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絕望
路遙比約定的時間早到，過天橋時望著人行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猛然想起自己掛了賀行之的電話。
??可她卻沒心情回撥過去，因為還沒想好該如何麵對這一切。
??她打開微信，賀行之沒有留言，心裏竟然稍稍鬆了口氣。
??她並不知道遠在千裏之外的賀行之卷入了怎樣一場是非漩渦之中，甚至與當地幫派發生了衝突。
??路遙找到一家網咖，坐在電腦前把U盤插上，鼠標光針指在那個錄像文件上許久，又點了三次才打開。
??錄像的畫質不佳，但足以看清楚開車的司機是個女人，而且副駕駛上還有一個男孩子。
??視頻裏，楚嬋娟拎著布袋，翻看著裏麵新買的花布，穿過馬路。
??那個路口有紅綠燈，但據說當天壞掉了，而且錄像的拍攝位置沒有拍到十字路口的紅綠燈。
??那時候紅綠燈是放在十字路口中央的安全島上的，並不像現在這樣。
??黑色轎車直直開過來，江亞蓉扭頭對副駕的男孩子說話，臉上還帶著笑容，並沒有減速。
??就那麽一刹那的功夫，車頭撞上了正在過馬路的女人，女人被彈起又落下，像一個沒有骨架的玩偶。
??畫外音傳來一聲大喊，緊接著鏡頭亂晃，畫麵不再聚焦，顯然拍攝者被嚇得不輕，不敢再繼續拍下去。
??路遙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之前男人給她的照片裏，都是主駕駛的截圖，根本沒顯示副駕駛上還有人。
??而那個半大的少年，不是賀行之又是誰？
??他知道，他什麽都知道……
??路遙悶得透不過氣，匆匆結賬跑出網咖，來到室外靠在一棵大樹旁，大口大口地喘著。
??她想起在醉江山和韓董、範雨謠一起吃飯的那次，她在韓董的詢問下有提過母親的死因，那時候賀行之還像什麽都不知道呢……
??他裝得可真像，他明明是看著江亞蓉撞死她母親的呀！他明明就在車上，他什麽都看見了。
??為什麽？為什麽上天要和她開這樣的玩笑？
??她嫁給了撞死母親的凶手的兒子，而他們什麽都知道，唯獨她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裏，成為他們欺辱、玩弄的玩偶。
??她還差點成了給他們賀家傳宗接代的工具，而賀家人允許她進門，不過是看中了她的八字，並不在乎她的母親是如何慘死的……
??路遙越想越無助，指甲深深地嵌進手心，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證明她還清醒著。
??她甚至偏激得進入了死胡同，把賀行之娶她的原因想得更加陰暗，認為江亞蓉是想讓她的母親死不瞑目。
??外婆說過，她和老夫人是舊識，那江亞蓉撞死自己的母親，外婆和老夫人又知不知情？
??而江亞蓉和母親當時，是不是早就認識？
??若是這一切都成立，那牽涉在其中的所有人，都是幫凶！都要為母親的死負責！
??路遙心中的疑問越多，她的絕望就越放大一些，直至快要突破她的忍耐限度，撐破她的理智。
??因為腦子裏想得東西太多，她反而沒有精力去悲傷，她像被困在迷陣中的人，迫切地想要尋找一切問題的答案。
??隻有弄清楚這些，她才知道該去恨誰，因為傷害母親的絕非江亞蓉一個，那些包庇她罪行的人，都是從犯！都是劊子手！
??入秋後，白天越來越短，天色隨著時間推移漸漸昏暗下來。
??路遙在竭力壓製住情緒後，來到約定的大排檔，在角落處找了張桌子坐下來。
??熱情的老板娘遞來菜單，她目光呆滯地說：“等下再點。”
??這會兒還沒上客，不算忙，老板娘從頭到腳打量過路遙：“美女第一次來吧？”
??“嗯。”路遙答應。
??老板娘笑容滿麵：“我就說，你這麽漂亮，我不可能沒印象。我這裏雖然是大排檔，但食材都是新鮮衛生的，盡管放心吃。”
??路遙被她的熱情感染了些，抬頭說了聲：“好。”
??“你慢慢等吧，人齊了喊我點菜哈！”老板娘不等路遙說話，兀自去幫忙擺桌子凳子，然後悄悄對夥計說：“你看那邊的女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咱們這小店也來大客了呢。好好幹吧！說不定也能弄個天使投資什麽的！”
??“您怎麽看出來的啊？”夥計邊問邊看向路遙，“是挺……真好看哎！真有氣質！跟我女神有點兒像。不過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感覺這兒有點問題？”
??說著，夥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老板娘啪一下拍在夥計腦袋上，“快點兒幹活！少東張西望的！”
??夥計委屈巴巴地說：“這不是您讓我看得嗎？”
??他正嘟囔著，就看到一位身穿黑衣還帶著墨鏡的客人走進來，忙上前招呼，“先生您幾位？”
??“兩位。”男人聲音粗啞，環視一圈後，視線落在路遙那一桌，“她已經到了。”
??夥計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不敢相信這個瘦骨嶙峋而且打扮怪異的男人會約了路遙。
??他警惕地跟過去，問路遙：“小姐，您現在需要點菜嗎？”
??路遙看到在她麵前坐下來的墨鏡男，冷漠地對夥計說：“讓他點吧。”
??夥計一看兩人果然認識，聳了聳肩，按照墨鏡男的要求寫下菜品，然後跑到後廚去找老板娘匯報去了。
??路遙盯著對麵的男人，才發覺他的左臂袖口空蕩蕩的。
??她不動聲色地問：“你是王強？”她還記得舅舅告訴她的這個名字。
??男人嘴角往旁邊一咧，瘦削的臉頰上布滿皺紋，“是我，沒想到我出獄之後還有人記得我的名字。”
??“你剛出來不久？”路遙問。
??王強倒上一杯白酒，一口喝掉，辣得嘶了口氣，“半年多了。”
??“為什麽現在找到我？”路遙不想拐彎抹角。
??王強又倒了杯酒，“說實在的，我也不想找你，但是你舅舅不在了，我隻好找你。”
??“你認識我舅舅？”路遙放在桌子上的右手倏然握起來。
??王強這次抿了一小口酒，幹笑一聲：“姑娘啊，看來你什麽都不知道。你舅舅應該也沒告訴過你，那筆賠償款的去向吧？”
??“賠償款？”路遙蹙眉回憶，她沒問過，舅舅也沒提過，“你是說當年車禍之後，我舅舅拿到了賠償款？誰給的？”
??“當然是真正的凶手給的了。”王強夾了一粒花生米扔進嘴巴。
??“江亞蓉？她給了我舅舅賠償款？”路遙的腦袋轟一下。
??“嘖嘖，你真是……哎！”王強重重地歎了口氣，“我當時也在撞人的那輛車裏。”
??路遙緊緊盯著他，“你也在車裏？”她不記得錄像裏還有第三個人，而他顯然不可能是副駕上的男孩。
??“是啊，我坐在後排，司機的正後方，錄像沒有把我拍進去。”王強又喝了一杯。
??路遙懷疑地打量起王強，“你是什麽人，江亞蓉給你開車？”
??眼前這個男人要風度沒風度，要氣質沒氣質，可以說是很落魄的樣子，路遙無法想象他會坐在江亞蓉的車上。
??“嗬嗬，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王強嘿嘿一笑，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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