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師
水泵這種東西本來就不常見，十分鍾之內找到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
??就在陳秘書焦頭爛額，四顧茫然之際，黎珂靈光一閃，捶捶他的肩膀：“我知道的一個人說不定有。”
??“狂吃鳳梨酥”：有水泵嗎？
??“雷浩”：有。
??陳秘書滿懷期待：“怎麽樣？”
??黎珂點點頭：“有。”
??陳秘書感激涕零，絲毫不計較正是黎珂讓他多了這項十分鍾內找到水泵的任務。黎珂還想幫他敲敲背，他感到那道射在背上的目光已經可以殺人，連忙退開五六步：“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敲就好。”
??說著轉了轉脖子，發出“哢哢”的巨響。
??讓人擔心他的頭馬上就要從脖子上掉下來了。
??黎珂忍不住咋舌，幹脆在微信上再幫他問了一句。
??“狂吃鳳梨酥”：有那種老頭快樂棒棒槌嗎？
??“雷浩”：按摩.棒嗎？有。
??“狂吃鳳梨酥”：嗯？？？按摩.棒？
??“雷浩”：用來敲背的。
??理解無誤，黎珂放下心來。
??雷浩的效率沒得說，總共隻用了八分半鍾就趕到了。
??他來時汗流浹背，習慣性地想要進屋拿黎珂的一把紙巾。黎珂隻好在傅百城的虎視眈眈下掏鑰匙開了門。據雷浩自己說，樓下電梯口被搶水歸來的人圍得裏三層外三層，根本擠不進去，他就往上爬樓，在六樓才坐上電梯。
??傅百城打量著屋裏無比顯眼的兩個巨型紙箱，箱子上還用油性記號筆寫了“給林珂”三個字。
??“這是什麽？”
??黎珂用棒棒槌幫推著車的陳秘書敲背，跟在後麵回答：“同學送的。”
??雷浩湊過來說：“林珂啊，你缺什麽跟我說，我那兒有很多東西都可以送你。水泵就給你用了，還有那個敲背的，也不用還了。”
??傅百城冷冷地瞪了黎珂一眼。
??她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真的沒必要……”
??“別跟我客氣。現在學校裏我就你一個朋友，其他人都回家了，指望不上。”雷浩憨厚地笑笑，“就這幾天了。”
??傅百城本來沒把這死胖子放在眼裏，直到他對黎珂語出驚人。本來要幫忙裝水泵的是雷浩自己，傅百城一個劈手奪過，麵色不善地說：“我來吧。”
??雷浩悄悄問黎珂：“這帥哥是我們學校的嗎？”
??今晚傅百城穿著一套休閑風常服，加上身上那股少年氣，的確和大學校園的氛圍十分和諧。尤其是和雷浩一比，竟然還是傅百城的臉更顯嫩一點。
??黎珂收回目光，把棒棒槌遞給陳秘書讓他自己敲，“像嗎？”
??雷浩說：“長得像我學弟，氣質像我學長。”
??陳秘書聽到他們的對話，做出一副遙想當年的模樣：“要是你一兩年前見到他，會覺得他是純的學弟。”
??黎珂笑容漸消，想起傅百城屏保上那張照片，雷浩低著頭，意外地沒有繼續喋喋不休。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陳秘書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嗯？怎麽？
??他什麽時候得到傅總的冷場真傳了？
??泵頭嗚嚕嗚嚕振動起來。傅百城彎下脖子從側麵觀察了液麵一陣，在水管滴水之前摁住停止鍵，朝黎珂伸出手來：“水杯呢？”
??黎珂到房間裏拿水杯，雷浩是個嘴一刻閑不住的，忍不住向傅百城搭起訕來：“你是y大學生？哪個學院的？”
??黎珂想自己用水杯接著，傅百城沒讓，伸出手來握著杯身：“你扶一下水管。”
??然後才挑起眉毛斜了雷浩一眼：“我是數院的本科生……”
??雷浩鬆了口氣：“那應該是學弟啊？”
??“……教研員。”
??雷浩一口氣沒提上來：“……”
??身價連城的上市公司總裁說自己是某國內985的本科生教研員，隻要是人都會覺得這是句玩笑話。
??黎珂當然也是這麽認為的。
??直到第二天，李孝淩來她的宿舍倒水的時候告訴她：“你在官網上看導師資料啊？官網資料已經好幾年沒更新了，今年學校高層更迭，係裏人事也有些變動，xxx（黎珂心儀的導師之一）要去華盛頓深造，xox（黎珂心儀的導師之二）轉去ooo（廣東另一985高校）了。”
??他一連點名了好幾位黎珂暫列理想人選之首的導師，又說：“也有位新導師要來，年紀不大已經是斯坦福的客座教授，他專門做數理統計理論方法，係裏也準備借此機會加強和國外頂尖學者的往來。”
??黎珂邊聽邊在手機備忘錄上把那幾個教授名字劃掉，記上最新情報。
??“碩士點這邊也準備招兩個新的教研員……”李孝淩被她猛抬頭的動作嚇了一跳，“你反應怎麽這麽大？”
??“你再說一遍！”黎珂驚恐地，“什麽教研員？”
??李孝淩不明所以：“碩士教研員啊。”
??黎珂咽了口口水：“人選呢？”
??“昨天其中一個來了係裏一趟，是院長屬意的人選，y大數院十年前的畢業生，之前一直在海外工作，三十歲了。”
??黎珂鬆了口氣。
??也對，傅百城手裏的上市公司還顧不過來，怎麽可能有美國時間到y大數院搞副業。
