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家嫁女

  這日，荷花鎮，風和日麗，繁華鬧市中迎來了一支浩浩蕩蕩的接親隊伍，老百姓都在路邊人擠人地看熱鬧，密密麻麻的烏泱泱一片，好不熱鬧。路邊一婦人用胳膊肘撞了撞身旁捧著一撮瓜子猛嗑的豆腐東施，問道：“冬施，這是何家聯姻，真真是熱鬧。”


  豆腐冬施“呸”一聲吐了口中的瓜子殼，瞥了瞥嘴角，沒好氣地說道：“喲，阿三，虧你天天瞧熱鬧愛說道，這鎮上林府要嫁女你都不知道？這要是去上私塾，先生不得讓你退學。”


  這位叫阿三的婦人被擠兌了也沒生氣，笑嘻嘻地說，“冬施姐姐是鎮上最耳目聰明，我哪敢跟您比，您再說道說道這是怎麽回事？”


  “嘿，有啥好說，不就是林老爺把自家孫女賣給隔壁省會官家老爺的兒子，那位公子聽說前頭去了一個，現在娶個新的填房，聽說兩位老爺見過麵，相談甚歡，當場就決定要成親……”冬施越說聲音越低。


  阿三呆了呆，瞪著冬施，冬施喘了口氣，慢悠悠吐出一個“家”字。


  阿三撫了撫胸口，冬施又繼續說了，“那位公子聽說有點問題……不過林家也是。這林家老爺生了三個兒子，就是大兒子娶的兒媳連生兩個都是女兒，後來都沒再生了。”


  “哎呦這個我知道，林大夫人最後也隻有這兩個女兒，不知道為什麽沒再生了，林老爺也沒催。”


  “這是因為林大爺去當道士了，要戒色去雜念，妻妾也隻是擺設，林老爺也沒辦法啊，不過他還有兩個兒子，也有孫子，這大兒子怎樣他還不一定怎麽在乎呢。”冬施漫不經心地說了些隱秘，“二兒子在外經商，三兒子在外當小官，在眼前的大兒子卻是個廢物。”


  “唉”阿三興奮起來，還想再催冬施講講故事，冬施“噓”了一聲，說：“快來看熱鬧啦！”


  兩人遂又開開心心齊心協力地推人墊腳搶前排，顯然對於看熱鬧一事有著不少經驗。


  話說回來，這官家官老爺隻是是省會衙門的師爺，不過也算是官家有官家。這官家小子官錦邊跨著棗紅駿馬雄赳赳氣昂昂地領著滴滴噠噠的隊伍去林府，一邊接收著路人們道喜恭賀和好奇的目光。


  這邊廂，林家長孫女林紈嬋，像木偶人一般，任由喜婆和丫鬟們擺布，打扮得比嬌花還美豔，林紈嬋的母親王夫人眼淺，揪著手絹啜泣，“我的兒啊，你出嫁後可比不得林府，一切可都得謹言慎行，萬事以恭順長者夫君為先。”林紈嬋還有一個妹妹，名紈青，聽著母親又開始絮絮叨叨這些陳腐煩人的規矩和事物，急得登時拉著王夫人說：“母親，這是姐姐的大喜之日，您悠著點，別再說些惹人傷心的話兒。”王夫人這才收住話頭。

  吉時一到，王夫人還是忍不住再次說話：“嬋兒，你嫁後給官家盡早添個麟兒才是正事。”


  林紈青本來想著姐姐出嫁正是傷心時候，母親卻一直說著不應景的話，不由賭氣地看了母親一眼，有些鬱鬱。幸虧王夫人說了一句也沒再說別的，隻是看著大女兒，萬分不舍。


  “母親不必為我傷心，這是我的大喜日子，大夥兒開開心心，官家和林家相距不遠，我要是思念母親和妹妹定會回來。”之前一直沉默的林紈嬋開口安慰了母親，回頭又臉色一正，對自己妹妹說，“小青，你已長大，往後沒有我擋著，就是你為我們家遮風擋雨了。你要好好孝順娘親……”紈青忍著眼中的淚水，重重地點頭。紈嬋在喜婆再三催促之下邁出了房門，出了小院。


  官錦看到自己新婚妻子嫋娜的身影便移不開眼睛了，連跟客人寒暄都顯得心不在焉。


  王夫人看了自己的女婿，心裏想到：這女婿看起來有些傻氣，心計上定然不是我女兒對手。遂放下心中大石，歡歡喜喜地給大女兒送親。


  紈青則憂思重重，可是如今她們為魚肉，真的是不甘又不敢。


  一對新人按規矩做了些瑣事，就又滴滴噠噠一行人往小鎮外去了。


  林家廳堂裏仍是十分喧鬧，遠遠就傳來大老爺們的聲音，一聽又是互戴高帽的吹捧和自誇，“我們林家可是出過宰相之才，要不是先人有規定，到我這輩不得當官，那可不是如今這般。”


  “林家向來人才輩出，不過功名都是身外物，您家公子個個天資聰穎，無須用功名作證。”這客人極會挑著話頭講話，“日後林家有了官大人的關照，還望老爺也多多提攜小生。”


  “那是。”自從小兒當了官後，會說順耳話的人越來越多，喝得有些醉醺醺林家老爺覺得自己輕飄飄的，舒坦極了。但這大房就是不討喜，也沒給自家留個香火種，大兒傻氣去信道，大兒媳人晦氣，大孫女叛逆不聽話，二孫女被大的帶的也反骨起來，一個兩個都沒盡孝道。這下大孫女去了官家，大房總算沒個專會戳心窩子的二愣子了。想到這林老爺又繼續和熱情的客人們推杯換盞去了。


  紈青忙活完回到自家小院，就有家仆上前告知有人在後門等她。


  紈青萬分不解何人要見她，這人很奇怪，不入林府隻在後門等她，耐不住好奇，終是到院子裏抱著隻撒嬌的小黃犬壯膽，踱步走到後門，等看到等著的客人，訝色道，“思思！原來是你！多日不見，你最近如何？”


  路邊站著位素衣姑娘，荊釵素顏也難掩麗色，伊人一笑，美哉！


  此女是誰？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