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釀成悲劇
孟世端不知該如何安慰範氏，隻道：“你不要多想，總會好起來的。”
景陽宮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芒，在此時的範氏看來，卻象征著某種諷刺。她目光沉靜如水，緩緩地從窗外流淌回了孟世端的身上。
這個男人。她疑了一輩子，虐了一輩子，也愛了一輩子的男人。
如果不是出身皇家，或許這一切不會發生吧。
如果有來生，她還想再與他相知相遇相愛，但她希望他能投胎到一戶平凡人家，最好窮困潦倒，連老婆都娶不起，更別提娶妾逛青樓。那樣的話，她就可以很有安全感，和他好好過日子了。
現在，一切都晚了。
“是啊，王爺說得對，總會好起來的。”範氏笑了。
孟世端覺得她這個笑容莫名詭異，總是哪裏不對的樣子。
“我……我這就去福壽宮求皇兄收回成命，你等著……”孟世端站起身，急急往外走。
範氏攔住他，搖了搖頭：“都求了多少回了，沒用的。”
“不，我要長跪於福壽宮宮外，皇兄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範氏本欲再攔，忽而想到什麽，眼裏冰雪融化，將原本伸出的手臂放了下來，衝他溫柔地笑：“那你便去吧。”
這溫柔的笑容像是吹過群嵐的晚風，拂麵時令人渾身欲化。
孟世端點了點頭，道聲放心，一臉堅決地往外走。
“等等，王爺。”在他跨出門檻的那一刻，範氏叫住了他。
他回眸，盯著她問怎麽了。
“如果太上皇不答應，就別和他爭執了吧，他是太上皇，你鬥不過的。隻要王爺待我有心，我就什麽都有了。即便你新娶王妃，她能對孩子們好，我也高興。”
“你別多想，在這兒等我消息。”孟世端叫她回去休息，又對兩個孩子道，“照顧好你們的娘，知道嗎？”
孟池明和孟櫻兒還沒明白具體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他們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不好的事情，而且還是對母親不好的事情，剛才聽父母對話都不敢作聲。
此時聽見父王的囑咐，連忙齊聲應道：“孩兒知道了！”
孟世端離宮後，範氏把兩個孩子帶到景陽宮的偏殿去，那裏有早就安排好的嬤嬤和宮女在等候著他們。見他們來了，宮人們連忙請安：“奴才們恭迎兩位小主子！”
“都起來吧。”孟池明人小卻有氣勢，抬手命道。
範氏蹲下，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回蜀之前，你和妹妹就住在這裏，嬤嬤和宮女們會伺候好你們。宮裏規矩大，你好好看著妹妹，別犯錯，以後見到皇伯父和皇上堂哥，要謹守為人臣子的本分，知道了嗎？”
範氏殷殷囑咐，聽著卻有些奇怪，平時她不似這般話多。孟池明隻當她是受了打擊才這般，點頭保證：“母……娘放心，孩兒在宮中一定會謹守規矩的。”
“嗯。”範氏站起身，轉過頭對嬤嬤道，“他們也累了，帶去沐浴後睡會吧。”
嬤嬤恭聲道是。範氏雖然是宮女，但好歹也是前王妃，算得上是半個主子，在景陽宮裏很得下人敬重。
熱水已經打好了，孟池明和孟櫻兒分別跟著兩個宮人去沐浴。雖然嬤嬤和宮女們看著很和善，但對於兩個小孩而言畢竟是陌生人，孟櫻兒拉著範氏的袖子，撒嬌道：“還是娘給孩兒洗澡吧，孩兒不習慣用別人。”
範氏搖頭，摸著女兒的腦袋，一臉寵溺與不舍，但還是拒絕道：“娘困了，這會子正好去午休，櫻兒最體諒娘了，是不是？”
孟櫻兒撅嘴，有些不高興，但還是聽話地跟著嬤嬤走了。
看著兩個孩子的背影，範氏終是沒有忍住，落下了兩行清淚。
她獨自回房，將早已寫好的絕書放在了床上。
然後取出一小塊金子，義無反顧地吞了下去。
而此時的孟世端還毫不知情，仍然跪在福壽宮苦苦哀求太上皇。
“老三，我都和你說過多少次了，這事兒就這麽定了，沒有商量的餘地！”太上皇語氣堅決，不容置疑，“你快點起來，這事兒哥替你做主了，你就算把這地磚跪化了也沒有用！”
孟世端又轉向太後：“皇嫂……您倒是替小弟說兩句話呀。夫妻之間，難道不是以和為貴麽。”
太後以前就不喜歡範氏那悍婦行徑，加上範氏出身較低，更瞧不上她做自己的妯娌，也不買這個賬，隻道：“你哥是你親哥，都是為的你好，你都已經休了範氏，覆水難收的道理難道不懂？行了，你快起來吧，這事兒聽你哥的。”
孟世端歎氣懊悔：“我當初就不該意氣用事，夫妻之間豈能說離就離？反正現在我打定主意了，一生一世，就隻守著她一個，再也不生旁的歪心。”
雖然太後看不上範氏，但是身為女人，孟世端這份深情倒讓她有些感動。再想到太上皇那後宮佳麗三千的主兒，對比一下就來氣。
她轉過頭，看了自家丈夫一眼，忽然幽怨道：“太上皇啊，您倒是瞧瞧，老三竟是個癡心人兒，您要是有老三對範氏一半兒的專情，臣妾就死而無憾了。”
“朕現在與你共居這福壽宮，不也是天天守著你麽？”太上皇敷衍了一下太後。
他隨即彎下腰去扶孟世端：“老三，楊英是名門世家，他家的女兒必定家教極好，我問過了，不僅花容月貌知書達理，而且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關鍵是脾氣溫柔，女德甚佳。你放心，你們一定般配。”
然而這世上有些男女之情，不是“般配”二字便能蔽之的。
孟世端正要再辯駁，門外傳來了報信太監急急的聲音：“王爺！不好了！”
孟世端的心驀然一沉，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立即站了起來，推開門一把扯過那太監的衣領：“發生什麽事了！”
他惶恐而焦急，隻怕那太監說出什麽意想不到的事來。
果然，那太監開了口，戰戰兢兢地道：“您宮裏的範氏她……她吞金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