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空洞
鳳無極昏暗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然，隨即嘴角抽動出一抹厲色。
“枉老夫一世英名，沒想到竟然被你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給擺了一道。”鳳無極憤懣道。
陸錚麵上不露喜怒，似是壓根沒聽到他這句話一般。
“鳳大人，如今罪證確鑿，你何必再趁這些口舌之利？”陸錚道。
“本將今日前來，不過是奉了陛下的命令，來看望看望鳳大人，想來鳳大人是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也有一天會嚐到這牢中的滋味吧？”
鳳無極收斂起笑容，陰冷地說到“廢話少說，老夫沒空與你置喙！”
“陛下遲遲未給老夫處刑，是忌憚著老夫手中的那兩支精軍吧？”鳳無極冷笑道，眼中閃露出陰鷙的寒意。
陸錚臉色微凜，隨即笑道，“鳳大人怕不是忘記了，這兩支精軍並非完全掌握在你一人手中。”
牢中光線暗淡，淺微的亮光從鐵窗邊透出，冷澀的空氣間交鋒著銳氣。
“小喜子，現在幾時了？”紫宸殿內景珩從政卷奏疏中抬起頭，隨口向侍候在一旁的小喜子問道。
“回陛下，申時一刻了，您批了一下午的奏章，可是要休息了？”小喜子答道。
景珩眯著眼，倚在寶座上，露出倦意。
“陛下，您今晚要去青鸞宮用膳，早些時候去也成。”小喜子笑道。
景珩揉了揉眼穴，淡淡開口，“棲梧宮那，今日如何了？”
景珩突然吐出的一句話，將小喜子接下來要說的話憋了回去。今個陛下怎麽提起棲梧宮了？
“回陛下，祝嬤嬤和盈緗一直侍候在皇後娘娘身邊，聽說娘娘身體已經好些了，隻是心情還有些不佳。”
“是嗎？”景珩問了聲，腦海中似是想到了什麽，眼皮跳了跳，道“隨朕去看看。”
棲梧宮裏，雖然不過幾日，但光景卻大不如前，落日餘暉傾灑，一副落寞單一的氣息。就連前些日子看得豔盛的花團，也蔫了嬌羞，退了光彩。
“娘娘，藥煎好了，婢子喂您喝下吧。這副藥婢子熬了好久呢，太醫說，您現在身子虛，少不得藥石，否則日後身子虧損。”盈緗將散發著苦澀氣息的藥湯端到鳳初姀麵前。
鳳初姀靜靜地坐在窗邊，眼神空洞黯淡地望著窗外，不發一言。
“娘娘，算婢子求您了，婢子知道您心裏難過，但千萬別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啊。”盈緗在一旁勸慰著。
鳳初姀仍然一動不動，呆望著窗外，一言不發。
“皇後娘娘，您何苦作踐自己的身子呢？”祝嬤嬤在一旁看不下去，恨不得奪下盈緗手中的碗，就要將湯藥給鳳初姀灌下去。
“老身跟您說句心裏話，老身原本是陛下生母，也就是已經逝去的愉妃娘娘的貼身女使。”
“當初愉妃娘娘意外身亡，與鳳家脫不了幹係。所以老身恨鳳家，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老身起初也因為鳳家的緣故，對娘娘你無甚好感，這才做了很多傷害娘娘的事。”
“但是後來，老身看到娘娘雖然有些驕縱，但對陛下的心意卻是實打實的好，老身知道，娘娘你並非是看中皇後的位份，而是真正一心愛慕陛下的。”
“所以，老身發誓，要好好照顧你，畢竟鳳家所做的一切，與你無關，而你對陛下的心意才是難能可貴。”
祝嬤嬤一口氣說了很多，鳳初姀的臉上也未見露出任何情緒，神色依舊淡漠。
“娘娘，”祝嬤嬤跪倒在鳳初姀腳邊，握住她的手，“您聽老身說，陛下並非冷漠無情之人，他隻是被仇恨蒙蔽了，一時感受不到娘娘的好，但是老身相信，隻要娘娘能養好身子，將來陛下一定會像老身一樣，對娘娘改觀，發現娘娘的心意的。”
鳳初姀眼中無甚波瀾，指輕輕抽出了被握住的手，一副拒之千裏，無所依求的神情令人心驚。
“陛下駕到！”小喜子的聲音突然從屋外傳來，緊接著便有腳步聲臨近，盈緗與祝嬤嬤忙跪倒在地行禮。
景珩一踏入棲梧宮，壓抑的情緒便像交錯纏繞的藤蔓，肆意生長蔓延，糾纏著他的心境。
眼光跳過伏倒在地的宮人，徑直越到窗邊的人影，景珩的眸光下沉，臉上露出他自己都未曾發現的複雜神情。
“身子未愈就讓皇後在窗口吹風！你們就是這麽做事的嗎？景珩厲聲嗬道。
鳳初姀隻著了一件淺白的裏衣，沒有以往明豔的黃色和金貴的首飾，配上她此時蒼白無色的臉龐，整個人格外的素淡和……淒涼。
景珩沒來由的內心煩亂，“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將皇後扶到床上躺著去！”
宮人們聽了景珩的話，紛紛心神一驚，卻麵麵相覷不敢動。
“回陛下，娘娘自從蘇醒後，精神就一直不是很好，整日不發一言，眼神空洞迷離，就連藥湯、飯菜也是抗拒。”盈緗站了出來，咬了咬牙開口道。
景珩聽了，臉色越發得深沉，“藥呢？”
盈緗將擱在一旁的藥湯遞給景珩，景珩低頭瞥了一眼碗裏濃黑的藥汁，皺著眉頭。
“喂皇後喝下去！她不喝，掰開她的嘴，也給朕灌下去！”景珩嚴聲道。
“這，陛下……”盈緗露出為難的表情。
景珩徑直拿起盈緗手中的藥碗，大步走到鳳初姀身邊，掰著她的頭顱，強逼她與自己對視。
“給朕喝掉！”景珩道，語氣不容置疑。
鳳初姀漠然，沒有動作。
景珩見她這副模樣，眼裏、心思皆不知去了哪裏，心中沉悶，嘴上卻說著冷漠的話。
“你若還想保住你腹中的孩子，最好乖乖地喝藥吃飯，否則，這個孩子，朕也可以不要！”景珩威脅道。
話音一落，這次，鳳初姀的眼中有了一絲情緒波動一閃而過，她抬手接過景珩手裏的碗，放入嘴邊，仰頭一飲而盡。
由於動作太猛，嘴角流著深褐色的藥汁，順著脖頸滴落在淺白的裏衣上，景珩瞥到，那對比的顯眼，令景珩眼中生厭。
“給皇後換身幹淨的衣服，若是皇後再不好好喝藥、吃飯，直接來紫宸殿告訴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