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山上人與天上人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塚一堆草沒了！”
北溪東岸，在兩長峰之間，雲霧繚繞之下，一個小胖子行走在山間的小路上，嘴裏嘟噥著幾句詩瑤，白衣道袍被他肥墩兒的身體撐得鼓起，走起路來顯得很是懶散。
“哎，所以說神仙有什麽好的？日日除了修行，還是修行，早晚憋死！我可不遭那份罪，胖爺我偏偏就隻羨鴛鴦不羨仙！”
小胖子輕車熟路，很快看到了一麵籬笆牆，眼睛立刻一亮，舔了舔嘴唇，露出興奮的光芒，不過很快，他又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確定沒人跟蹤他後，才再次舔了舔嘴唇，直奔籬笆牆而去。
“嘿嘿！我的小鴛雞和小鴦雞啊，讓你們久等了，胖爺來看你們啦！”
很顯然，這小胖子話中的鴛鴦，和詩句中的愛慕之意沒有半點關係。
然而就在那小胖子進入籬笆牆的數息之後，裏麵突然傳來他淒厲的尖叫之聲。
“是誰！是誰又偷了我的雞……？！！”
……
古月來的體內，那靈力的湖泊如今已經變成了大河，有了幾分壯闊之勢，靈台之上，天道符文不變，而那道身胚胎卻是在輕微顫動著，古月來已經覺得越來越近了，似乎距離塑成道身就隻是隔著一層紙，但這層紙卻又不能被隨意捅破，似乎還差了一點什麽。
緩緩睜開眼睛，又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雖然修行能夠補充精氣神，但他修為尚淺，不足以完全彌補食物所提供的生機營養，數日過去，饑餓之感已經越來越嚴重了。
“胡來，我又來啦！”屋外突然傳來聲音。
“……”
古月來嘴角一抽，靈識下意識就擴散出去，看到歡悅的瞬間，古月來已經不隻是頭皮發麻，背夾更是流出了冷汗，愕然出聲：“你手裏提的是什麽？”
歡悅嘻嘻一笑，道：“這個呀，這個叫鴛鴦雞，在山裏抓到的，很好吃的。”
“好吃？”古月來下意識摸了摸肚子，將注意力集中到那鴛鴦雞上。鴛鴦雞要比一般的家雞大上一倍，一身紅羽，很是好看，看著看著，古月來更是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對啊！”歡悅點了點頭，沒有向往日一樣喊古月來開門，甚至沒有多說什麽，而是直接在他的門前做起了烤雞來。
古月來完全目瞪口呆，看著自己的門前很快就布滿了一地紅色的雞毛，陣陣烤香溢來，他哪裏還有半點修行之心。
“咕咕……”
似乎連肚子都在向古月來反抗，不斷吹起戰爭的號角。
“故意的，這一定是故意的！”古月來內心在咆哮，不過很快又冷靜下來，“很好！小悅悅，有長進啊！不過你以為用這種方法就能讓我屈服嗎？那你就太小看我了！”
古月來直接將靈識內斂，不去看，不去聽，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屋內的烤肉香越來越濃，每呼吸一口，都會帶起滿滿的食欲感。
“哇！終於考好了！”這時門外的歡悅驚呼。
古月來咽了咽唾沫，心說我沒有聽到！
“胡來，你餓不餓？”歡悅眨了眨眼睛，突然對著屋內說道。
“胡來？”
“不餓！”古月來怒哼道。
“真的嗎？”歡悅有些不相信的問道，“可是我聽師姐說，新入門的弟子都會餓上半月，你真的不餓？”
古月來額頭青筋鼓起，“不餓！你給我閉嘴！”
“哦！”歡悅不再問了，而是撕下一條大雞腿，啃了一口，立刻露出陶醉的神色，“哇！我果然是烤肉的天才，外焦裏嫩，金黃酥透，太好吃了！胡來，你真的不出來嚐嚐嗎？你真的不餓？”
古月來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就起身開門，向著歡悅怒吼道：“我說了我不餓，你難道沒聽見嗎？閉嘴！”
“咕……”
然而就在古月來話音剛落，這麽一個聲音就傳了出來。
歡悅看著古月來，一手舉著雞腿，小嘴還油乎乎的，眨了眨眼睛。
空氣突然安靜……
饒是古月來，此刻也覺得臉頰有些發燙，砰地一聲又關上了門。
“胡來，還說你不餓，你都瘦了！”門外再次傳來歡悅的聲音。
古月來捂住自己的臉，無奈到了極致，可就是拿對方毫無辦法，“好好好！本來我是不想用這招的，因為用出這招會發生什麽，連我自己都不清楚，這是你逼我的！”
古月來驟然抬頭，心中默念。
“唵！”
鍾聲敲響，如歲月的歎息，如刹那流轉了無數時光，所有的喜怒哀樂消退，心中惟有一片清明，清明到仿佛任何事隻需要一點既透。
“胡來！你……”歡悅還想說什麽，可房門就在這時重新打開，看到古月來時，歡悅整個人一頓，如同喉嚨被噎住，那種陌生的眼神讓她感到害怕。
古月來同樣看著歡悅，沒有說話，他的目光很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
好半晌之後，一個聲音才突然響起。
“咕……”
歡悅一愣，猶豫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雞腿遞了過去，“拿……拿去吃吧！”
古月來沒有去接，而是淡淡地看著那隻已經被啃過一口的雞腿，也沒有說話，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之中。
歡悅就這麽保持著遞雞腿的動作，古月來不接，她也不敢收回，甚至不敢說話。
此刻，在方寸山之上，有一個地方明明空空如也，卻傳出疑惑之聲，“奇怪，此子怎的突然間如變了一個人般，竟給我一種站在鏡外看鏡中，似能透一切的感覺。”
與此同時，古月來所在的天空之上，誰也沒有發現，那裏站立著一位老者，老者平靜看著古月來，那眼神，竟然與古月來此刻的眼神頗為相似，此人，正是守陣人！
“鏡中者，知如是，此為大智，然大智者，隻善修大道，你，還是看不透……”
守陣人喃喃自語的聲音，沒有任何人能夠聽到，聲散時，老者的身也漸漸消散，如從未出現過。
古月來收起眼中淡淡的迷惘之色，倏然轉身，這一次，他並沒有關門，而是淡淡開口。
“進來。”
“啊？”歡悅愣住，他怎麽就放我進去了？這……似乎和若水說的不一樣啊！！
忐忑中，歡悅將烤肉收進了儲物袋中，還是一步步走了進去，但卻是不敢再皮了，她隱隱察覺到是古月來那種奇怪的“精神病”又犯了。
這種狀態下的古月來，是歡悅最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