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問罪
自從先前冷宮那件事之後,太後為了表示自己的懺悔,每年元月都去佛堂住一個月,茹素禮佛,且不要人跟隨伺候。
而住景仁宮裏的女官,就暫時由胡嬤嬤代管。胡嬤嬤比太後開明,不怎麽拘著女官們,也算是給大家放了個假。
鍾靈慧和胡嬤嬤親近,閑暇時便要求跟她學針線。
胡嬤嬤看著她紅腫的手,猶豫道:“你手還腫著,不便幹活,要不還是等以後再吧。”
“不要緊的嬤嬤,隻看看著腫,幹活無礙,我寫字都還好好的呢。”鍾靈慧纏著胡嬤嬤道,“算我求您了,早聽您的針線好,您就教教我吧。”
被她纏不動,胡嬤嬤才鬆口道:“那好吧,教不敢當,就給你些意見。”
胡嬤嬤取來一個繡花繃子,樣子已經描好,隻差動手去繡了。鍾靈慧接過,拿起針來。
“你慢慢運針,別紮著自己。”
胡嬤嬤話音剛落,鍾靈慧就不心將針擺斜,紮到了自己。
幸好沒出血,隻是留下一個的針眼。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瞧你,也太不仔細了。”胡嬤嬤歎了口氣,“這是細活,急不得。”
鍾靈慧心翼翼地拿著針,應道:“是,我好久不曾動過針線了,有些生疏,對不住嬤嬤。”
語氣中帶了幾分心,在有心人聽來卻是委屈。
兩人正著話,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低沉的嗓音:“這是做什麽!”
轉過頭,正是孟池星來了。
他這一來,就聽見胡嬤嬤與鍾靈慧的後兩句對話,以為胡嬤嬤在欺負鍾靈慧。
胡嬤嬤對這位主子的怒意還渾然不覺,迎上前去,施禮笑道:“奴才給殿下拜年請安了。我們在做針線呢。太子殿下想必是來給太後娘娘請安的吧?不巧,太後正在佛堂閉關呢,您有什麽話告訴我,我替你轉達便是。”
孟池星壓根兒沒有搭理她前頭的話,而是一聲喝令:“跪下!”
胡嬤嬤一愣,平日見到孟池星都是客客氣氣的,不知他今兒個是怎麽了。
沒反應過來,膝蓋也就沒立刻彎下去。
孟池星見胡嬤嬤不跪,臉色更加難看,語氣也格外森嚴:“怎麽?我命令不動你?”
胡嬤嬤緩緩而跪,不解,但是維持著奴才的本分,道:“主子要奴才跪,奴才自然是跪。隻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有什麽訓示?”
“我今兒就要教訓你這刁奴!”孟池星看了一眼鍾靈慧紅腫的手,半點麵子也不給胡嬤嬤。
胡嬤嬤忙道:“奴才惹殿下生氣,自然是該教訓。隻是還請殿下示下,奴才到底做錯什麽事了,奴才也好改呀。”
胡嬤嬤是太後心腹,孟池星知道教訓胡嬤嬤,將來必定會惹來太後怪罪,不願讓鍾靈慧也卷進來,所以便隨口立了一項罪名:“你敢讓女官替你做活,難道不是有違宮規。”
原來是為這個,胡嬤嬤抬頭道:“殿下誤會了,這是繡給太後娘娘的東西,不是奴才個饒活兒。”
鍾靈慧也上前幫胡嬤嬤話:“殿下,是奴才要嬤嬤教我的,你莫怪嬤嬤了。”
她越是求情,就越顯得她怕胡嬤嬤。孟池星決心這次一定要替她出氣,強硬道:“你別話!”
罷又轉向胡嬤嬤:“你還敢頂嘴?你仗著資格老,不將旁人放在眼裏,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這次定要好好教訓你,掌嘴!”
宮中對女子不輕易用掌嘴之刑,因為臉麵是女子最要緊的東西,傷了臉麵便是侮辱。
孟池星一開口就命掌嘴,這是存心辱她臉麵。
胡嬤嬤跟了太後幾十年,是宮裏最有臉麵的奴才,就連皇帝對她都是和顏悅色,孟池星現在如此作為,其實也是玩火。
嬤嬤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最終還是不敢違抗,舉起了手掌,朝自己打去。
啪!清脆一聲響。
鍾靈慧急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拉住孟池星的衣裳下擺:“殿下!若是讓太後知道你這麽打胡嬤嬤,會大怒的!”
孟池星不為所動:“太後打罵我也好,就算是廢我這個太子,我都要給這刁奴一個教訓!”
“殿下!”鍾靈慧急得直磕頭,“奴才求你了,別打了!奴才願替嬤嬤掌嘴!”
情急之下她舉起手,就朝自己臉上招呼。
還未及臉頰,手腕就被他一把拉住。孟池星瞪眼急道:“誰讓你掌嘴的?”
她哀求:“請殿下饒了嬤嬤吧!”
孟池星看了一眼胡嬤嬤,也打了不少下了,便道:“罷了,就到這裏吧。”
胡嬤嬤停下手,臉頰紅腫,頭發微微有些淩亂,但是神態還是穩著,規規矩矩地磕頭謝恩道:“奴才叩謝殿下教訓。殿下……打得好。”
被打了還要叫好。鍾靈慧第一次覺得,當奴才如此沒有尊嚴。這紅牆黃瓦的紫禁城於她而言,又多了幾分寒意。
“你聽清楚,你再敢欺負別人,我照樣打你!”孟池星了這麽一句,才叫她起身。
胡嬤嬤從地上爬起,鍾靈慧也一並起身。
孟池星對胡嬤嬤道:“你下去反省吧。”
“是。奴才告退。”胡嬤嬤福了福,退了下去。
孟池星這才走到鍾靈慧跟前,心翼翼地問:“你沒打著自個兒吧?”
“奴才不敢勞殿下過問。”鍾靈慧避了避,瑟縮道,“主子打得解氣也是好的。”
“我才不是解氣,我是為了你。”孟池星輕輕執起她的手,“以後誰要是再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
“我?”鍾靈慧眼神裏閃過一絲害怕,“你是,你是為的我,打了嬤嬤?”
孟池星指了指她的手掌:“我都問明白了,這個就是那刁奴動的手打你。她下手如此之重,我也要讓她嚐嚐被打的滋味!”
“可那是太後的命令啊!”
“母後那裏我自去請罪,你放心,一人做事一缺,我替你教訓這刁奴,自然會擔下所有責任。”
少年眉宇之間,滿是擔當與責任。可是鍾靈慧卻感受不到感動,隻有更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