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樹猶如此
玉芷宮裏，孟池羽理完政務，與陸瑰雲一同下棋。
陸瑰雲擅象棋，孟池羽擅圍棋。兩人都想下自己擅長的棋，討論半，最後決定猜拳。
猜拳結果，下象棋。
爺平日幾乎不下象棋，顯得有些生疏。而陸瑰雲穿越前，可是某象棋程序排行榜的上榜玩家，“虐”爺簡直像切菜。
最後，她一瞻馬後炮”，將他一舉拿下。
爺沒意思，還是想下圍棋。但是，兒子和弟弟都各忙各的去了，媳婦又不願意跟他下圍棋，不禁感歎：“要是三叔在就好了。”
陸瑰雲帶著勝利的笑容，收拾棋子，笑道：“反正三叔在蜀地也沒什麽正經事兒，不如你下詔宣他進京唄。”
曹操，曹操到。她話音剛落，永福就進來報告，是蜀王攜王妃一同進京，人已經快到京郊了，等著皇上放校
孟池羽挑了挑眉：“真來了？三叔這是玩兒的哪出？朕瞧瞧去。”
他披件鬥篷，親自擺駕出城，果然見到了剛才還在念叨的三叔。
此時，楊家出事的消息，還沒有傳出。京郊微風拂麵，楊柳依依，燦燦的陽光攜著暖意照在人身上，清新如洗。
楊念玉微笑地與皇上見禮，道：“臣婦收到家書，掛心娘家妹妹，王爺就倉促地帶臣婦進京來了，恐怕有不合規矩的地方，還請皇上治罪。”
孟世端則在一旁開玩笑：“皇上放心，我不是來謀反的，不信的話，就去搜……”
混賬話沒完，就被楊念玉瞪了一眼。立馬閉嘴。
“三嬸快請起吧。”皇帝虛扶了一把楊念玉，笑道，“朕與三叔之間沒有這些猜忌，朕早知道三叔沒那出息。要罰，就罰三叔陪朕下棋，隨叫隨到。”
楊念玉不語，朝京城的方向望了一眼。
那種不祥的預感，又湧了上來。她以為是自己旅途太累了昏頭的緣故，連忙輕晃了下腦袋。
孟世端看見了，也不顧皇帝在場，上前關心她道：“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事。”楊念玉搖了搖頭，衝孟世端一笑，“王爺，你先進宮陪皇上下棋吧，我回娘家去看看。”
“下棋不急，我陪你去。”孟世端拍拍楊念玉的肩膀，回過頭朝皇帝一拱手，“宮中出入多有不便，臣還是暫住宮外吧。”
皇帝算是看出來了，合著三叔這次來京，不是他自個兒要來，是為的他王妃。怪不得呢。
楊念玉忙道：“皇上親自來接王爺，如此聖恩，王爺自當好生陪侍皇上去。我回家看看，若是無事，就進宮給太後和昌妃娘娘請安。”
於是，王爺王妃分了兩路，孟世端隨皇上進宮，楊念玉則先回娘家去了。
紫禁城還是孟世端熟悉的那個紫禁城，重簷歇山頂和紅牆黃綠琉璃，如同蟾宮瑤台般眼花繚亂的繁華。孟世端從在這裏長大，他當時厭煩的繁文縟節，向往宮外的地，後來封作藩王守在蜀地，倒時不時地會想念故地。當年在深宮禁苑，爬過的樹，喂過的魚，養過的貓，鬥過的蛐蛐兒，都在回憶當中點映成趣。
路過禦花園時，孟池羽回頭，看見孟世端走得緩慢，笑問：“三叔，你在想什麽呢？”
孟世端指著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以前臣帶皇上爬過禦花園的樹，現在樹都這麽高了。”
爺嘿嘿一笑：“樹猶如此，人何以堪，三叔是想你老了吧？”
看著曾經的膝下的侄兒，也如那樹一般長成擎之勢，孟世端心中頗有感慨，往事如煙，可唯有今時今日的眼前景色，才最真切，也最喜人。
難得地，他沒和孟池羽抬杠，點零頭，表示讚同：“是啊，日子過得可真快，臣都生白發了，是老了。”
爺見三叔認真了起來，連忙是開玩笑的。
談話間已至景仁宮。正好女官瑞錦從景仁宮門口出來，看見皇帝身旁之人，身形像是蜀王爺，卻不敢認，隻徒路旁，屈膝向皇帝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皇帝問：“太後可在歇息？”
“哦，回皇上的話，太後娘娘午休早醒了，這會子太子殿下正在裏頭陪話呢。”
瑞錦剛剛話畢，太子孟池星就從景仁宮出來，先向皇帝行禮，再然後看見孟世端時，顯然愣怔了會。
孟世端笑著和孟池星打招呼：“太子殿下別來無恙。”
孟池星下意識地跪下：“臣給皇叔請安，皇叔大安。”
按太子品級比親王要高，孟世端忙彎腰，笑著將人扶起來，道：“太子殿下，又不是年不是節的，跪我做什麽。我也給你請安，你大安。”
孟池星道聲不敢，起身後笑問：“您怎麽來了？”
皇帝替他三叔回答：“你當他是來看我們的？還不是老婆想回娘家，他就巴巴跟來了。”
孟池星憋著笑，再看孟世端，還一副混不吝的樣子，和皇帝鬥嘴，不當回事，根本不在乎在晚輩間的形象。
楊念玉還不知道家裏已經翻地覆，剛一回娘家，就發現妹妹念嬌正坐在台階上哭泣。
念嬌貪玩愛鬧，常常受罰，是個哭包，楊念玉未覺得哪裏不對，隻當是常事，上前摸妹妹的頭問道：“念嬌，怎麽哭了？是不是又和娘吵架了？”
哭聲一頓，念嬌抬起頭，看見姐姐關心的臉，一把抱住姐姐的腰嚎啕不止。那哭聲不像是得不到玩具或者被母親訓斥的啼哭，而是十分的悲慘與淒厲。
楊念玉心裏揪得一緊，蹲下身按住念嬌的肩膀，問：“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念嬌已哭得嗓子都啞了，話都不清楚：“二姐……”
楊念玉心疼妹妹，連忙抱緊念嬌，語氣溫和道：“不著急，咱慢慢。沒事，有我在呢。”
懷裏，又是一陣低低的嗚咽。念嬌一想到最近的事，眼淚就像掉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她年紀，在父母的疼愛中長大，現在一夜之間，全家卻已經發生了意想不到的劇變。
楊念玉湊近去聽，很努力才聽清妹妹的話。
“二姐……死了，爹他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