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個亂彈琴 一個亂吃醋
天氣變幻莫測,午後還晴空萬裏,到達烏橋鎮時就下起了大雨。一行人隻有在烏橋鎮的官家客棧裏駐留,當地官府先前並不知道太子要來,手忙腳亂地接待。
知縣設宴,為他們接風洗塵。一群人奉承未來的皇帝,說太子文武雙全,書畫騎射無一不通,實在是年少有為的典範。陸瑰雲不屑得很,心說老娘要是投胎在皇家,說不定比他還要年輕有為。
她和孟池羽鬧別扭,懶得和人虛與委蛇,借口不舒服,飯席吃了一半就離開了。回到官府安排的府邸住處,青石板濕漉漉的,細雨飄零,院子裏的丁香花被風吹得歪歪斜斜。她放下油紙傘,無聊地坐在廊沿下。
兩個丫環從屋子裏走出來,見了她連忙見禮,自報家門,原來是知縣派來服侍她與太子的,一個叫紅妝,一個叫綠蠟。
宮裏宮女的名字多以花為名,如小蓮,小菊,小梅之類,陸瑰雲聽到這兩個名字,倒是眼前一亮,覺得新鮮,點頭讚許道:“綠蠟春猶卷,紅妝夜未眠。好別致的名字。”
遠遠地傳來一陣空靈的笛聲,吹走了雨天裏暗沉的疲倦,引人入境。陸瑰雲穿越以來,第一次聽見這異世的笛聲,像是潺潺的溪水流經心底,把連日以來的緊張、害怕、焦慮全都掃空。
一曲終了,還未聽夠。她轉頭問兩個丫環:“誰這樣會吹笛子?我還想再聽。”
綠蠟應道:“是縣令大人的公子,娘娘想聽,隻管傳喚他來就是。”
陸瑰雲頓時來了興致:“好啊,快叫他來。”
話音剛落,一襲白衣的少年翩翩然向她走來,麵容清秀,玉樹臨風,不像是縣令家的兒子,倒像是山中走出來的隱士。
紅妝笑道:“公子可算來了,你好大福氣,娘娘喜歡聽你吹笛子呢。”
公子姓裴,名為鴻永,見了陸瑰雲不拜不跪,隻是長揖行禮:“草民裴鴻永見過娘娘。”
雨還未歇,一顆顆豆子般躍動的雨點,落在他的肩頭和發際,雨中行禮的姿態卻仍然優雅。
陸瑰雲連忙請他來屋簷下避雨,又道:“‘鴻永路有嘉名’,公子好名字,笛音亦不俗,你吹的是什麽曲子?”
裴鴻永說話很謙虛:“不過是閑時自娛所作,入不了娘娘耳朵。”
“竟是你自己作的曲嗎?”陸瑰雲暗自驚歎他的才華,忙纏著他再吹一曲,“我還要聽,公子還寫過什麽?”
他沒有明說,反問陸瑰雲:“娘娘可會彈琴?”
紅妝搬來一架古琴,陸瑰雲輕輕撩拔,清越之音便從纖纖手指中流了出來。她來了興致,可惜從未學過,搖頭笑道:“我不會彈琴。”
“無妨,娘娘可以隨意地彈,在下用笛聲與您相和。”
陸瑰雲想起與孟池羽今日的鬥嘴,把胸中的氣憤全都發泄在了這架琴上,亂撥一通,不想這裴公子也有本事,竟然也能將笛聲陡然變柔和,正好一剛一柔,相濟相通。
孟池羽與一行人走到前門,聽見聲音,說:“是誰在彈琴吹笛?笛聲猶可,這琴聲……毫無章法!”
說話間幾人已經走到堂前,此時陸瑰雲正忘我地胡亂彈著,旁邊站著的裴鴻永已經放下笛子,微微笑著看陸瑰雲。
陸瑰雲發泄完了,隻覺得身心舒暢,放下琴對裴鴻永一笑:“我胡亂彈琴,倒是浪費公子的好琴了。”
“哪有。在於抒情,能讓娘娘出一出心中不平之氣,這架琴才是物盡其用。”裴鴻永笑著道,“娘娘還想聽什麽曲子,在下願意效勞。”
陸瑰雲眼前一亮:“我要聽梁祝!”
梁祝二字出口,裴鴻永也來了興致,點頭讚許:“在下一直認為,這是最好聽的曲子。”
“原來是知音啊!我也這麽認為!”陸瑰雲笑得開心,“隻是我從沒聽過用笛子吹的梁祝呢,公子快讓我聽聽!”
裴鴻永點頭,眉宇間冰雪消融,端起翠笛,悠悠揚揚地吹了起來。梁祝一曲優美至極,繞梁久久不絕。
雨聲混合著他的笛聲,為原本就極其精彩的一首梁況,更添了一種說不出的落寞美感。
這一幕才子佳人“琴瑟和鳴”的樣子,落在孟池羽眼裏,刺眼得很。那廂陸瑰雲本來開心地笑著,一轉頭,突然發現霸王就黑著臉站在身後,渾身一栗。
“逆子!你驚了太子殿下的駕,還不快請罪!”裴知縣趕緊拉著兒子一道跪下,向孟池羽行禮,“犬子無知冒犯,萬望殿下恕罪。”
宋憲見孟池羽臉色不大好,怕他要發不明之火,鬧得眾人難堪,趕緊跳出來勸和:“殿下今晚喝多了,臉色似不太好,還是趕緊歇息吧,臣等告退了。”
說罷趕緊拉著眾人離開。
“你又抽什麽風啊?”陸瑰雲轉身進屋,對他很無語,“人家裴公子哪裏惹你了,不就吹個笛子嗎,就算驚駕了?”
“少為他說話!我還沒和你算賬呢!”孟池羽喝了兩口酒,人比平時更衝,一把掐住陸瑰雲的脖子,“你不是說不舒服嗎?怎麽還有力氣彈琴?遇到個小白臉就笑那麽開心?”
陸瑰雲仍在不服氣地嚷嚷:“臣妾想笑就笑,關殿下什麽事,你就是見不得我高興是不是!”
鬥嘴鬥個不停,孟池羽的手勁越來越大,掐得陸瑰雲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紅妝和綠蠟看得心驚膽戰,紅妝大著膽子上前去勸太子:“請殿下快放手,失手傷了娘娘怎麽辦?”
孟池羽這才把手鬆開,氣呼呼地坐到一邊。
陸瑰雲劇烈地咳嗽起來,突然覺得喉嚨幹幹的,有些發疼。不無悲哀地想,如果剛才紅妝沒勸,他會不會真的掐死她!
入夜了,盥漱完畢,就該就寢。成婚以來第一次同床共枕,還是在這般鬧別扭的情形下,陸瑰雲遲遲不願意躺到他身邊。
小霸王不高興地哎一聲:“你不睡,我還要睡呢!”
“知道了。”陸瑰雲不情不願地上床,吹熄蠟燭,扯過被子,“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