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官府
閉上眼睛跳水的那一刻,說實話心裏是恐慌的,害怕的事情太多了,害怕自己這一世還沒活過,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沒了,害怕韓蒼一個人,應付不了這麽凶險的世界。
韓蒼還是接住了我,我聽到他悶哼一聲,兩隻胳膊又用力攬金了我,我是知道從高處落下人體是有多重的,上一世,我沒出息的想跳樓結束這窩囊的一生,經理也就這呀保抱住了我,導致自己修養了大半個年頭。
下意識抬頭看韓蒼,被水浸濕的頭發乖順地貼在耳畔,單薄的身體在水中搖搖欲墜,明明那麽小還要努力抱緊我,眼睛裏有種我看不懂的情緒。冷水的浸染下,後背的傷口火熱的疼痛,生怕引不起我的注意,腰腿一軟趴在人懷裏,隱約聽到韓蒼說:“睡吧,睡著了就不痛了。”
要不是體力真的被透支完了,差點就要以為韓蒼會催眠了。
“蒹葭,蒹葭醒醒。”全身都是酸痛無比,頭沉的像被人強行灌了一桶鉛水,可是那個聲音,好像經理,好想睜開眼睛再看一眼他,哪怕一眼,就一下也好,可是眼睛睜不開,有一雙手始終捂著我的眼睛,任憑我怎麽努力,眼前都是令人恐慌的黑暗。
“蒹葭你聽我說,我很想你,我很想你,很想你”
滿腦都隻剩下經理的這句話,胸口的憋悶找不到出發點,喉嚨哽咽好像呼吸不了,像是溺水的人身邊也沒有一根可以讓我抓住的稻草,早知道,我應該告訴經理我喜歡他,早知道,我可以放鬆一下多看看他,總比現在這樣思不得求不得要好。
經理的聲音徹底消失之後,我的意識也陷入了巨大的黑暗,沒有光亮,隻有我殘破的軀體孤獨地慢慢冰冷,仿佛過了好幾個世紀一樣的漫長,我需要一個人,溫暖我的靈魂。
空間裏好像有熱源靠近,掙紮著用力起身,是經理就好了,不管前路有多苦,披荊斬棘,我這次也要抱緊你,至死都不要放手。
“蒹葭。”還有些青澀的嗓音傳過來的時候,才發覺自己抱著韓蒼,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的好好的,後背感覺不到一絲痛意,雖然疑惑是什麽超能力但還是把韓蒼抱得緊緊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失去一般,雖說兩小無猜啥的,臉皮在厚,也不由臉紅起來,再一看他,臉比我紅的還透徹。
其實,養成一個小經理也算是個不錯的選擇。
正想著,門就被人推開,奶娘撲天喊地地跑進來,頭上的簪子歪斜在一邊,眼裏的擔憂沒有多少,驚恐卻是真的。奶娘在害怕什麽?
韓蒼冷眼瞧著,繃著一張小臉,薄唇抿的緊緊的,奶娘這次倒是沒有再驅趕韓蒼,隻是感覺隱隱有些心虛。
敵不動,我不動,我倒要看看,奶娘這邊,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彎了彎嘴角,扯出自認為天真無邪的笑容,拍了拍床榻:“我沒事,奶娘你快坐吧,年紀大了,老站著也不好。”奶娘的神情明顯是送了口氣的樣子,看了眼韓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韓蒼也識趣,悶聲說了句:“我去熬藥,別人我不放心。”說完,也別有深意地看了奶娘一眼,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
韓蒼走後,連腳步聲都聽不到的時候,奶娘才開口說話,眼角的褶子裏仿佛都刻著悔意:“小姐,是老奴沒用,讓小姐收受了這麽多苦,發現小姐那邊失火時,縣太爺馬上就帶著老奴去救火,您卻被那小乞丐藏在了樹叢裏麵,安的是什麽心眼?老奴找了您一天一夜,才把您給找到,可把老奴給擔心壞了。”
看見奶娘眼下吊著的眼袋,也不像說假話,韓蒼藏了我,定時有他的原因,至於奶娘為什麽急著找我,就另有隱情了。
這時候可不能打草驚蛇,如果要活著,必須得小心翼翼,如果要回府,還得依靠奶娘。生活不比穿越劇,稍有差池,就是人頭落地。萬幸我還是個孩子,重新揚起笑臉,主動拉起奶娘的手:“奶娘說的蒹葭都懂,奶娘是真心對蒹葭好的,蒹葭隻能和奶娘相依為命,奶娘今後可不能這樣了,萬一累垮了,蒹葭可靠誰去呢。”
抬起袖子擦擦眼淚,偷偷用餘光瞥著奶娘,我還是個孩童,有我自己的優勢,扮豬吃老虎才可能贏回來,硬碰硬隻會讓自己死的更幹淨。
奶娘果然也有點動情,拍著我的手背乖哄著我:“小姐啊,等你身體養好了,我們就回府。”
“現在不在府裏麽?”仰著頭一臉嬌憨的看著奶娘:“這麽軟的床,這麽漂亮的大房子。”
“我們現在在府衙,縣太爺說,等你傷養好了,就送我們回府。”
果然如此,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貓膩,奶娘跟縣衙說我的身份,縣衙竟然毫不猶豫的相信,聽街坊說,這裏距離都城來回也要一個月的腳路,根本來不及打探身份,能坐到一縣之衙的位置,那麽好忽悠人人都拉個奶娘說自己是魏家大小姐了,更別說,開始是以“神女”的身份邀我來縣衙,中間到底有什麽關係,我都無從知曉。
好亂,腦子完全混沌了起來,一件事連著一件,似乎都有聯係,可跟我又毫無瓜葛。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他還能把我吃了不成?
