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暗流
“娘娘見諒,並非是卑職等頂撞犯上,而是太子殿下已下了令……”
陸瑰雲非常不爽,她算是聽明白了!在這東宮,隻有孟池羽說的話管用,她說的話壓根不管用!
突然覺得好可悲,爭來爭去要爭什麽太子妃,其實在後宮這樣的環境裏,夫妻的地位本來就是不對等的。就算她是嫡妻,也是受人尊重些罷了,實質上大家都隻聽孟池羽的話,不會聽她的。
這像什麽?狐假虎威!她就是隻狐狸,孟池羽才是老虎!
越是這樣,她越是不服氣,心裏一橫,非要出去不可。一旦軟弱了第一次,以後還不是由著他欺負?
侍衛們一時為難起來,要是不攔她,則違了太子之令,要是攔她,勢必會冒犯到她。陸瑰雲每向前進一步,人牆就向後退一步,不敢碰撞,卻嚴陣以待。
“你們在幹什麽?”不遠處傳來孟池羽的聲音。
眾人鬆了口氣,小祖宗終於回來了。郭穀單膝跪地,向孟池羽報告了大致情況,並主動請罪。
孟池羽拉著她的手腕往宮裏走,到了廳前,斥道:“鬧什麽?讓大家都看笑話?”
陸瑰雲不答反問:“溫子貞呢?”
“說了放他就放他。”太子殿下斬釘截鐵。
陸瑰雲總覺得不對,疑惑地打量了下他的神色:“真放了?那為什麽不讓我出去?你對他做了什麽?”
孟池羽一撩長袍坐了下來,拿起茶碗就喝,涼茶咕咚下肚,說不出的爽快。
“他出言狂悖,以下犯上,豈能不罰?”
陸瑰雲腦殼疼,叉著腰問他:“你怎麽罰?”
“杖責二十而已。”
“二十杖?!!!”
孟池羽用茶蓋劃過茶碗,眸子裏閃過得意:“你試試再叫響點,說不定能震碎房頂。”
溫子貞是個清高的人,被人按在長凳上杖責,他怎麽能受得了這種屈辱!
“二十杖會打死人的!”陸瑰雲急了,“你不是答應不殺他了嗎?”
“沒叫人下死手。”孟池羽翹著二郎腿,“死不了的,放心吧。他現在還在梨園養傷呢,十天半個月就可以滾回老家了。”
陸瑰雲:……
恒王府。新婚燕爾的世子夫婦給父母敬過茶後,一塊兒去廟裏給菩薩上香,順道郊遊玩耍。宋憲騎馬,葉靈月輕輕地從後麵地抱著他。
天高氣爽,宋憲故意使勁拍馬屁股,陡然加速,嚇得葉靈月隻好抱得更緊。
積雲寺來來往往的香客不少,燒香許願後,兩人拉著手踏在紛紛的落葉上,踩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葉靈月餘光瞥見後麵跟著的幾個黑影,心裏不舒服,向宋憲抱怨道:“你這麽大人了,王爺還像跟梢似的派人跟你,真是何必呢。”
那幾個黑影是恒王爺手下單獨訓練出的一支隊伍,名叫暗影,名義上是為了護衛皇家而建,全是死士。
死士忠誠到什麽程度?用最後一滴血效忠主人。他們沒有親人,沒有牽掛,人生的全部意義都是主人。聽起來有些邪乎,誰也不知道恒王爺用了什麽法子,能把人訓練成這樣。
恒王爺也從來不把這些事情告訴兒子。宋憲印象裏,父親沉默寡言,很少和自己說話。就算說話,大多也隻是請安問好。
自從他打江南回來,倒是常常差他辦事,把他累得夠嗆。說是想曆練兒子吧,這些事卻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總之,宋憲永遠不明白宋誌腦子裏想的是什麽,但也不敢問。宋誌發怒起來,半點情分也不講。
宋憲一直記得,自己小時候貪玩,誤入府裏的禁區,就被父親狠打了幾十鞭子,養傷養了小半年。
“我也不知道,我爹現在天天派暗影跟我幹什麽。”宋憲隨手在路邊拔了根狗尾巴草,找了塊石頭坐下,“可能是江南遇刺的事,他多長一個心眼吧。”
“遇刺的是太子,又不是你。”葉靈月靠在他肩頭,“還有,我真是搞不懂你爹,天天讓你那麽辛苦,不像個世子,倒像個長隨。”
宋憲心裏何嚐不苦,但是他知道父親的脾氣,道:“你可記著,我爹比皇上還不好惹,這些話私底下咱們說可以,千萬別傳到他耳朵裏去。”
葉靈月撅嘴:“人家還不是心疼你嘛。再說你每天那麽忙,都沒時間陪我。”
宋憲連忙安慰,說他爹最近忙,過了這段就好了。葉靈月問他爹在忙什麽,他垂下了頭,若有所思。
“現在朝廷局勢很緊張,咱們和韃靼可能要大戰一場。”
大雍和韃靼在北方邊界上一直摩擦不斷,朝廷早就想打。但是皇帝懼戰怕輸,一直舉棋不定,不敢興起一場大戰。
朝廷退讓,韃靼就囂張,最近屢屢挑事,大臣們實在忍無可忍,主戰的呼聲越來越高。宋憲祖上就是征戰的將軍,江山一半兒是他家打下的。所以這次恒王作為武將出戰的可能性很大。
葉靈月擔心道:“你不會也要上戰場吧?”
“這可說不準。不過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朝廷若要派我,我就得去,我……”
話沒說完,媳婦已經撲在了懷裏,擔心受怕的樣子讓他心疼。
“我才嫁給你,怎麽就要出這麽多的事?”
木樨山莊。
陸紹煬與木樨先生下棋。陸紹煬以前在陸府沒怎麽學過棋,然而他天資聰敏,才學了數十日,就可以達到與木樨先生下好幾個小時不分勝負的境界。
木樨先生執白,陸紹煬執黑,兩人坐在樹下,全神貫注地盯著棋盤。
一名報信的門童等了半日,棋還是沒下完,隻好硬著頭皮上來打斷。
陸紹煬正皺眉想著破解之法,不耐道:“什麽事下完棋再說。”
門童作揖:“陸少爺見諒,是您母親給您送東西來了,我們實在不敢讓知府夫人久等。”
木樨先生挑眉,“哦”了一聲,看向對麵的徒弟,卻見他沒有半分喜悅之色,平靜得像這寂寂的山林。
片刻後,陸紹煬看準了位置,用力投下一枚黑子,這才抬頭一笑:“師父這次怕要輸了。”
道完這句,他才慢慢站起身,理了理衣袖,對門童道:“她現在在哪裏,帶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