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放棄最難（下）
我們探望的人，自然不會提起他的病情，看他心態這麽好，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該怎麽告訴李乘風真相，這的確是個難題，這個重任，自然落在了接下來要在戰區醫院陪護的孫雨諾身上了。
??以往，但凡東北虎有傷病員需要到戰區醫院療養的，都是殷詩晴來協調，或是陪護。
??但這次，殷詩晴沒辦法陪護了，不是因為她和李乘風的尷尬關係，我也不至於那麽小氣，不讓殷詩晴和李乘風接觸。
??隻因為殷詩晴現在是分隊長了，整個衛生隊都需要她來管理，又走了這麽長時間，不知道有多少事等著她呢。
??孫雨諾現在是代理隊長，也該曆練一番了。如何和醫院溝通，如何協調隊員出院、就診事宜等等，這些應該她來獨當一麵了。
??陪著領導看完傷病員，已經是下午三點鍾了，於是不再逗留，馬不停蹄的往回趕。
??回到東北虎天已經黑了，因為是休假的最後一天，我們都著急回去開會，但古鴻誌叫我們帶隊主官一起機關食堂吃飯，李誌強則先行回了中隊。
??也的確是餓得不行了，機關食堂的幹部餐可不能錯過，否則我們回中隊後，就隻能和夜訓隊伍一起吃大鍋飯了。
??席間，領導們也難免會和我們聊些工作。
??一個月內，猛虎特別行動組都不再有備戰任務，休整集訓，但我們是快速反應部隊，沒有備戰，不代表就不會有戰鬥。
??除此之外，古鴻誌也叮囑我們指戰員，首先要解決的就是士氣問題。
??士氣問題，的確該提上日程了，先前是因為李乘風和楊晨都生死未卜，思想工作的作用不是很大。
??現在塵埃落定，就不能再拖了。
??李乘風重傷、楊晨傷殘，這對於中隊所有人都是難以接受的，但我們帶隊主官首先要調整好心態，否則兵就沒法帶了。
??不管怎麽說，覆滅亞伯和TNT傭兵團，總歸算是一場勝仗，我們不妨將這些難以接受的，都當成是意外。
??再強的隊伍，都無法在戰爭中杜絕意外。但我們還是要總結經驗，繼續成長，因為一個強大的隊伍，有能力應付和麵對各種意外。
??一頓飯談的都是工作，不過咱臉皮厚，領導說這些的時候，我依舊吃個不停，陸國華瞪了我好幾眼，我就當做沒看見。
??晚飯結束後，各自回營，但古鴻誌把我叫住了，段弘毅見狀就和向南他們先走了。
??“首-長，您把我單獨留下，什麽事？搞得我有點緊張啊。”
??今晚不是古鴻誌值班，司機已經等著接他回家了，所以我忍不住在走向機關樓的途中問道。
??“沒什麽重要的事，你這一走就是幾個月，我得單獨慰問你一下啊。”
??我嗤笑道：“不至於吧？我也算是老油條了吧？”
??私下裏，和領導說話就不需要太拘束了，甚至開玩笑都是可以的。
??這些年立功犯錯，以至於我和大隊領導們接觸都比較多，而古鴻誌，對我一直很倚重，要求不太苛刻。
??“是啊，打了七八年仗的老油條了，這些年咱們東北虎的戰鬥，你還真沒錯過多少。”
??古鴻誌輕笑著，又說道：“老廖對你的評價很高啊，說要是沒有你們猛虎突擊隊，北疆局麵很有可能就打不開了。”
??“我們也沒做什麽。”
??“你小子學會謙虛了嘛。要不是你們抓住假冒軍人的匪徒，為警方提供了線索，會發現秘密製-毒嗎？要不是你們在格東抓住企圖擴大瘧疾的匪徒，又怎會為之後圍剿亞伯，提供更多的證據呢？”
??我不好意思的笑道：“話是這麽說，但有運氣成分，剛巧碰上了而已。”
??“你的機靈，我一直很放心，你小子是屬狗的，你要是咬住了機會，那是絕對不放手啊。”
??“您這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
??“嗬嗬，總之呢，你們這次除了集體三等功，不會再有個人功勳了，你可別怪組織不為你們爭取。”
??“您知道我是不在乎這些的。我要感謝組織，能給楊晨個二等功，讓他體麵的離開。”
??“那是他應得的，是由我們申請，戰區同意的，是符合組織程序的。”
??“嗯。”
??古鴻誌沉默了一會兒，站定說道：“不在乎功勳，是因為在刀尖上舔血，在戰場上，功勳還不如一把機槍來的實用。但軍人應該崇尚榮譽啊，我希望你不管是從生活細節，還是訓練打仗，都好好表現。”
??“我自然會這麽做，但您今天特意提，是什麽意思呢？”
??“我覺得你有希望，爭一爭兵王。”
??“兵王？別鬧了吧，您讓我把李乘風趕下台啊？”
??“有何不可？”
??本以為他隻是開玩笑，但看他的表情，還挺認真的。
??古鴻誌沉聲說道：“你目前戰區人才庫排名第六，這次你雖沒有個人功勳，但集體功勳還是能給你加一些積分的，我看過了，應該能排到第五了，在你前麵的，我大多都見過或認識，我覺得，都未必是你對手，而且積分差距不大。”
??我嗤笑著問道：“李乘風要聽到你這番話，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嗬嗬，他和我想的一樣。”
??“為什麽？”