剛準備開口再問一句話,帶著官帽的人領著一大堆衙役浩浩蕩蕩地走了進來,摸了一把自己的山羊胡,笑的獻媚無比,細長的狐狸眼裏滿是算計和奸詐,看樣貌,就知道是不能多多為伍的人,又想到我的事跟他都有點牽扯,心裏不禁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奶娘忙不迭蹲了身子行禮,就被為首的親自攙扶了起來:“奶娘不要多禮,快讓我看看小姐怎麽樣了?”
細細的公鴨嗓子讓人聽的有些不舒服,尖尖細細的,配上他的表情,說不出的不自在。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張大臉就湊到了跟前:“哎呀,神女呀,下官無能,救火不及時,才讓神女受如此大的罪過,都是下官的錯啊! ”
畢恭畢敬的樣子,滿臉的褶子都痛苦的堆在一起,我隻能裝作懵懂的小女孩般一臉天真:“您是?”縣官的胡子一顫一顫的,沒等我忍住,左手就忍不住伸了過去,拽住了縣官的胡子,稍微一使勁。
隻聽屋子裏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看著自己手上的胡子,還有些紮手,感覺自己闖了大禍,氣氛還有點尷尬。
正巧,韓蒼端著藥從屋裏走來,看著他努力憋笑的樣子,我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緩解尷尬的氛圍。
韓蒼將藥放在桌上,畢恭畢敬地朝我跪了下來:“神女果然是神女,您剛才還對我說,昨夜做夢,夢見一須發皆白的老人,說縣老爺命中注定高升,您瞧,可不給您說準了麽?”
縣官的樣子想發作,卻好像還顧慮著什麽,見了韓蒼,滿腔的怒火好像有了合理的發泄點:“你今兒要是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本官就砍了你的腦袋!”
韓蒼才不管他的威脅,轉頭看向我,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需要我配合的時候到了,我細細想了一會,才狀似恍然大悟道:“您瞧,我把這事都給忘了,昨日我昏迷中,本以為要醒不過來了,可夢中似乎碰到一個須發皆白的老爺爺,他個了我一顆續命的丹藥,還告訴我說,縣太爺可是個清廉的父母官,這麽長時間也不高升,太過委屈,便答應與我說,他回去要在福祿薄上為他記上一筆,保管日後升官發財,不辜負他的作為。
我就問他,那我怎麽看征兆呢?
老爺爺便告訴我說,拿把胡子,憑空給縣太爺填了些老氣,還年輕,好日子還在後頭呢,就把他胡子給他去了吧。”
我裝著老氣橫秋的樣子把牛皮吹了一遍,縣官還是將信將疑的樣子,韓蒼立馬跪拜高呼:“恭喜縣太爺,賀喜縣太爺!”
屋裏的人見狀,也都學著韓蒼的樣子高呼,氣氛一下子就熱烈了啊。
滿意地看著屋子裏的迷信鬼們,由衷地感歎:“迷信,有時候還真是個好東西。”
縣官的臉上勉強掛著笑,態度可就沒先前恭敬了:“那就借小姐吉言了,晚上賤內在後花園為小姐擺了家宴,小姐可要賞臉啊。”
說罷,就帶著眾人走了,還不忘摸摸光禿禿的下巴,氣急敗壞地踹了一腳自己的小跟班,看著手裏一簇花白的胡子,來不及多想,就被韓蒼強行灌了藥拍哄著睡著,不過,古代的藥真不是人喝的,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