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噩夢
平台上亮起的紅光頓時吸引了大殿內所有人的目光，就連仿佛除了手中折扇，眼中便再無其它的忠子書，此刻也都微微側目。
古月來更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下意識上前一步，從前兩次的試煉上來看，歡悅每次都能莫名讓那些陣紋散發出紅芒，那似乎是來自於陣紋本身的一種排斥。
至於歡悅為什麽會被排斥，古月來不知，但這絕非是偶然。
眼看那平台上類似於傳送的法陣再次亮起了紅光，古月來的內心頓時激靈起來，一方麵因為可能是歡悅而感到激動，另一方麵又擔心她再惹出什麽幺蛾子。
然而光芒閃爍中，歡悅的身影浮現，除了陣紋散發出的紅光，過程和其他人並無兩樣，沒有什麽怪異的事情發生，這反而讓古月來覺得有些意外。
隻是當歡悅出現的下一刻，古月來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從她的眼中，古月來看到的是絕望，是無助，是恐懼。
那是一種讓古月來熟悉的眼神，那是一種信仰被摧毀、希望被踐踏的眼神。
歡悅呆呆地站在平台上，近乎縮成針眼大小的瞳孔在不斷顫抖，她看不見大殿中的一切，因為她眼中的畫麵還停留在前一刻。
她看到了家園的覆滅，看到了血流成河，看到了無數族人的屍骨，甚至看到了她的父親歡不還，遍體鱗傷，在不甘的怒吼中倒地。
最後一個畫麵，歡悅看到的是祖婆婆，在一顆巨大無比的雪桐樹下，祖婆婆依靠在樹上，斜望著天空，那片本是純白的天空已然被無盡黑雲籠罩，更隱隱可見一條巨大無比的裂縫，似要將整個世界撕裂。
“乾坤逆轉，希望之花，將在彼岸盛放……”祖婆婆看著那道裂縫，仿佛是在看著歡悅，她在喃喃中，漸漸露出了一絲笑容，緊接著她揮手一招，手中出現一個白色光團。
那是她的魂，亦是一縷宙魂！
她沒有猶豫，枯枝般的手猛然一抓，光團破碎，化作無數光點綻放，最終消散，而她的手跟著垂下，再無動靜……
所有的畫麵到此為止，下一刻歡悅出現在數百人矚目的大殿中，之前見到的整個過程，歡悅如站在雲端觀望，無法幹涉，但所見的每一幕，都讓她感到窒息。
她的家，她摯愛的人……都沒了！
此刻對於歡悅而言，整個世界宛如被汪洋大海淹沒，痛苦、絕望、恐懼，所有的一切讓她萬念俱灰！
古月來猛地一步上前，顧不得其他人驚詫的目光，直接就將歡悅緊緊抱住。
歡悅整個人一震，微微抬頭，看到了古月來熟悉的臉龐，感受著古月來懷中傳來的溫度，如四周海水被撐起，讓她終於有了喘氣的空間，本能的就往對方懷裏縮，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她沒有那麽懼怕。
古月來難以想象歡悅在入塔之後看見了什麽，但歡悅的狀態卻讓他擔憂，感受到對方僵硬無比的身體開始顫抖時，他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那隻不過是一場測試，都是幻覺，現在沒事了！”古月來在她耳邊輕聲安慰，在這個時候，絕不能去問她看見了什麽。
為了效果更好，古月來更是直接用出了通靈術。
通靈術能與萬物通靈，隻要沒有防備，人類自然也是可以的，隻是像人類這種高智慧生命，有著強大的自主意識，很難做到互相通靈，因為通靈是來自靈魂的交流，摻不得絲毫雜質。
即便單純如歡悅，在她心中，也都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對於古月來，雖然因為某些原因，那些秘密她不能說，但至少她是完全信任的，特別是在此刻，她唯一能夠依靠的，也隻有古月來。
