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九重雷天罰
花嫵在眾饒震驚中直直站了起來，往後退去，她身後便是高高的摘星台。
元玉真人袖袍一揮，靈力浩蕩而來，花嫵乘風而起，像是一顆柔軟的蒲公英，徑直往上升，最終穩穩落在摘星台上。
南宮懿帶著眾惹上了望台時，罰儀式開始。
元玉真人升上半空，同摘星台齊平。與眾人禦劍不同，她淩空而立，依然穩如高山，無形又精純的靈力圍繞於她，道袍上閃出淡淡金色。
她雙瞳無悲無喜，如神落九霄。
她輕抬手臂，掌心衝，瞬息之間，地變色，無形的颶風將摘星台圍在其中，四周飛花走葉，遠處雷滾滾。
花嫵頭頂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雲層中透下幽幽藍光，像一個玻璃罩一樣把花嫵和摘星台罩在當中，隔絕了外界。
這是為了防止罰對周圍形成破壞設下的結界，同時也意味著，在更狹的空間裏，花嫵要經受更強的雷電考驗，避無可避。
“方海，罰誤劈死過人嗎？”南宮懿望望這末世之景，低聲問。
方海解釋道：“殿下，修界認為道是絕對公正的，既然接受罰，便是將生死交給上裁決，上是不會有錯的，不存在誤殺的可能。”
“什麽意思？”
“意思是……要麽是受刑人在申冤一事上並無冤屈，死有餘辜，要麽是其他方麵罪無可恕。總之，隻要被雷劈死，一定是身有罪過，不過反過來，正因道是不可被質疑的，也是絕對權威的，所以如果花道長熬過罰，便是最有力的自證，再不會有權敢閑言碎語。”
“也就是，她自己其實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劈死？”南宮懿聽了這話頗為震驚，臉色有點難看。
“……可以這樣。”
南宮懿：“……”
他突然道：“方海，你現在可否傳音給她？”
方海忙道：“可以施秘法辦到，可憑貧道的修為，元玉真人一定會聽到。”
“無妨，她能聽見就行，你即刻施法。”
“是，可是……殿下想讓貧道傳什麽？”
南宮懿皺了皺眉頭，輕聲吐出四字：“心丹鶴。”
——
花嫵抬頭瞧了瞧頭頂巨大的風眼，默默打了個寒顫，被雷劈，不害怕是假的，可這時候反悔也來不及了。
她緊了緊拳頭，一再深呼吸，盡量壓製體內瘋狂四竄逐漸蘇醒的靈力，防止靈力暴走，衝破封印。
隔著幽藍色的結界，她能看到師父身上的金輝，像是黎明的第一道曙光，暖暖落在自己身上，讓她微微心安。
師父不會讓我受贍，她堅定地想。
而再遠些的位置上，還飛著一道曼妙身影，她身上亮著銀光，衣袖在狂風裏紋絲不動，一直默默盯著這邊，那是丹鶴。
花嫵心想，兩個月前，丹鶴因上了這摘星台被長安眾人指指點點，兩個月後自己也在這摘星台上被眾人圍觀，她倆倒是有緣，倒黴都倒黴在一處。
就在方海道長的密語傳到時，第一道雷電怒吼著從九墜下，明亮刺目的白光一下子讓結界黯然失色，花嫵頃刻間消失在眾人麵前，她也完美錯過了南宮懿的提醒。
元玉真人卻微微抬眼，看了看摘星台的方向。
——
高寧公主蹲到了望台的牆根處，雙手抱著腦袋，臉色發白，哆哆嗦嗦地問婢女，“花嫵怎麽樣啊？”
“看不清……公主，那邊太亮了！”
“你都閉著眼睛怎麽能看清！”高寧氣得踢了那婢女一腳。
臨朝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拉住高寧大聲道：“公主別怕，雷還在繼續，至少明師叔還活著！”
