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不甘心（下）
臨近元旦，天氣越發的寒冷，尤其是東北，徹骨的寒冷讓人不想出門，幾天前下的雪，仿佛沒有絲毫融化，像是怕大地寒冷，素裹著不肯融化。
??部隊大院綠化做的不錯，但落葉散去後光禿禿的，好在有厚厚的積雪作為裝飾，顯得沒那麽蕭條。
??坐在軍車裏的我打開車窗，向警衛出示我的證件，冷風湧入，害得我直哆嗦。
??忘穿軍大衣了。
??輕車熟路的來到陸國華的家，按了好幾聲門鈴都沒有回應。
??這丫頭不誰還沒起床呢吧？
??不能，這都已經快中午了。
??正準備打電話時，拐角處傳來聲音。
??“陳鋒，你怎麽來了？”
??陸若琪穿著修長的白色羽絨服，毛茸茸的帽子下凍得通紅的小臉，一雙雪地靴蹦躂噠的踩著積雪，發出“嘎吱”的聲響。
??“今天休假，來看看你。”
??“騙人，你們哪有假期啊！”
??“真的，下午回去就行。”
??“好吧。”
??陸若琪邊開門邊說道：“勝男姐回來了，我昨天去她家，晚上就沒回來。”
??古勝男，古鴻誌的女兒，比陸若琪大兩歲，從小一起長大的。
??老古對這獨生女兒很苛刻，從名字上就能看出來，寄予厚望。
??古勝男也很爭氣，國防大學的博士，科研方向，現在也應該快畢業了。
??我見過幾次，沒有遺傳老古太多基因，挺漂亮、豪爽的姑娘。
??我換了雙拖鞋，笑著說道：“我聽你老爸說了幾句，說是老古最近很心煩，女兒帶回來的女婿，他不滿意。”
??“是啊，父女倆僵住了。”
??“老古為啥不同意？”
??陸若琪遞給我一瓶可樂，笑道：“嫌男方年紀小，學曆也不對等，家庭更不對等。我覺得還好吧，隻小了三歲，中尉軍銜，碩士快畢業了，隻不過不是軍旅家庭。”
??“老古沒那麽庸俗吧？”
??“主要是因為男方不太成熟吧，但是對勝男姐特別好。”
??“那就行了唄。”
??陸若琪歎聲說道：“這就是我們軍二代的悲哀啊……”
??“哼，愛上軍二代的女婿才悲哀，當女婿跟當兵似的。”
??陸若琪笑道：“喲，你這是打抱不平呢？還是以身暗諷呢？”
??“都有！”
??“少來，早飯吃了沒？”
??“吃了，我五點鍾就得回去，晚上分隊要開會。”
??“嗯，那一起吃個午飯唄？”
??我點點頭：“不過別出去吃了，我穿著軍裝呢，也不能開著軍車去。”
??“嗯，那在家吃。”
??部隊有嚴格規定，非因公外出不得穿軍裝，更別提軍車了，不過來部隊大院還是沒問題的。
??“你想吃啥？”
??“家裏有啥？”
??“啥都沒有。”
??我起身看了一眼冰箱，裏麵隻有雞蛋和速凍餃子……
??“真是服了，這日子讓你過的。”
??“我一段時間屯一次的，現在恰好沒有了而已。”
??“好吧，今兒咱吃西餐如何？”
??“你會？”
??我苦笑道：“別忘了，咱也是到國外留學過的。”
??“好！”
??在獵人學校後期，我們休息日多了不少，人生地不熟悉，我們學員最多的樂趣，就是拿出為數不多的零用錢，做一堆好吃的，來改善夥食，吃牛排、喝紅酒。
??因為國經濟危機，軍校的夥食真的不怎麽樣。
??M國海豹突擊隊的凱文，廚藝非常高超，據他說，是因為父親是米其林三星餐廳的廚師，要是沒當兵，他肯定也成大廚了。
??一來二去，我也受了熏陶。
??相比中餐，我覺得西餐更好入門。
??陸若琪梳洗打扮了一會兒，然後跟我一起出門買菜。
??部隊大院裏就有菜市場，雖然不怎麽大，但還算是挺豐富的。
??“呀，暖和了。”
??陸若琪高興的像個孩子，來個菜市場都那麽興奮。而也是直到進門，我才發覺她一直挽著我的胳膊。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們已經這般熟悉，這大概就是親人的感覺吧。
??殷詩晴說我做不到和過去告別，直到此刻，我才知道告別過去有多麽艱難。
??我深知來找陸若琪的目的，並時刻告誡自己該是一刀兩斷的時候了，這樣拖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可是看著陸若琪的笑臉，那建設了許久的堅定，是那麽的不堪一擊。她的每一個眼神，都像是在告訴我，我的決定必然會傷害她。
??“想什麽呢？這呢，黑胡椒！”
??“哦哦……”
??我回過神，暫且先把這些猶豫都拋之腦後吧。
??因為以後，我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像今天這樣和陸若琪相處了吧。
??意麵、牛排、海虹、沙拉，我準備的菜品還是挺豐富的。陸若琪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興致，居然買了兩瓶紅酒。
??哪怕是休息日，也是不允許喝酒的，可也不好掃陸若琪的興，隻要由著她了。
??陸若琪做意麵和沙拉，我則煎牛排，處理海虹，都不是耗時的飯菜，不到三點鍾就吃上飯了。
??“好，開飯！”
??陸若琪敲了敲高腳杯，倒紅酒。
??“我不能多喝，晚上我還得給隊員們開會呢，滿身酒氣成什麽樣子？”
??“你變了，以前你可沒這麽遵守紀律。”