??“他累了唄。”
??古鴻誌歎聲說道：“說李乘風不在乎兵王，那是假的。但要說他舍不得兵王的稱號，那也是假的。他希望，是自己的兵搶走他的兵王位置。”
??“不用懷疑，這就是李乘風的想法，你也不用去問他，因為他是不會和你說這些的，他希望的是你自己搶走，而不是讓給你。何況，這也不是讓的事。”
??“李京熠也是他的兵，人才庫排名僅次於他。”
??“李京熠他隻帶了一年多，之後就調走了嘛，你是他一路看著成長的，也有陶宇的因素吧，畢竟陶宇最看重你。”
??“哦……”
??“難道你不想讓陶宇欣慰嗎？去告訴所有人，當年陶宇堅持要你沒有錯，堅持培養你沒有錯。”
??我苦笑著說道：“我這一路，似乎都在被別人脅迫啊。”
??“誰不是呢？就算你走的不是軍旅道路，恐怕也是按照父母的意願，去工作，去成家吧？每個人，都不可能絕對自由的活著。換句話說，絕對自由的活著，也未必快樂。”
??“嗯。”
??古鴻誌又說道：“但凡獲得兵王稱號的，都是天賦異稟、橫空出世的。細數我們東北虎人才庫排名靠前的軍官，也隻有你符合這一點吧？”
??“李京熠的天賦隻能算中等，理論功底紮實，作戰風格沉穩老辣，卻不夠有創造性思維，這些年他的實戰雖然參加不少，但高難度的任務並不多，他太順了。”
??“首-長，這是什麽邏輯？”
??“是正常邏輯，為什麽會有兵王稱號？就是對能力和影響力的一種肯定，作戰經驗和資曆，都不在考慮範圍內。李京熠的能力自然值得肯定，但你小兵王的名號，可不是我叫出來的，而是戰區。”
??影響力哪來的？就是高難度任務一舉成名！
??從一個數據就能看出來，李京熠一次一等功都沒有。
??其他兵王，袁英、任鵬飛、龔曉宇，這都是我比較熟悉的，他們的大致履曆，資料庫中都能查到，的確是橫空出世。
??話也說回來了，其實衝擊兵王的機會就那麽短短幾年，靠資曆混不上去的。
??就拿李京熠來說，三年之內，如果不出色完成兩個高難度任務，無法超過李乘風在人才庫的排名，就晉升中校脫離青年軍官序列了。
??而我呢？按照正常晉升流程，怎麽也還有六年的時間。在同齡軍官中，我此時的成就，望塵莫及。
??或許我最大的資本，就是年輕吧。
??古鴻誌又說道：“當然，我也會督促李京熠，讓他也努努力。”
??“嗬嗬，那我們倆誰是備胎？”
??“你們倆都是李乘風的備胎。”
??“……”
??古鴻誌苦笑著說道：“李乘風的傷，未必會恢複起來啊。就算恢複了，也不可能經常帶兵上戰場了，我也不能再耽誤他了，他有更廣闊的天地，他的能力，也該去到更需要他的地方。”
??我反駁道：“可是他願意留在這裏。”
??“那也不行，組織有更需要他的地方，比如戰區的特戰基地，那裏同樣能施展拳腳，而且他照亮的，會是整個戰區的特種部隊。”
??古鴻誌看著我，說：“其實你也一樣，我打算過兩年，等猛虎突擊隊成熟了，就把你放出去，你缺少普通部隊的經驗，你除了會搞特種作戰，其他的什麽都不會，你丫的連新兵班長都沒當過呢。”
??“別！”
??我連忙拒絕：“我這輩子就在死磕在東北虎了，您要是不想要我了，就讓我轉業，我回去繼續學業好不好？”
??“嗯，研究生讀完也是好的，但離開部隊是不可能的，就算我想放，戰區也不放啊，我前腳踢你走，戰區隨後就調走。”
??我咧咧嘴：“別了吧……”
??古鴻誌笑著說道：“陳鋒，你的軍旅生涯還長著呢，作為你的首-長，我不能耽誤你，而是希望你走的越遠越好。你也不用多想，這隻是我個人對你的規劃而已。”
??“好吧，我服從命令，哪需要我，我就去哪唄。”
??“嗬嗬，以前的你，可不會這麽好說話。”
??“人都要成長嘛。”
??“對了，還有一件事。”
??古鴻誌忽然想到什麽，說道：“蔣文明，這兵你要不？”
??“要啊！太要了！”我小雞啄米般的點頭。
??“他已經修完學業，準予畢業了，授予中尉軍銜，副連級別。我及時出手，把他要回來了。”
??我豎起大拇指，讚歎道：“首-長您太英明了！”
??“別誇，我想問問你，關於他的安排，你有什麽想法？”
??“蔣文明的思想信仰、軍事素質，那都是沒得說，在老部隊當了兩年的班長，算是有帶兵經驗。”
??“現在B隊的楊晨，是肯定要離開的，所以，他剛好到B隊擔任爆破手。如果大隊有往指戰員方向培養的打算，可以委任B隊的副隊長。”
??古鴻誌點點頭，說：“到B隊可以，但副隊長的事，需要dang組織研究決定。”
??“是！”
??“行了，我可得回家了。”
??臨走時，古鴻誌拍拍我的肩膀說道：“陳鋒，今天這些話，以前我沒有和你說，是因為以前的你，根本不會理解。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會有新的感悟，現在的你應該明白，有時候堅持比放棄還難，掙紮比退縮更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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