓段小荷根本就沒法接，沉默了幾秒又抬頭說：“方老爺，這契約說我妹妹賣過去之後是做童養媳，可具我所知，方老爺好像沒有兒子。”
這方老爺從段小荷進門就一直盯著她瞧，那赤裸裸的眼神看得段小荷渾身不自在。劉三把身體往前挪了一步，在她前頭擋了擋。
“我正房沒兒子，可不代表我外頭沒有兒子。說是童養媳，但你妹子嫁過來絕對是享清福的。要不是算命的說你妹子的命好能旺我家，你就妹子那年紀我也看不上。”
“既然看不上最好，方老爺將賣身契還給我們家吧，那五兩銀子我們不要了，原數歸還。”說著，便拿了五兩銀子出來放在方家老爺麵前的桌子上。
方家老爺抖了抖那一聲的肥肉，嘖嘖兩聲。“你是沒聽懂還是故意裝傻？你妹子我非要不可。如果你舍不得，你入我方家門代替你妹子也不是不可以。”
說著，那一隻肥手就伸了過來，還沒碰到段小荷，就別劉三給一把扭住。“你敢在我麵前放肆？我媳婦兒也是你能想的？”
劉三手腳快，從方老爺懷裏掏出一張紙來遞給她，確認就是那張賣身契後，才將嗷嗷喊疼的方老爺給放了。
婆子一幹人在旁邊指著劉三，惡狠狠的罵：“你敢對方老爺下手，你知道他是什麽人麽？一個破丫頭給五兩就算不得了了，你還想要多少？現在得罪了方老爺，有你好受的！”
劉三往那婆子那邊看了一眼，不知怎的那婆子竟然顯露出挺害怕的樣子。段小荷在他身後看不見他那樣子，心裏好奇他到底是副什麽表情，竟然能把人嚇成這樣。
方家老爺喊疼的哎喲聲終於停了之後，才叫著手下的人要把劉三綁了。
段小荷捏緊了那張賣身契，扯了劉三一把。“相公，不行咱就跑，跑去人多的地方一鬧，我就不信他敢胡來！”
劉三卻穩穩的站在那裏，說：“這撫江村裏的人都知道我是進過縣衙大獄又能安然無事出來的人。方老爺不如去打聽打聽，我劉三要是沒點兒本事，現在還能站在這裏跟你說話？”
果然，劉三這話說完了後那婆子的臉色都變了。方老爺沒聽過這樣的事兒自然就不信，還在那邊大放厥詞，說自己何止是鎮上有人，就是縣裏，就是京城裏都有人，會怕他個下過大獄的鄉下人？
婆子悄聲的告訴方老爺，說了劉三將人打殘廢進了大牢又出來的事兒，方老爺半信半疑間，段小荷當著所有人的麵就將那賣身契給撕了，賠了那五兩銀子，說這事兒就當沒發生過，拉著劉三就出來了。
“你還真能，這話都能亂說。”段小荷墊著腳的貼在他跟前說了這麽一句。
劉三也稍稍低下身子，在她耳邊說：“不說不行了，震不住那王八蛋。”
“萬一那姓方的回去查你怎麽辦？”
劉三想了想，說：“反正確實是有人把我搞出來了，他愛查就讓他查吧。倒是媳婦兒，你還要再鎮上做生意，他不會給你下絆子吧？”
段小荷這點倒是很放心。她隻手藝，但錢巧巧卻有金錢和人脈，自從賠了那七十八兩銀子，段小荷簡直就是一夜回到了解放前。如果是要在再搞生意，那一定是跟錢巧巧一起幹的，就錢巧巧那個人，絕不可能讓自己吃虧了。
她那衣服賣的太糟心，看著很好賺錢，但隻有海棠一個懂得做衣服的，付款的過程就漫長了點。不是所有人都像那小郡主一樣的大手筆，再者，再來幾個像小郡主那樣的大人物，海棠隻怕一個月隻能出一件衣服。
看來開個做衣服的店鋪找幾個繡娘還是很有必要的。
回了段家，王氏跟兩個孩子一直都在飯桌前等著呢，見三個人都沒動筷子，劉三脫口就說：“這麽客氣幹什麽，還等著我們回來才開飯。”
段小荷給了他一肘，說賣身契已經撕了，今天的事兒就算是過去。以後如果是缺了錢就去劉家村找她，隻要她手裏有錢，就一定會給王氏的。