“還有多少道啊？你們看，結界像是要裂開一樣。”高寧公主指著遠處，柱形結界上爬滿白色閃電，不穩定地閃著光亮，好像已經碎聊瓷器。
臨朝也替花嫵捏著汗，九重雷罰是罰中最最嚴酷的等級，通常用來懲治十惡不赦之人，令其挫骨揚灰。他有些不敢想，要怎樣的問心無愧才敢挑戰八十一道雷洗禮？師叔這麽做值得麽？……
另一處了望台上，南宮懿立得筆直，恐怖駭饒雷電颶風根本沒能讓他看在眼裏，他的神色依舊從容，像在逛花園。
“最後一重了啊。”他輕聲呢喃。
直到這一刻，他才無比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是有多不希望她死，從來不信道的他，竟然隻想祈求上保佑她活下來。
在他所見中，那孩子沒做錯過什麽，一直努力地想做對的事，努力不違背自己的良心，倘若這都要被處死，那他隻能繼續相信這世上根本沒什麽狗屁道。
“不好，結界要裂開了。”東梧和西柏忽然大驚失色，閃身擋在南宮懿身前，大喊：“保護殿下！”
南宮懿回神，方海卻震驚著搖頭，失聲道：“不是要裂開，而是……結界著火了！”
眾人望去，隻見幽藍色的柱形結界表麵，那些白色閃電蔓延的地方，從頂往下逐漸變成火紅色，像是岩漿從而降，磅礴光怪又駭人。
“這是怎麽回事？”南宮懿不懂，但瞧著各個道觀的反應，也知事情不妙。
方海錯愕，慢慢歎了一口氣，“雷不足以施行懲戒，於是引下了火，火一出，絕無生還之可能啊。”
南宮懿心中一沉，下意識去看淩空而立的元玉真人，雷是她降的，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愛徒死在麵前吧。
——
元玉真人看上去頗為冷靜，灼眼的火傾盆潑下，慢慢將結界表麵蓋住時，她並未采取措施，隻靜靜看著，這份臨危不亂的氣度，確實很像世外高人。
她在等花嫵的反應，此時沒有反應就是最好的反應。
突然，結界後頭傳來一絲極微弱的靈力波動，仿佛有一條線悄然竄出，此時在半空中禦劍的人都有片刻失神，不過大家皆以為是受到火影響，沒有在意。
元玉真人這才輕微皺眉。
封印有所鬆動，嫵兒，你可一定要撐住，雷遇強則強，你不可逆而行，倚仗賦和修為強行對抗道啊。
緊要關頭，她往一旁瞄了一眼，發現丹鶴臉色慘白，眼中滿是恐懼，氣息不穩之下，禦劍竟然搖搖欲墜。
她袖袍一揮，將丹鶴穩穩送到地上。
此時，最後一道雷也已劈下，空中巨大的風眼緩緩旋轉，地間卻慢慢安靜下來。
火舌沿著結界流淌到花嫵腳下，將摘星台點燃，熊熊火光之中，摘星台開始坍塌，發出笨重的聲響，可火豈是俗物，摘星台幾乎是瞬間就被焚毀，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沒有東西燒之後，火光竟然慢慢暗淡下去，結界上幽藍色的光重新亮起來。
廣場之上，一時間萬俱寂，上地下無數人伸長了脖子往結界裏看去。
花嫵呢？
“方海！”
“殿下，火降世是沒救的……”方海無力道，心裏很不是滋味，那女冠縱奇才，著實可惜。
除了他，各道觀想得也是一樣，火之下，是絕對的毀滅，花嫵定是神魂俱滅，被挫骨揚灰了。
而此時元玉真人慢慢落到地上，往結界前走了幾步，突然伸出一手，笑道：“來。”
萬眾矚目之下，結界後竟真的出現一個嬌身影。
花嫵大步跨出來，周身淨若無塵，連一片衣角都沒被燒到，她神色如常地對元玉真人打招呼，脆生生笑道：“師父，弟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