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煙鎖小樓無限事

  “小姐,你快醒醒。” 蘇涼煙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有人推了推自己,她慢慢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凝香那張小臉。 “小姐你怎麽就在這兒睡著了呢,春天的天氣一日三變,再加上小姐您的身子本來就弱,若是凍著了著了涼還要無端地受許多冤枉罪。”說著她扶涼煙起身,又說道：“我替小姐準備了熱水,小姐先洗漱了再到床上好好歇著吧。 ” 尚處於未完全清醒狀態的蘇涼煙就這麽按著凝香的話跟著她起了身,直到雙手觸到溫熱的水,涼煙才大致清醒過來：“凝香,我睡了很久麽?” “是呀,我的四小姐!我方才吃完飯,又按小姐的吩咐去外院說了明天起把那幾個丫鬟婆子調回菡萏院,這就急急地趕回來了,誰知道一進門就看見你睡在榻上,真是把我嚇了一跳。” 蘇涼煙選擇性地聽到了那個陌生的名字：“菡萏院?” 凝香不由得拍了拍腦袋：“瞧我這記性!又忘記小姐許多事兒都不記得了。菡萏院就是小姐的院子。小姐你日間進出門時沒看到院門上方的院名麽?” 涼煙迷茫地搖了搖頭,難得看見蘇涼煙這般迷糊模樣的凝香不由得笑了：“我的小姐呀,你在別的事兒上這麽精明,怎麽對自己住的地方都不清楚呢。 ” 蘇涼煙發現自己竟然被凝香笑話了,一時又羞又惱,不住地撓凝香,弄得小丫頭凝香直求饒才作罷。 凝香伺候蘇涼煙潔麵之時,蘇涼煙突然問道：“那碧波院又是哪兒?” 凝香不禁啞然失笑：“這不是夫人住的院子麽。小姐你連自己院子的名字都不記得,竟然記著夫人的院子，夫人若是知道了怕是又該感動得一塌糊塗了吧。” 原來真的有這個院子,那夢中的女子給自己看的,十有八九都是真的了吧。蘇涼煙這般想著,又問凝香：“娘親是不是不能隨意離開碧波院?我原先也是跟娘親住在碧波院的麽?” 正在往蘇涼煙臉上塗抹雪花膏的凝香一愣,手上的動作也停住了：“小姐,你都想起來了?看著激動不已的凝香,蘇涼煙知道,自己的娘親果真是被變相地軟禁起來了。” 她以手撫額,作出一副努力回憶的樣子：“我剛剛仿佛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裏有個男子說什麽呆在碧波院,不準隨便出府……” 凝香更加激動了：“是了!我跟著娘躲在大廳外麵聽到當初老爺就是這麽說的。小姐你還記起來了些什麽?” “他還說讓我也在碧波院學什麽,我實在記不起了。” 凝香看著蘇涼煙一臉痛苦的樣子,也不忍心再問：“小姐莫要著急,記不起了便不要去想了,指不定哪天一下子都記起來了呢。” 凝香替蘇涼煙抹完了手,說道：“我已經替小姐鋪好床了,小姐這些日子也應累壞了。今天就快些上床歇息吧。不要去想那些醃臢事兒,好好地睡一覺。” 蘇涼煙也漸漸發現,現在的自己似乎是霧裏看花,花下是一團又一團纏繞不清的線,抽出這一根,卻又引出更多根。這種未知感是她以前哪怕隻身闖進戒備森嚴號稱一隻蒼蠅也飛不進的白宮時也未曾有過的。她滑進柔軟的被中,被褥上仍是那股蘭花香。蘇涼煙遞給凝香一個安心的眼神,深吸一口氣,按下心中紛繁的思緒,然後閉上了眼睛。 是夜,燭影搖曳,萬籟俱寂,沒有人注意到,一個透明得仿若隨時會消逝的影子,從菡萏院飄出,在碧波院的一間房前徘徊許久,終是進了門,然後不過半刻便出來,朝房間留戀地望了最後一眼,而後毅然決然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今夜偏知春氣暖,蟲聲新透綠窗紗。 草叢中傳來一聲清脆的鳴叫,或許,蟈蟈正在做著一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