通靈術施展的瞬間，兩人心念間立刻建立起了一種奇妙的聯係，仿佛所念所想能瞬間傳達給彼此，也正是因為如此，古月來才能深刻感受到歡悅內心有多麽痛苦、恐懼。
“沒事了！都不是真的，就當是一場噩夢，現在夢醒了，不怕！不怕！”
這一次古月來沒有開口，但他的聲音卻是直達歡悅內心深處，且隻有她能夠聽見，如同帶著魔力，化作溫暖的陽光綻放在她心底，將所有灰暗驅散。
刹那間，歡悅不再感覺到恐懼，那種心意相通之感仿佛給她傳遞了莫大的勇氣，但她的頭還是深深埋在古月來懷裏，輕輕點了一下。
“嗯。”
這一幕，無比的溫馨與美好，使得大殿中所有人此刻都噤若寒蟬、呆若木雞，然而畫麵雖美，卻不代表他們可以接受。
“咳咳……”淩雲終於忍不住，幹咳了一聲，“這兩位……師弟，重逢雖值得賀喜，可要敘舊的話，能否尋個不陶染旁人之地，或者……先下來再說？”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反應過來，一個個神色頓時變得怪異無比，之前說要當麵感謝歡悅的那名女子，此刻更是整個人都不好了，如同三觀被毀，哪裏還有勇氣上前一步？
感受著數百雙眼睛齊刷刷投來的怪異目光，古月來倒也沒有去太過在意，在人多的地方和歡悅待久了，他也算是漸漸習慣了各種不同的目光，習慣了成為焦點，可難免心中還是會有一些尷尬。
就在這種尷尬出現的瞬間，他和歡悅的心念聯係直接就斷開，通靈術就是容不得絲毫雜念，對於複雜的人心來說，越是如此。
好在歡悅已經從那種痛苦中脫離出來，相信了古月來的話，相信那些都隻是幻覺，可她似乎還是覺得後怕，依然深深埋在古月來懷中，不肯探頭。
古月來無奈，先是向淩雲投去一個歉意的目光，也懶得解釋什麽了，就這麽繼續摟著歡悅，在眾人已經從怪異升級到愕然的目光下，一步步走下平台。
人群中，徐小寶呆呆地看著相擁的古月來二人，第一感覺是荒謬，可很快，他認為報複的機會來了，心中暗道：“此地雖然不能出手，可若是能將他名聲弄臭，等到達宗門後，再想要對付他想必要輕鬆得多，且如此眾目睽睽之下，隻需要稍稍地推一推，便讓他百口難辯！”想到這裏，徐小寶立刻激動，但神情上卻是一副惋惜，道：“沒想到，沒想到啊！如此英俊不凡的兩個人，竟然是一對雙陽鳥！”
他的話立刻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有人不解道：“哦？兄台為何說他們是雙陽鳥？”
見一旁人紛紛看向自己，徐小寶心中更是激動，但神色卻越發惋惜，“諸位知曉，雙陽鳥因雙陽而得名，它們沒有雌雄之分，皆為雄性，且雄性之間亦能相吸，繁衍後代，此為雙陽，隻是人類終究是人類，雙陽無法誕下子嗣，可惜啊！”
眾人聽到這話，特別是聽到雄性相吸這四個字，心底都是升起了一股惡寒，再看那相擁的二人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且我還聽聞，這雙陽鳥生性淫亂，不愛自好，看來以後我得離他們遠一些了，沒想到啊，他們竟然是此類人！”徐小寶繼續說道。
生性淫亂？眾人腦海忍不住浮現出各種不雅的畫麵，隻覺得頭皮發麻。
有人詫異道：“莫非……你們認識？”。
徐小寶想笑，覺得這些人很是配合，道：“也沒有什麽太深的交情，倒是知曉一些，他們一個名胡來，一個名歡悅……”
眾人聽得真切，將這兩個人的名字牢牢記在了心裏，暗道決不能與之有任何交集，即便是那些對古月來二人心存感激之人，也都難免生出了嫌惡之意。