??我歎聲說道：“擔子重了，顧慮的東西也就多了。以前當隊員的時候，犯錯誤認罰就是了。可現在我是分隊長，我的錯誤會被無限放大，影響著隊員們。”
??“好吧，那你少喝點。”
??“嗯，你可以多喝點，先吃麵。”
??“嗯！”
??麵不多，幾口我就吃完了，用刀叉撥弄著牛排，和陸若琪閑聊的時候，也在不停的找機會把心裏話說出口。
??“手藝不錯嘛，都是在獵人學校練的？”
??“嗯，休息日的時候，我們學員可以使用廚房。”
??“那挺好，也會喝紅酒嗎？”
??“是的，外軍休息日是可以喝酒的。不過國的物價很高，因為大部分靠進口，買一瓶酒都得帶一遝鈔票。”
??“相當於我們的多少錢？”
??“一瓶紅酒，怎麽也得上千塊吧。”
??“貴死了！”
??我笑道：“是啊，海豹的凱文最有錢，但後來也買不起了。”
??“你沒帶兩瓶我們國家的二鍋頭？”
??“哈哈，那能喝死他們。”
??“哈哈！那你在獵人學校，豈不是吃不上中餐？”
??“買不到作料，僅有的幾次，也是領隊帶我們國內學員吃的。”
??“那可夠辛苦的。”
??命都差點丟在那，又怎麽可能在乎吃的？當然，無關緊要的事可以說，但其餘事還是別說了，不涉及保密條令，而是怕嚇到陸若琪。
??陸若琪的確是有改變的，她似乎更關心我的事了。
??以前，她可是從不問和部隊有關的事，隨著部隊成為我的全部，她也不怎麽關心我的狀況了。
??所以我也不適應，沒聊多久我就轉移話題。
??“你今後有什麽打算嗎？是工作，還是繼續學業？”
??“混吃等死。”
??“說正經的呢。”
??陸若琪才不是這種人，她很有思想和主見的。要不是陸國華怕邱浩然事件還未平息，強迫她不準離開，恐怕她早就走了。
??陸若琪：“嗯……我是真的沒有想好。李教授建議我繼續讀博士，我實習的研究院，也希望我能繼續在那裏工作，也有朋友說，我應該出國深造。”
??“為什麽都是別人的想法？你自己想做什麽啊？”
??陸若琪莞爾一笑：“我想和你結婚。”
??“這玩笑開大了……”
??“我可沒開玩笑，早晚有一天搞定你。”
??我白了她一眼，轉移話題，說道：“我聽你爸說，邱浩然已經宣判了，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馬上就要執行了。”
??“意料之中，提他做什麽？”
??“我的意思是，這事結束後，你也該回歸生活了。”
??“海軍在特招，要麽我去試試？”
??“你不喜歡部隊，為什麽要當兵？”
??陸若琪笑了笑：“我就那麽一說。那你說，我該怎麽選？”
??“而且這都是什麽年代了，深造也未必要去國外。碩士已經畢業了，沒有交換生和直博的可能，自己去太燒錢了。”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而且我也不想去國外，人生地不熟的。”
??“就是啊，所以，我覺得你可以繼續學業，或者是在研究所也挺好。”
??“嗯，聽你的。”
??其實，我反對她去國外還有別的原因，那就是太危險了。
??血蜘蛛的勢力雖不算是遍及世界，但在發達國家和戰爭國家，極為恐怖。
??留學肯定是要去發達國家的，那麽萬一被血蜘蛛發現了，遇到危險，我們來不及救，畢竟跨國行動太複雜了。
??陸若琪的酒量很好，但大半瓶的紅酒下去之後，也有些微醺，而我隻喝了兩杯。
??話題告一段落後，我鼓起勇氣，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
??“若琪。”
??“嗯？”
??“我覺得，是時候該確定我們之間的關係。我想了很久……”
??“停！”
??“怎麽？”
??陸若琪放下酒杯，看著我說道：“如果你接下來不是掏出戒指向我我求婚，就換個話題。”
??我沉默著，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說。
??“看來不是求婚。”
??陸若琪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今天來，就是來和我說這事的？”
??“是的。”我低著頭咬牙說道。
??“今天，我看著你站在門口，我特別的開心。一起去菜市場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們結婚了，哪怕一個月你隻有這麽半天來陪我，我也就滿足了。”
??陸若琪繼續說道：“以前，我覺得愛情對我而言，是陪伴、是家庭，我需要這些。可現在我認為，這些都和愛情沒關係，而是義無反顧、奮不顧身。”
??“我理解媽媽了，她昔日裏對爸爸的埋怨，也是愛情。否則她為什麽要替爸爸擋子彈？爸爸選擇孤獨終老又為了什麽？是愛情，超越界限、超越生死。”
??我搖搖頭：“所以，他們是個悲劇。我不希望你和在一起，有任何的埋怨和不開心，那會讓我自責。你該有更好的生活，不是嗎？”
??陸若琪看著我，認真的說：“我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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