??倒是她自己，一扯上對方的事就一驚一乍的。
??李孝淩帶著她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把每個導師的研究生辦公室都逛了一遍。數學係的碩士博士大都是能在辦公室待一天十四小時的狼人，眼鏡和頭頂稀薄的發量是標配。辦公室裏的氣味雖不同於男生宿舍的一股膻氣，卻也彌散著一種空調開太久後，通風過於不暢的餿味，難以言喻。
??黎珂不好意思打擾那些正猛敲鍵盤的學長們，快速在他們的電腦屏幕和書架上掃了一眼就退出來，心裏對每個辦公室的主要研究方向已經大致有了個數。
??剩下的就是各位導師的辦公室、係主任辦公室、打印室會議室這些。正當兩人走向走廊盡頭的打印室時，遇到三四個人從係主任辦公室走出來，在門口稍稍停頓。
??為首的年邁男人正在電話裏用方言說著什麽。才掛斷電話，係主任便越眾而出，幫他拍了拍西裝下擺。動作與神態配合起來，怎麽看怎麽像兒子孝順父親的場麵。
??過道狹窄，李孝淩和黎珂被靠著牆站住給幾位領導讓路。
??那為首的男人特意對他們笑了笑，眼角滿是皺褶，卻並不怎麽顯得老態，反而平白令人心生敬畏。
??等那幾人走遠，李孝淩才低聲說：“那是數學院院長，姓鄒。我們係的歐主任是他以前的學生。”
??黎珂對這位鄒院長的印象僅限於大一新生開學典禮上主持人介紹列位校領導的時候。雖然聽不懂他方才在電話裏說的內容，但宿舍裏畢竟有位自帶加密通話的潮汕室友王紫，她還是能聽出那是潮汕方言的。
??李孝淩見她沉默，便換了個話題：“你心裏想過以後的研究方向沒有？”
??黎珂腦海中浮現出父親坐在客廳的小藤椅上，近乎偏執地對照一篇1996年的英文論文一行行推導方差公式的樣子。
??統計學很多同學都走金融應用這條路，她卻對此不感興趣，一心要坐理論的冷板凳。
??“嗯。”她對李孝淩說了個小謊，“不過還沒有完全定下來，可能機器學習，也可能金融統計。”
??李孝淩彎起唇角笑了笑：“那我向你推薦xxx（某位係裏導師）。老教授今年不收學生，正好我們辦公室有幾個畢業生的位置空出來給xxx招的研一，以後我讀博你讀研，我們就是同個辦公室了。”
??打印室的兩台複印機收到遠程指令，唰唰唰往外吐著紙。
??就在這台研究生專用打印機旁，大三課題組的學生等著李孝淩發資料，他低頭把手裏釘好的份數數了一遍，發到黎珂手裏的時候恰好缺了，微微蹙起眉頭：“怎麽今天多了一個人？”
??他看了黎珂一眼。
??“學妹，你待會到我辦公室來吧。”
??從初見到現在，不知不覺壘起了好多事與情在他們之間，兩個人似乎都變得與那時截然不同了。
??如果選他推薦的導師，就能和他朝夕相對……嗎？
??李孝淩抱著一絲期待地望著她，她不著痕跡避開那道目光，附和著說：“那挺好的啊。”
??“黎師妹，我有沒有說過你很像我以前的同桌？”
??“同桌？”
??“好像什麽話都可以對你說一樣。”
??“……”黎珂抿住唇，用手指撩了一下額前碎發。
??李孝淩知道她在想哪件事，輕歎一聲：“研究生院的處分已經下來，楊學姐國慶之後就要走了。結果我……還是沒能幫到她什麽。”
??提起他幫楊詩竹隱瞞的事，黎珂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地難看起來。
??李孝淩擰起眉頭，拉住黎珂的胳膊辯解道：“我沒有想過明哲保身，我隻是希望你們兩個都能把損失降到最低……”
??他當算運籌學損失函數最小值呢？
??黎珂覺得有些好笑。反駁的話已到嘴邊，卻還是咽了下去沒有說，岔開話題道：“都已經翻篇的事就別再提了。走吧，我要回去填誌願表了。”
??李孝淩知趣地沒有再提這件事。他們一起穿過秋日豔陽下的校道，盡染的紅葉在走過的路上翩然落下。
??氣氛卻已經不再融洽。
??也許在旁人眼裏，並肩而行的他們看上去仍然和諧如初。
??——至少陳秘書就是這麽想的。
??他偷偷瞄一眼後視鏡裏顯然已經開始不爽的傅百城。
??又來了，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他們老板卻不能擁有姓名的謎之大草原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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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加更好了_(:з」∠)_拿出幹勁來啊感謝在2021-01-06 23:11:02~2021-01-08 21:58: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一路除草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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