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要與你並肩看夕陽
陸瑰雲還會打人?孟池羽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慢悠悠地開口:“你砸的?”
語氣淡然,但不知背後,是否有問罪的意思,陸瑰雲放下碗筷站了起來,垂手道:“臣妾無意,請殿下和世子爺降罪。”
“砸得好,砸得好。”不料孟池羽立馬改變口風,讓陸瑰雲和宋憲都有些措手不及。
不顧異樣的目光,他繼續說:“宋憲那腦袋,不砸不清醒。你非但無過,反而有功,說吧,想要什麽賞賜?”
陸瑰雲做了挨批挨罰的準備,沒料到他突然來這麽一下,出乎意料的同時有點手足無措,尋思會不會是說的反話,換個法子整她。
“臣妾真的不是有意的。”她心一橫,“您要是不解氣,叫他打回去就是了。”
“我沒開玩笑。”孟池羽有些別扭,目光淡淡掃過,認真強調,“孤向來不喜罰人。”
陸瑰雲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尋思著,說不喜罰人,那是誰餓了她三天?這點心思不知是不是被他看破了,他說:“上次的事,父皇已經責過我了,以後不會再犯。”
孟池羽這是認錯保證的意思?陸瑰雲不安地看著他,絞著手,好半天才別扭地道個好,坐下繼續吃飯。宋憲見勢,假笑一聲,說今日的飯菜太清淡,是特意給他們兩個病患的,他就不吃了,轉頭就撤。
剛蒸熱的白饅頭,又軟又香,她啃了兩個,便覺得飽了。再看孟池羽,他悶頭吃飯,不知在想什麽。
“你好點沒?”
沒成想,小霸王突然來了句關心,陸瑰雲一口饅頭卡在喉嚨裏,噎住了,咳得滿臉通紅。
她連忙喝了口湯,支支吾吾地回答:“嗯,嗯,好多了。”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氣氛似乎沒那麽冷冰,不知怎麽,聊著聊著,孟池羽突然問到她家裏。
陸瑰雲立刻繃緊神經,坐得端正起來,一板一眼地道:“臣妾家裏一切都好,謝殿下惦念。”
她想趕緊繞開這個話題,不料孟池羽還是抓著不放:“你家人是不是為上次的事,埋怨我來著?”
“沒沒,不敢。”陸瑰雲虛情假意道,“臣妾家人感念殿下恩德,托臣妾向您代好。”
“哦?是嗎?”孟池羽顯然不太相信她的鬼話,“那你祖母的病怎麽樣了?”
“我回家後,祖母身子好多了。”
陸瑰雲還有下半句沒講,要是太子殿下你去對質露了餡,她老人家沒準一氣之下又要病重了!
金陵陸府。身穿鴛鴦樸服的陸龜年一跨進東屋的門,黃夫人就扯住他的衣袖,著急地將他拉到裏屋去,急道:“老爺,雲兒怎麽還不回來?你說,太子不會把她怎麽著吧?”
陸龜年把官帽放到桌上,雖然擔心,但還是寬慰妻子:“上次聖上罰過太子,他應該也受了教訓,不敢對咱們雲兒怎麽著。”
黃夫人像要抹眼淚的樣子:“我一是怕雲兒被太子為難,二來則是擔心老太太的病,雲兒這一走,她想念得緊,這幾日飯都不太吃不下。”
與此同時,陸瑰雲也惦記著家裏,不知這麽不告而別,祖母會不會生出疑心。一瞬間,她甚至想問孟池羽,能不能陪她在祖母麵前演場戲,假裝很他們很相愛。
但又立馬否定這個想法,他拒絕了怎麽辦?怎麽能讓一家人冒這麽大的險!
台階上雨跡漸幹了,淺淺的陽光投射在其上,像天空打開了一條縫似的。一道光打在陸瑰去的側臉上,襯得她如玉的顏容格外空靈。玉鏤雕空鳳紋簪輕輕一挽,如瀑的烏發便有了別致的發髻。碧玉流蘇狀的耳環垂下,隨風微晃,端的風情萬種,媚惑眾生。眸光如春水一般靈動,裏麵卻始終透著幾分憂慮。
孟池羽突然覺得,宋憲說得沒錯,擺平個女人真難。騎馬射箭,治國理政,他都學得賊溜,就是怎麽也猜不中這個女人的心思。
當天晚上就寢的時候,陸瑰雲拉過被子,孟池羽沒再扯回來。黑暗中,她倒有些不安了,反而把被子往他身上掖了掖。
他問:“你不怕著涼了?”
“不不,您貴體要緊,臣妾瓷實著呢。”
這話說得他皺眉,命令道:“你躺得靠近點兒。”
她一愣,像隻小蟲子似的,慢慢挪了挪,轉眼間,寒氣被擋在了錦衾之外。
這場風寒來得快,去得也快,幾副藥下去,兩個人都沒事了。太子來江南巡視的行程,也要按照原計劃進行。從烏橋鎮一路西行,到達清河鎮的時候,已是日暮,人困馬疲。
陸瑰雲不知何時倚在簾邊睡著了,直到馬車驟停才醒過來。下了車,眼前的景象美得驚人,既是初夏時節,到處都是茂盛的樹木,一片生機盎然的鮮綠,而夕陽餘輝,像燦燦發光的金子一樣,灑在萬物之上。
她頓時心情大好,想去看落日,便指著不遠處的小樹林,對孟池羽說:“殿下,我想去那邊兒玩會,你們先走吧,我一會再回來找你們。”
對於她想撂下他的這種想法,他顯然很不高興,嘴角往下一沉。宋憲見勢,忙道:“這裏不遠,我先去住處收拾,殿下陪著側妃去散散心吧。”
言罷,轉身叫幾個侍從跟上。孟池羽卻大手一揮:“這點路,不用跟了。”
宋憲一挑眉,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朝陸瑰雲的方向瞄了一眼,用極曖昧的語氣:“哦?”
看來小夫妻是想獨處呀?要是這樣,跟著一大群人就沒意思了,沒得破壞了人家的情趣。
宋憲二話沒說,帶著人馬走了。陸瑰雲一把拉過孟池羽的手臂,催促著:“快走,再晚點兒看不到太陽落山了!”
兩個人趕到山坡上,她才鬆開他的手,往地上一坐,望見一輪紅日懸在當空,正在以緩慢的速度逐漸西沉,一陣喜悅湧上心間。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覺得,看夕陽是全世界最浪漫的事。
心情好了,連帶著對孟池羽的態度也變好起來,嫣然的一笑,與初夏的風一同拂麵而來,像一顆石子投在他心河,蕩起漣漪無數。
她問:“殿下怎麽不坐?站著不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