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舊案
景珩仔細打量著,被宣墨及司徒粵萼牢牢抓住的女子。
她著一身白衣,身形纖瘦婉約。兩撇柳葉眉冷冷豎起,不點而紅的唇瓣下,一口銀齒,冷怨的語氣張口即來。
“姑娘,你究竟是何人?為何幾次三番刺殺我?”景珩勾著笑,緩緩走近她。
“哼,你這昏君,不辨是非,濫殺無辜!隻怪我技不如人,不能手刃仇人,既已落在你手,還廢話那麽多作甚!”
她杏眼直瞪著景珩,語氣依舊衝人,絲毫不服軟。
景珩定了定眼眸,笑容漸漸淡去:“姑娘張口閉口喚我‘昏君’,究竟是從哪裏得知我的身份,又是何以給我定下‘不辨是非、濫殺無辜’的罪名?”
“廢話少說,我不會回答的,你動手吧!”那白衣女子撇過頭,閉上眼不願作答。
“那麽我換個問題問你,這棺材裏躺著的,究竟是姑娘的什麽人?”景珩故意漫不經心地掃向那幾副棺材。
果然在提到那幾副棺材時,這女子的身體不自禁的顫了顫,不過她仍沒有回應。
“宣墨,我看這幾副棺材實在礙眼,燒了!”景珩對宣墨下命令。
宣墨詫異地看了景珩一眼,終是沒吭聲,打算執行。
“且慢,昏君,你若敢燒了那幾副棺材,我定化成厲鬼也不放過你!”那女子見宣墨鬆手就要向那幾副棺材靠近,急得拋下一句危險之詞。
她美目裏翻湧著怒火,似要將景珩吞沒。
“那姑娘現在可以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了嗎?”景珩嘴角上揚,眯著眼看著她。
白衣女子咬牙切齒,不發一語,景珩見了,爽快地笑了一聲,擺擺手,讓宣墨和司徒粵萼放了她。
“我叫白芷,是宣和縣白員外的女兒。棺材裏麵的正是我白家人,隻不過現在他們都化作了白骨。”
這倒沒怎麽讓景珩他們意外,若非至親之人,也不會對這幾副棺材這麽在意。
“我們白家雖然比不得京中大戶,但在這宣和縣也算是有體麵的人家。然而,舊年的佃戶案,硬生生讓我們白府,家破人亡!”她說到這,原先的戾氣轉為了悲戚,眼中一片落寞無助。
“佃戶案?”景珩的眼皮跳了跳,“當年佃戶因不滿地主的壓迫造反,後來被朝廷鎮壓,可與你們一家有何關聯?”
“我爹爹對佃戶向來寬宥,當年的佃戶造反,我家的佃農沒有涉及一人,我爹爹甚至還極力勸和兩邊的矛盾。”
提到白員外,白芷的眼裏閃現出水光。
“然而,朝廷的軍隊一來,不分青紅皂白一律扣押了地主和佃戶,抓的抓、殺的殺,我爹爹因為與佃戶們關係甚好,而被當作鼓動佃戶造反的罪首,那些京都來的狗官急於結案,強找人頂個罪首的名頭。於是我白家一夜之間遭遇不白之冤,上上下下十幾口人死於非命。”
“而我,因為自幼養在外麵,才堪堪躲過了這一劫。”她閉上眼睛,胸口起伏,微微顫動。
見她這副情景,景珩已然信了她說的大部分都是實情。當年,鳳無極派人平定佃戶造反一事,確實足夠迅速,在短時間內就將主事犯人全部抓獲斬殺,連壓回京都交由刑部審問定刑的流程都沒過。
當時朝野上下還一致稱讚鳳無極行事雷厲風行,手段果敢,原來竟是這般草菅人命、強領功勳!真是可惡至極!
“可惡!”景珩攥著拳頭,眼裏閃爍著火光。
“白姑娘,據我所知,當年此事乃是大司馬主持鎮壓,事後也有詳細的證詞供狀上報朝廷,此事才算揭過。”司徒粵萼對白芷說道。
“你休要為皇帝開脫,難道那些人不是奉他的命令才來鎮壓?難道他身為君主就這麽容易被人愚弄過去,不管百姓死活!況且……”
她義憤填膺,振振有詞,似乎還要繼續說些什麽,突然住了口。
“休要無禮!”宣墨嗬斥道。
“讓她說,朕還要聽聽,在她眼裏,朕究竟是何種模樣!”景珩開口道,眼神裏隱隱有些疲憊和挫敗。
白芷顯然也沒有想到他會這般反應,一時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默了默,景珩開口:“當年一案,朕一定會徹查到底,若真如姑娘所說,朕定會還白家和無辜死去的人一個公道!”他眼中迸發的精光,令人為之一顫。
白芷咬著紅唇,忍不住頷首。
“你走吧,這兩次刺殺朕都不予追究。”景珩道。
“公子!”宣墨連忙開口“此人身份尚未明了,且不問她如何得知我們的行蹤,若是她再來行刺該如何?”
景珩擺手,“你不必再說,朕心中自有分寸。”
“我不走!既然你不放心我,我可以留下來。”白芷咬著唇,猶豫地開口,“還有一事,希望你能答應。”
“你這女子,公子已經寬宏大量饒了你行刺之罪,休要得寸進尺!”宣墨出言嗬斥。
“你說吧。”景珩止住宣墨的,眼色平靜如水地看向白芷。
“我希望你能放了江楓哥!”
“江楓?就是店小二?”
白芷點頭。
“好!隻不過他要協助朕調查宣和縣,加征課稅一事。”
“縣令加征課稅?竟有此事?”她驚叫出聲,顯然對此事未有耳聞“我可以說服他。”
景珩與司徒粵萼不約而同對視一眼,繼而“如此一來甚好,隻是白姑娘你的行蹤不宜暴露,回到客棧後,還是要小心一二。”
“我明白!”
在白芷的帶領下,景珩三人回到客棧,夜已全黑,此時鳳無極正領著護衛四處找尋他們。
“公子,您總算回來了,老夫憂心如焚,生怕您再遇上刺客!”見到景珩,鳳無極立馬迎了上來。
“讓大司馬擔心了,我們隻是不巧在郊外迷了路,這才耽擱了時辰。”景珩解釋道。
“原來如此,公子沒事便好。”鳳無極的視線越到景珩身後,驚疑出聲“這位是?”
他注視著白芷,眉頭皺起,雙目混沌不明。
“噢,這位是我們在郊外遇上的姑娘,多虧她,我們才能安全回來,公子他一路多有不便,冬兒又小,這姑娘手腳麻利所以公子說帶她同行”司徒粵萼道。
眸光戲謔地在景珩身上停留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