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邀請

  肅靜的宮閣回廊，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模糊的身影淡入，金色的束腰華服隨著動作輕輕擺動，及地的後擺上精細地綴著妖冶絢爛的鳳凰花。目光上移，可見一對鏤空嵌著珠玉的釵環端正地插在三千青絲之中，自然垂在胸前的發絲肆意飄揚。


  “小的見過鳳姑娘，還請移步禦花園。”一個小太監從一旁躥出，堪堪攔住了路。


  美目微睨，朱唇翹起：“你是陛下身邊伺候的喜公公？”笑語嫣然。


  “回姑娘的話，小的奉陛下的旨意，來請鳳姑娘。”小喜子低著頭，笑著回答。


  “那姑母那邊……”鳳初姀猶豫。


  “請姑娘放心，陛下已托人傳過話了。”小喜子向來機敏。


  “好”鳳初姀嘴角的弧度更深“煩請喜公公帶路。”


  “得嘞，姑娘隨小的來便是，陛下已等候多時。”


  繞過幾座宮殿圍牆，眼前即是繁花盛開的禦花園。亭台之中，一襲月色長袍的男子坐於其中，淺金色的流蘇勾勒出若隱若現的龍紋樣式，腰間係一金繡寬腰帶，別一塊成色極好的羊脂玉佩。眉長入鬢，深黑色的長發及於兩肩，陽光傾灑下，熠熠生輝。黑玉般深不見底的眼眸此時也望見了她。


  噙著笑意，輕點頷首“來了？”


  鳳初姀望著男子，輕不可聞地“嗯”了一聲，“陛下邀初姀來此有何事？”


  景珩錯開眼，修長的手指隨意擺弄著開得正好的牡丹花“前些日子拒了表妹的邀約，今日得空，想請表妹與朕一同賞這一園春色，不知可否？”說完，略為欠身，向鳳初姀伸出手。


  女孩不禁紅了臉，羞赧地將柔荑放入男子的掌心。


  今日的景致尤其好，早春花在日光的拂照下，升騰起薄薄的霧氣，一汪清池碧水，清澈可見底，遊魚群起爭食，好不活潑。


  景珩與鳳初姀漫步在園中林蔭道上，一時無言。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掌，傳遞著彼此的溫度。


  鳳初姀的眉眼不時往身側打轉，她原是不知今日被鳳後召進宮，竟是皇帝的主意，若是提前得知，她定要好好準備一番，才不會如今日般失態。


  “初姀，去遊湖可好？朕還記得，咱們小時候劃船的情景。”景珩突然停下，望著湖麵，征詢她的意見。

  她眼神升起無數的星芒，怔怔的看著身旁的男子，朱唇綻放出醉人入髓的笑意。她當然也記得，那時的情景。那初春還泛著寒氣的池水，那驚慌無助的情態，以及那弱小卻有力的臂膀。


  “好呀，初姀很想和陛下一起遊湖。”


  景珩見她應允，也很歡喜，拉著他大步便向湖邊走去。


  湖麵微波粼粼，偶有微風拂來，驚了一湖春水。鳳初姀鳳眼迷離，癡望著水麵，幾縷青絲散了開，搭在香肩，她也毫無察覺。


  “陛下知道那日初姀約陛下，是要做什麽嗎？”也許是陽光微調，她的聲音裏有著一絲懶意。


  也不待景珩回答，她吐了吐舌“我也想讓陛下陪我劃船呢？”


  “哦？”景珩瞧著她慵懶地倚著船沿，說不盡的風情。


  “陛下怕是不記得，初姀與陛下的第一次相遇便在初九那天，這汪湖麵上。”她說著，長長的睫毛低垂，淡淡地說著心事。


  輕言細語如一片羽毛掃在心尖，景珩心湖也不禁微漾。這個樣子的她，卸去了不可一世的高傲，倒隱隱讓人有些心疼。


  鳳初姀一隻手臂垂在水裏，似有意若無意地劃著水波。


  小船稍一晃蕩，她的身體倏地前傾，“小心！”景珩眼疾，伸手便將她撈在了懷中。


  雙目相對，“珩哥哥。”鳳初姀下意識地喊了一聲，隨即，她咬了咬朱唇，“初姀一不小心失言了，陛下。”


  她眼裏的陰晴反複一絲不落地印在了景珩的眼中，“無礙，今日這條船上沒有陛下，隻有你的珩哥哥。”心下一軟，溫柔的語調脫口而出。


  鳳初姀倚靠在景珩的懷裏，日頭晃得刺眼，卻有不斷升騰的水汽蒙住了她的視線，如果可以，她希望這條船永遠也不會靠岸。“珩哥哥，珩哥哥……”她的嘴裏心裏，反反複複念著這三個字，似乎永遠也說不夠、念不完。


  入夜，景珩倦倚在椅座上，凝神沉思，眼裏悄然浮現白日裏遊湖的情景，心中湧現出複雜的情緒，

  “陛下，陸大人在殿外候著了。”小喜子進殿傳話，擾了殿內的寧靜。


  景珩揉了揉眼穴，道：“請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