王氏聽了眼眶一紅，揣著不安問她如果那姓方的不放過他們可怎麽搞？
段小荷倒是忘了這茬，就怕那姓方的等他們走了之後又過來搶人。劉三想了想，便說：“要不我們今晚就住著吧，明天一早再回去。”
王氏一聽覺得可行，立馬點頭。“我這就去給你們收拾收拾，你跟姑爺睡我們那屋，我跟你弟弟妹妹擠一擠。”
劉三將她喊住，說這事兒不急，飯菜都涼了，還是先吃飯。
如此，這事兒就算是定下來了。
王氏都不記得自己是有多久沒吃夠一頓像樣的飯菜了，他們家就是過年也吃不到這麽好的東西。段小荷拿來的那些火腿臘肉，味道香的都讓人覺得前頭那些年都白活了。兩個孩子也是餓壞了，一口黍米粥一口白饅頭，高興的都忘了要去夾菜。
劉三看著也難受，給兩個孩子一人夾了一筷子。“慢慢吃，還有的。”
段小申抬起頭望著王氏就問：“等爹回來的時候還有麽？”
王氏捏緊了筷子，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
“會的，等你們吃完這些，我再給你們帶回來。”段小荷揉了揉那小腦袋，也往他碗裏夾了一塊肉。
聽她這麽說，王氏跟兩個孩子就都放心了。都是餓怕的人，恨不得能再生出一張嘴來。等下了桌，幾個人都吃撐了。
段小荷收了碗去洗，劉三見家裏沒了柴火，就讓段小申帶著他去山裏砍一些回來。王氏帶著女兒段小月在家裏收拾那些她帶回來的東西，摸一樣就說兩句，拿一樣又說兩句。
“娘，你要再這麽嘮叨下去，萬一下次大姐不回來了怎麽辦？”
王氏擦了把眼淚擤了把鼻涕，“聽說她二嫂是個厲害的人，你大姐也不容易，嫁出去的姑娘哪有這樣貼補娘家的。”
段小月戀戀不舍的將手裏那兩匹碎花布放下，“娘，原來姐夫這麽有錢。那十兩銀子……要不咱們拿著去官府把爹贖回來？”
王氏歎了一聲，沒在說話。
段小荷一直站在門外，聽著那一聲歎，一顆心都是沉沉的。
撫江村雖然跟劉家村不遠，但卻歸兩個縣郡。劉家村所屬的是清河縣，撫江村所屬的是明安縣。清河縣的知縣就是他們打過交道的那位，雖然也怕得罪權貴，但還算是比較正氣的一位。可這明安的知縣就不行了，魚肉百姓草菅人命，可他是官，百姓敢怒不敢言，又不能拿他這麽樣。
段家老爹這事兒，難辦了。
段小月從屋裏出來，看見靠在門口的段小荷，乖巧的喊了一聲大姐。段小荷想了想，拉著小妹的手就進了屋裏，拉了條凳子坐在王氏跟前。
“你能想辦法進牢裏見我爹一麵麽？”
王氏搖頭，“怕是不行。村裏有人給官府的人塞了錢，錢是給了，人卻沒看著，又不敢上去鬧，就怕連自己也給抓進去了。”
段小荷琢磨了琢磨，又教王氏那把十兩都拿過去，不管用什麽借口，一定要見著段家老爹。見著了人之後就問問他當時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那富商怎麽就知道那山裏有銀礦，他們為什麽知情不報，另外這事兒到底是誰起的頭。
“我過一段時間要去清河縣城，在那之前你得把這些事情給問清楚了，這樣我才能找人幫他。明白了麽？”
見張氏還有顧慮，段小荷直接站了起來，“這麽點事兒都辦不成，那以後我爹要是出不來你可別來找我。”
“我明天就去，我明天就去問問。可是，你要怎麽救？”
段小荷垂下眼眸，半天才磨出一句話。
“我遇上一個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