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最初的美好
少女的歡笑像銀鈴似的,回響在秋日的庭院裏。
“一下,兩下,三下……三十下,三十一,三十二,沒接著!”汪洛洛是個活潑的性子,撿起毽子,叉腰對鍾靈慧道,“你看我的!”
說罷,她將毽子扔在空中,認真地踢了起來,不多不少,正好踢了三十一下。
鍾靈慧贏了很高興,滿臉掩不住的笑意:“怎麽樣,服不服?”
“不服!”汪洛洛說,“咱們再比試!”
鍾靈慧說好,突然想起什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子,道:“你在這裏等我一會,我去換雙厚底的鞋子來,這鞋子底太薄,踢得我腳疼。”
汪洛洛答應了。鍾靈慧便轉身回房換鞋去了。
汪洛洛拿著毽子練了兩下,不防突然聽見有人叫她。
“喂!喂!”
汪洛洛抬頭一看,隻見牆頭突然出現一個男孩的身影。那男孩穿著竹青色的錦袍,氣度不凡,就是稍顯瘦弱,此時正趴在牆頭朝她招手。
她可從來沒在鍾靈慧家見過這個人,皺著眉頭問:“你是誰?”
“你別管我是誰,你等會能不能再輸一把?”孟池星扔了一個銀錠下來,“麻煩你了!”
汪洛洛一愣,然後腦筋就轉過來了:“你該不會是鍾靈慧的親戚吧?”
她能想到的隻有這個,要不然,誰會在乎鍾靈慧贏不贏呢?
“別和她說!拜托了!”孟池星說完這個,趕緊從牆頭翻了回去。
汪洛洛手上拿著那枚銀錠,感覺份量不少,尋思著反正已經輸了一把,再輸一把也不會少塊肉。不僅不會少塊肉,拿著這枚銀錠還能去買好些肉吃呢。
沒一會兒,鍾靈慧換了鞋回來,問汪洛洛:“你剛才和誰說話呢?”
汪洛洛將銀錠塞盡口袋,“啊”了一聲,回答:“沒有啊。”
“咦,奇怪了。我剛好像聽見你說話,還聽見你叫我名字了。”
汪洛洛笑了,掩飾道:“可能是我剛才和路過的丫環說話吧,來來來,繼續踢毽子。”
“好。”鍾靈慧接過毽子,往空中一拋,然後趕緊伸腳去接。
但是她換了雙新鞋子,一時沒有踢習慣,才踢了三下,那毽子便落了地。
這下輸定了!鍾靈慧懊惱地想。
汪洛洛拿錢手短,硬著頭發接過毽子,然後用力地往天上一拋。
由於太過用力,那毽子被她扔得影兒都不見了,正好落在了院子裏槐樹的樹枝上。
“你輸了!”鍾靈慧興奮地喊,“你一下都沒接著!”
汪洛洛假裝失落:“唉,怪我剛才不小心太用勁了。”
鍾靈慧出乎意料地贏了,笑逐顏開,歡快的笑聲一裏路開外都能聽見。
蹲在牆角的孟池星聽見她開心,也跟著開心。同時心想,他在宮裏還從來沒有聽靈慧妹妹這麽笑過。他好希望,這樣的笑聲還能持續下去。
汪洛洛留在鍾靈慧家吃晚飯,想起今天那個小男孩,故作無意地問她:“你家最近是不是來了什麽親戚呀?”
鍾靈慧一愣,說沒有啊。
汪洛洛迷惑了。不過她很快摸到了口袋裏的銀錠,頓時覺得這個問題也沒那麽重要,打個哈哈過去了。
第二日,孟池星又偷偷跑到鍾府花園的牆外。看見鍾靈慧拿著鋤頭,正在挖土。
原來汪洛洛送了她一個檸檬樹的幼苗,她想在花園裏栽種一棵檸檬樹,事先不讓家人知道,給他們一個驚喜。
但是種樹這種活兒遠比鍾靈慧想的要難,她年紀小,又是個大家閨秀,沒多少力氣,光挖土就累得滿頭是汗了。
她放下鋤頭,回屋喝水。
孟池星趕緊翻了牆進來,拿起那鋤頭用力地挖,還幫她鬆了鬆土。
等鍾靈慧回來,就看見土已經挖好了,隻需要將樹苗移植進去就成。她左看右看,一個人影兒都沒看見,還以為是路過的家丁幫的忙。
不一會兒,檸檬樹就種下去了。鍾靈慧興奮地喊父母和祖母來看。
唐氏有些不相信:“靈慧,這真是你種的?你有這麽大能耐?”
鍾靈慧點頭:“是啊,就是女兒種的。”
鍾奕把鍾靈慧抱起來舉高高,笑道:“喲,我閨女真有本事!靈慧好厲害呀,這麽點大都能種樹了!”
陳氏也笑,皺巴巴的臉上滿是慈愛,掏出手帕給孫女兒擦汗,叫她以後有活讓下人幹,別把自個兒累著。
“剛才好像有個下人幫我鬆了土來著。”鍾靈慧說,“但不知道是誰,幹好事還不留名呢。”
聽見他們一家的歡笑,孟池星滿心愉悅。同時有些羨慕鍾靈慧,全家人都這麽寵她。
不過他轉念一想,雖然沒有爹娘寵愛,但現在有皇上哥哥和皇後嫂子寵,也可以無憾了。
第三日,先生準的假就要結束了,孟池星安靜地蹲在牆根底下,一邊曬著太陽,一邊想著鍾靈慧。
平時鍾靈慧天天都在花園玩,怎麽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有些擔心,於是爬上牆頭,翻了進去。
小潛伏者靠近鍾府的宅門,想觀察一下裏麵發生了什麽。
過了一會,他聽見傳來有低低的啜泣聲。立馬識別出,是鍾靈慧的聲音。
孟池星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
她怎麽哭了?為什麽哭?遇到什麽事兒了?怎麽辦?
一連串的疑問浮現在他的腦子裏。
他顧不得許多,循跡走到傳出哭聲的那間東屋去。
鍾靈慧拉著祖父鍾簋的手:“祖父,您不要走……”
鍾簋自知氣數已盡,多少藥都救不回了,勉強一笑,摸了摸孫女的頭:對家裏人說“我這是壽終正寢,你們都不用難過。我死以後,家裏不用大辦喪儀,就安安靜靜地設個牌位,入棺落土就成了。”
“祖父你不會死的!”鍾靈慧搖頭,非常舍不得。
“人活七十古來稀,祖父都七十好幾了,再不死真成妖精了。”鍾簋說,“有人說死生亦大矣。可是也有人說,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人間活著,不過也是大夢一場罷了,何足稱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