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勸和
既然提到那件事，皇帝沒多想就頂了回去：“當初母後做了什麽，自己心裏有數。”
他完就後悔了。當初，他們約定過，隻要太後誠心悔過，便不再提的。
太後眼裏閃過重重的失落，緩慢地站了起來，將頭上所有的珠釵全部拔下，再將手上的鐲子褪了，扔在皇帝麵前。
珠玉的清脆之聲，喚醒了皇帝。他驚詫地抬起頭來。
“嬤嬤，咱們走。”太後將身上厚重的鳳袍也取下，扔到邊上，看都不看皇帝一眼，扶著胡嬤嬤的手往外走去。
“母後！”皇帝連忙上前去攔住，“您這是要去哪？兒子錯話了，您隻管責罰，別氣壞了身子！”
“這個太後，我不當了。”太後冷冷地道，“我回老家去，再也不踏進這紫禁城半步，也好不必受辱。”
太後旁的或許能忍，忍不得兒子的嘲諷。何況她剛剛茹素一月以示誠意，而今皇帝就戳她痛處，她頓時心冷，一心要出宮去，誰也攔不住。
皇帝後悔不迭，隻好叫侍衛硬攔，不讓太後離宮。其實太後回老家，也不過是句氣話，她父親早已亡故，母親也改嫁，早就沒有老家可回。
太後什麽也不願再回景仁宮，帶著胡嬤嬤又去了冷宮，放話給皇帝，從此之後不必再相見。
皇帝原本隻是無心之言，這時才意識到嚴重，叫來孟池星問清事情原委，皺眉道：“依你這麽，胡嬤嬤並沒做錯什麽事？那你打她做什麽？”
鍾靈慧緊張地攥緊自己的衣袖，卻見孟池星鎮定自若地回答道：“臣弟看她不順眼，一時魯莽行事，害皇兄與母後爭吵，請皇兄降罪。”
皇帝神情錯愕，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看她不順眼，那是什麽理由？他了解弟弟的性格，不該如此不講道理啊！
遠在玉芷宮的陸瑰雲，聽太後負氣出走去了冷宮，急忙地趕來，不知道發生什麽，隻知道他們母子大吵了一架。
她頭痛不已，都過去這麽久了，怎麽還吵啊？不是都已經好了，往事不提嗎？
“你非要戳母後痛處做什麽？你不知道她剛為這事茹素禮佛一個月嗎？”陸瑰雲想拿手指戳爺的腦門，“你你……”
她還想更重的話，一看孟池星在旁邊，還是給孟池羽這個當哥的一點麵子算了，於是住了口。
“星弟，你怎麽一直跪著？”
她注意到，從進門到現在，孟池星一直跪在地上，而且咬著唇，一副犯了大錯的樣子。
“皇嫂，您不要皇兄了，此事全因臣弟而起，臣弟愧對皇兄信任，也愧對母後，請皇兄廢了臣弟以平母後之怒。”
爺這時坐不住了，站起身來指著弟弟，怒意難平：“你以為太子是當著玩的？你是儲君！國本！你……你要氣死朕呐！”
少年清瘦的脊梁低低地彎著，讓人瞧見心疼。陸瑰雲蹲下去，溫聲細語地問：“來，你好好，到底怎麽回事？胡嬤嬤人挺好的，是不是你對她有誤會？”
孟池星目光躲閃了下，陸瑰雲頓時意識到什麽。
她站起身來，望向一旁的鍾靈慧。隻見姑娘規規矩矩地侍立，雙肩卻微微抖動著，不知是害怕還是心虛。
“靈慧，過來。”陸瑰雲朝鍾靈慧招手，態度溫和，盡量不讓姑娘害怕。
但鍾靈慧還是很害怕，走路都哆嗦，行了禮後，怯怯地開口：“娘娘有什麽吩咐？”
陸瑰雲上下一掃，很快就注意到，姑娘的手有些紅腫。
“你的手怎麽了？”
“回娘娘的話，是太後娘娘責罰的。”
陸瑰雲伸手，示意她將手交出來，她也乖乖照做。
陸瑰雲拿著她的手觀察了下，然後抬頭問：“打的手板？”
“是。”
陸瑰雲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孟池星一眼。
一個猜測就此形成。
“母後讓胡嬤嬤打的你？”
鍾靈慧沒想到昌妃娘娘這麽快就破了案，哽住了，然後才答了個“是”。
爺這會也明白了，原來弟弟和胡嬤嬤的過節是為了這個。他背著走，焦躁地踱了幾步，氣道：“簡直胡鬧！你就為這個讓胡嬤嬤掌嘴？你這不是打的母後的臉嗎？”
孟池星重重磕頭：“兒臣一人做事一缺，請皇兄隨意責罰，不要牽連靈慧妹妹。”
爺簡直給弟弟氣笑了。想罵，又不知怎麽罵起。
陸瑰雲問了事由，歎了口氣道：“星弟，此事確是你魯莽。胡嬤嬤是太後跟前的老人，平時又待人和善，隻不過是奉命行事，你怎麽能如此責罰於她？”
少年難得魯莽，是為了保護心上人。這份勁頭，爺以前也曾有過。但是理解歸理解，這次畢竟是太後占著理兒，得先讓她消氣才校
陸瑰雲問孟池星：“星弟，你現在可知錯了？”
後來鍾靈慧告訴孟池星，胡嬤嬤並未故意欺負她，孟池星便悔之晚矣，連忙答道：“臣弟知錯。”
“那你便去母後門前跪著吧，跪到她消氣為止。”陸瑰雲想想又添上一句，“你別覺著委屈，男子漢大丈夫，做錯事就該擔責。”
一語驚醒夢中人，孟池星麻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多謝皇嫂指點，臣弟這就去求母後原諒。”
太後搬進冷宮，看著熟悉的陳設，再看看自己一身素衣，自嘲地對胡嬤嬤道：“看，咱們又回來了。”
胡嬤嬤跪下，難受道：“太後沒必要來這地方的，都怪奴才，這點事不該讓您知道。”
“你起來，你知道，當著外人咱們是主仆，但我沒拿你當奴才看。你是我的人，他打你的臉，就是打我的臉。”太後彎腰去拉胡嬤嬤，道，“人家都上門來打我的臉了，我何必還在那裏受氣。反正這冷宮咱們也不是第一次來了，我瞧著雖然簡破，卻清靜得很。”
兩人正著話，宮門處響起一陣敲門聲。
“母後，兒臣求見！”陸瑰雲是來勸和的，禮貌地在門外親自敲門，試探問道：“母後您能見我一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